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
脑中快速的闪过一道救命符,尚善想起之前的画面上,有个男孩进出过那间被隐瞒真相的房间,这也就意味着,那个男孩是知道盛晟真实情况的人……
也许他不知道盛晟是谁,但他一定知道盛晟怎么样了?
这一切,对尚善而言,就像是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一样,甚至更加至关重要。
“对,之前派克不是汇报说那个男孩叫临海吗?我们可以叫人去查一查?”
赵衍风已经出去找人了,只剩下原梓钧在尚善身侧陪着,但此刻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
“我们现在出去还不太好,还是打电话吧,兴许在调查人的过程中,能打听到些关于这个男孩的事情?”
尚善满眼深含希望的盯着原梓钧,希望自己的猜测不会错的太远。
“那个男孩?可是……小善,我是说真的,难道格兰洛梅会傻到让那个男孩随便离开吗?我想……也许我们要找到的人都在一起呢。”
也许是希望冲破了正常的思维,被原梓钧这样提醒之后,尚善才觉得自己的希望是如此般会轻易的落空。
“不管怎样……我们也算是有一条线索不是,你去通知一下派克要他注意下,兴许我们可以从别人的口中先打听到这个男孩的事情,也是一种希望,而我……”
忽而抱着胳膊重新落座的尚善,再次望着外面的大海和沙滩,再次恢复了她刚才失落而又平静的样子……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是呀……
自己会没事的,顶多是在确认了最坏的消息后,自己也会很快的去另一个世界跟盛晟见面,也许那会是另一番的开始,但绝对不会是结束。
看得出来,尚善需要一个人冷静独处的原梓钧,唯有默默无闻的离开,尽管这么长久以来的守护和期待,都没有换来更多的奢望,但仅仅是这样的陪伴,已经让原梓钧很满足了。
瞧,当我们深爱着别人,并做出随时为了别人去死的打算后,也许会有人也这样对待自己呢。
……
“啪!”
“哗啦!”
“滚出去!”
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大发脾气的格兰洛梅猛然冲着身后被打开的房门看也没看的大吼一声,然而?
握着一张清单愣在门口的医院院长,有些轻蹙着眉头反问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
算起来,这位院长也不过四十出头,二十年前在东临岛发生的疾病中将他的妻子和儿子带走了之后,他便一直励志与这个职业从未离开,从未放弃,也没有再去寻找什么人组建另一个家庭。
也许他的家庭就是医院,他的家人就是病人,这样的院长,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此刻将自己罗列出来的一些医疗器械带来的他,正希望格兰洛梅将这些能给国府的人,好让自己医院里的病患们都更快更好的恢复,可惜……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治病救人,未必就是权力者所在乎的。
“……是你?”
带着几分隐忍后,格兰洛梅转过身抬手捂着半张眉眼,似乎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此刻的情绪?
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来者的目的。
“已经将所需要的医疗物品都罗列好了?”
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脾气,但是……
还是忍不住发泄心中怒火的格兰洛梅,唯有将自己信任的人当做发泄口。
“是……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身为院长,除了治病救人外,什么事情也不关心的他,倒是还没听说海边的事情,自然对格兰洛梅的这番过激行为未曾理解。
“没事,我刚才有些心烦,还以为是别人……呼,给我吧。”
等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格兰洛梅才转过身伸手接过院长递来的一张手抄纸,看着自己的人民贫苦到连这种事情都只能是手写而不是用更快捷的方式后,格兰洛梅忍不住蹙眉反问……
“你觉得,我应该任由别人入驻我们的地盘来发展壮大我们的岛屿好呢,还是一直这样固步自封,自给自足的带领着人民自立自强,保护我们自己人不受外来者的入侵?”
忍不住征询一下这个自在医学上有所研究的旁观者,格兰洛梅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个冷静的人来回答问题。
“呃……这有什么关系吗?我是说……我不太明白?”
然而,院长注定只能是在医院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并非是在这些政治问题上,望着这张平静的甚至看不出半点野心的面孔,格兰洛梅忽而觉得有些可笑……
“没什么,没事……给我吧,我会……处理的。”
尽管格兰洛梅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再去跟尚善建立后面的关系,但至少不能让眼前的人去分担什么,不过?
“抱歉,我虽然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建议,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医生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例如……”
对上格兰洛梅的眼神,院长淡定的声线中透着某种无可奈何。
“有时候我在面临一个必须截肢才能活下来的病人时,我尝尝问自己,到底是让他们这样完整的死去更好呢,还是残疾的活着更好?”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良久,格兰洛梅似乎只是在问一个医学问题,但是谁也无法猜透她那双眼睛后的思想。
“我的选择是……活着,因为只要你还活着,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都才有可能去看见世界的每一处变化,如果你死了,即便是完整的死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死必然是完整的离开,什么也没有留下的离开。”
仿佛被这番话说得有几分魔怔了,半晌都没回神的格兰洛梅唯有握着手中的那张纸张,一个人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发呆,良久才似乎明白这其中的深刻涵义。
“既然如此……”
想通后的格兰洛梅明白,如果自己想要一个不一样的东临岛,一个不一样的未来甚至一个不一样的自己,那唯一的选择便是跟尚善合作。
无论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张牌具有多大的价值,唯有合作才是出路。
“呼……”
深深吐出一口长气,格兰洛梅知道,今天她决定让自己失去的,在未来的某天,一定要加倍的夺回,可同时她却不知道……
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人,从来都不只有她一个。
……
算不上阔气的国主住宅里,盛晟,亦或者是现在的临渊,正接过临海端来的午饭,眼前的男孩似乎变得比在医院里时沉默了……
太多,太多。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沉闷?”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他们所能表达出来的表情只会充分的显现出他们的内心,而并非要去极力隐藏些什么。
“我……我没什么要说得。”
偷偷的看了一眼盛晟后,临海越发低着脑袋坐在他对面,端着自己手里的饭盒的盛晟,却是重新阖上反问道。
“你吃了吗?”
“……嗯。”
“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
其实知道这是为什么的盛晟,却需要临海自己回答,而不是他的猜想。
“我……没怎么,真的,你快点吃饭吧。”
一边说,一边还紧张的望了望门口的临海,更加体现出自己的紧张和担心,这一切都被盛晟看在眼里。
“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天了,我好像还没有听你说过什么其它有意思的话,比起你在医院的时候好像变了很多呢,难道心里有了什么委屈不敢说吗?
还是你已经厌倦了照顾我呢,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情……”
“当然不是!”
被盛晟愈发灰心丧气的口吻吓了一跳后,临海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否认,然而那双往日里总是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却陷入了沉默。
但并不代表盛晟不会看出点什么……
“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无聊呢,你知道这里哪儿有报纸吗?或者是什么新闻之类的,你可以说给我听。”
在房间里连电话和电视都没看见的盛晟,应该明白,这种跟外界获取联系的通讯方式,大抵是不会出现在东临岛这种地方的。
亦或者,是不会被格兰洛梅提供给自己的吧?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而且……我很担心自己将来会怎么办?”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影响你的将来?”
不得不承认盛晟即便是失忆了,却丝毫没有退减他的智商,只通过一句话便听出其中关键的他,倒是颇有几分胸有成竹,就连临海自己也被他这样的精准的猜测弄得有些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唉……也对,这样大的事情不知道也难怪了,国府的人应该会一直帮助我们的,可是我偷偷的听见其他人竟然议论我们国主不同意呢……
我们大家都很想离开这里,毕竟这里很贫瘠,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尤其是国府,是一个很先进,很大,很厉害的地方,如果我能去那里就好了。”
用自己的理解表达着尚善跟格兰洛梅清早的那番非友好型谈话,临海的眼中透着对国府的向往,不加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心愿。
然而这些在盛晟看来,似乎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
“你看,我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你说的话,不过我想知道,哪里有报纸可以看呢?”
“……报纸?”
似乎此刻才从自己刚才近乎颓废的心情中回神,临海猛然瞪大着眼睛摇摇头道。
“没有报纸,我从来没看见过报纸啊。”
“……真的吗?”
自己脑中深刻的记得格兰洛梅那天拿过的报纸,但是盛晟也同时相信,眼前的临海并没有撒谎骗人。
“当然了,这种奢侈的东西只有国主才会有,至于她怎么得到的我就不知道了呢。”
“果然……”
喃喃自语一声,盛晟迫切的想知道格兰洛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也许他要的答案就在那张报纸上?
“听我说,你想去国府对吗?”
冷不丁的握着临海的肩膀,盛晟那双眼中依旧闪烁着习惯性的算计,这大抵才是生命为什么总会格外的对他眷顾的缘由吧,因为不会认输和低头,总会想尽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是……可是……”
“听我说,我有办法,我知道国主身边有一份报纸,我想她应该不会每天都戴在身上的,我见过那份报纸,上面有可以去国府的办法和一系列的联系方式,你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拿到了那份报纸,那么去国府的事情未必就会需要国主的同意……
毕竟我们是自由的,我们去哪里不需要别人的同意,不是吗?”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临海高兴的跳起来,可是盛晟错了……
“什么?我们当然不是自由的,我们是东临岛的人,我们是受到国主制约的人,没有国主的同意我们私自离开这里是不对的!”
“……”
拧眉听着临海的反驳,盛晟在即将成功前的一刻有些困惑了,难道……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你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受到制约的?”
在盛晟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不知道该如何的去理解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但是我们生来在东临岛就是这样的。”
总算明白格兰洛梅为什么会有底气或者说有胆量了,盛晟忽而觉得,打破一个人的约束很容易,但打破一个族类或者一群人的约束就未必容易了。
“那好……我们可以先看看报纸再说,未必就要离开,我们可以先跟国主谈谈,我可以代表你的家长跟她谈,毕竟……你还小嘛。”
换一种口气说话的盛晟,只想先拿到那份报纸再说,然而临海的脸上却并非是一种极为乐意的表情?
“可就算拿到了又怎么样,很多人都说国主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