太妃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妃的一双亲生儿女,已故去的襄亲王世子薛浩,和如今已嫁入李家的馨和郡主薛清。
这般一来,薛云上和三姑娘都不好再离去了。
只是太妃的病情时好时坏的,襄郡王也是小有年纪的人了,王妃在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如今还没调养过来,也是禁不住这样的日夜侍疾的。
薛云上便请襄郡王和王妃去歇着,他们这些小的留下侍疾代为尽孝就罢了。
薛云上回不得榴绯轩,韩氏的打算也就不能成行,只是她还身兼中馈之事,也不好时时刻刻与薛云上如影随形,便临时起意的就将在优昙婆罗院旁的嚼香馆收拾了出来。
韩氏就在那里听回事了,完了,到优昙婆罗院也方便。
这日,韩氏听安在库房的她的陪房沈大家的悄悄来回说,“库房里猫腻多,多少好物被人监守自盗的,以次充好了。”
韩氏听了自然大怒,只是如今太妃正病着,她也不好对府里人大动干戈的,便暂且忍耐了下来,让沈大家的也别声张,暗地看清楚。
罢,韩氏这才从嚼香馆出来,又转到优昙婆罗院来。
只是远远的就看见太妃上房外头的叶胜男,韩氏的脸面越发不好看了。
如今韩氏当家了,就恨底下的人不听她的,还擅作主张。
韩氏过去便质问道:“谁让你来的?可是当榴绯轩的主子都不在了,你便能四处闲逛来了。”
叶胜男福身回道:“回三奶奶,奴婢是来给太妃请安来的。”
韩氏一听,冷哼一声,“笑话,太妃跟前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来请安了。”
这时,常安家的从上房里出来。
韩氏知道常安家的是太妃跟强得用的人,掉过面来给的自然是笑脸了,“常妈妈可是祖母吩咐什么事儿了?你只管交给我,眼下就能办好。”
方才的话,常安家的自然也听到的,一来韩氏那句阿猫阿狗的话,她不爱听,二是比起叶胜男来,韩氏虽是主子,到底叶胜男才太妃的人,常安家的自然就不喜韩氏了。
就见常安家的向韩氏福了福身,道:“不过是太妃让依怙进去罢了。”
韩氏的笑脸当下就有些撑不住了,半晌才道:“现下祖母才好些,怎好让人搅扰她的,就让依怙她在这外头磕个头就算了吧。”
常安家的道:“三奶奶不知道,依怙在太妃跟前伺候时,太妃就喜欢听她说话。如今虽服侍三爷和三奶奶了,但隔三差五的还会来给太妃请安。”
韩氏一听这话,就有些慌,暗道:“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事儿。依怙这贱蹄子还不知道在太妃跟前,告我多少黑状了。”可又一想的,“倘若依怙真告了我的状,太妃没有不管的,那里还能看着我把那几个狐狸媚子排挤出上房的?不是太妃认同了我的做法,就是依怙这蹄子没敢告我的状。”
想罢,韩氏又得意了起来,道:“既如此,依怙你就随常妈妈进去请安吧。仔细别让祖母累着就是了。”
叶胜男又福了福身,便跟常安家的进去了。
少时,薛云上从里头出来。
韩氏当下又眉笑颜开地上前迎来,见薛云上眼下的青色,心疼得不得了,便道:“昨夜三爷又守了一宿,这会子有三姑娘在祖母跟前也正好了,三爷赶紧到厢房去眯一会子。”
薛云上往廊檐下栏凳一坐,靠绿漆柱上,闭眼道:“县主到底还小,不知道轻重,我不放心。我在这歇一歇就完了。”
“这如何使得。”韩氏忙忙就要让人搬来桌椅的。
薛云上又叫住了韩氏,“你先别忙,我还有话对你说。”
一旁的丹玉是个极有眼色的,听了连忙拉过还愣在那的映雪,福身退远了些。
薛云上道:“依怙如今虽在我屋里使唤,可她的月钱都是太妃屋里出的。你如今也当家,也早应当知道了吧。”
韩氏听了一怔,暗道:“这月各处的月钱倒是要放了。只是也不过是我从外头账房关了回来,在按各处人头如数给就是了。谁还费心一一看都有谁的。”
一看韩氏这神色,薛云上便知道韩氏是没留心过了,无声叹了叹,又道:“说白了,她还是太妃屋里的人,就是我也不好对她大呼小叫的。你也莫要太过严苛了。”
韩氏一听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她的刻薄被薛云上听到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服,心道:“既如此,她怎么不回太妃身边去的干净,省得在榴绯轩受气。”
不管心里如何,韩氏嘴上还是知道该怎么说的,“三爷说得是,其实素日我不这样的,就是今儿碰上一件事儿,我不知该怎么才好的,难免就有些迁怒了。”
薛云上问道:“什么事儿?”
韩氏就把她陪房瞧见的事儿都说了。
薛云上听了,道:“依王府的规矩和章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是祖母如今还病着,莫要闹得太过,惊动了她老人家。”
韩氏点头答应了“是”便去了。
也就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叶胜男从上房出来。
见着薛云上,叶胜男上前蹲福,“三爷。”
薛云上起身和她站一块,道:“陪我走两步。”
叶胜男又福了福,“是。”
两人一前一后,从优昙婆罗院后门出去的。
出了后门,就是与王府外墙成的夹道。
优昙婆罗院本就是偏,这夹道就更是少人走动了。
薛云上出来就牵上手叶胜男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再忍耐几日,我弄明白太妃的意思,便让你再回我身边来。”
叶胜男瞧着薛云上脸上的倦色,有些于心不忍,道:“奴婢不觉是委屈。如今在西厢房,就绣绣花也累不着奴婢什么。”
薛云上道:“可没你服侍,我委屈。”
叶胜男一听薛云上又不正经了,一把将手挣脱出来,“三爷还是赶紧进去吧,如今太妃可离不得你和三姑娘的。”
薛云上慢慢收起笑了,些许郑重道:“谁不但郑国公了府是式微了的,如今我才知,原来祖母和郑家还有这般大的能量。都到宫里去了。”
叶胜男一惊,“三爷是说,宫里那件事儿是……”
薛云上点点头,吩咐道:“你去告诉汉广,让他去承恩候府找宁家大公子。”
叶胜男道:“就让汉广去宁大公子就完了?三爷就没别的话了?”
薛云上笑道:“不必多说。宁家如今掌十二卫,虽然锦衣卫并不在其列,但想要打听一二还是能的。见到汉广,忠振他就知道了。”
叶胜男蹲身,“是,奴婢知道了。”
而去了宗人府的二爷,果然是埋头苦干。
如今的宗人府宗人令与襄郡王的交情不浅,自然就给了襄郡王脸面,对大爷和二爷大开方便之门。
再有就是毒害张选侍之人是被当场被拿的,只要问出线索,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案子没有不结的。
这下药暗害张选侍的人,是张选侍宫里的一个小宫女。
起先这人还抵死不招,严刑之下到底受不住,才都招了。
可看着那供词,莫说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人,就是大爷也知道要不好了。
只因那小宫女的供词,字字句句都不离熙皇子,且查出不少旁证来,也直指熙皇子。
天下皆知,熙皇子是当今圣上唯一的独子,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若这残害手足的罪名落头上,凭他熙皇子是谁,也要坏了名声的。
谁还会拥护这样阴狠不仁的君主。
且以皇上对熙皇子的疼爱,不管真相为何,也容不得牵连上熙皇子。
不然当日皇上也不会只着宗人府和内务府查办了。
所以家去后,大爷嘱咐了二爷几句千万不可声张等话后,便去找襄郡王了。
襄郡王听完大爷所说,当下便让他们赶紧把这事儿给忘了,从此不管谁人问起,都说不知道,还十分懊悔让大爷和二爷跟着宗人府查办此事了。
大爷得了襄郡王的话,就赶紧和二爷说起,后一再叮咛,“二弟千万牢记,此事从此只能烂在心里。”
二爷听了十分不敢苟同,暗忖:“熙皇子又如何,还怕他日后报复不成?‘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时就是熙皇子也自顾不暇了。还是大哥觉着把熙皇子查出来,大哥作为熙皇子的连襟日后前程也要跟着渺茫了的,这才有意要包庇到底。”
故而,二爷面上答应了大爷,转面到太妃跟前便又把什么都说了。
太妃听说后先夸赞了二爷一番,“果然长进了”的话,又说:“虽然朝堂上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明白的。我只知道,绝不可欺君罔上,擅揣圣意。为臣之道便是凡事如实禀报,皇上自会定夺。”
二爷一听这话,他就觉着这才是正理儿,便暗地打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