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猎人团体凭空出现,因为有苏家灵力做基础,从而猎人的能力毋庸置疑是强大的。但这不光彩的一切对外界而言都呈保密状态,所有人不清楚猎人的来源根源,也无从查起。
猎人的领导者,也就是当初苏家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苏焱,也就是阿九。
他们的怨恨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铲除了苏家的余人,却有漏网之鱼——我的父母。
爸妈逃到了现在的b市,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教会的基地所在,恶灵们不敢太猖獗,也可能是因为这座城市离我们的老家够远,总之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为逃避追杀,他们封印灵力,过着极为低调而碌碌的生活。
包括后来出生的我,也被他们封印了灵力。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不求不争,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平安过一生。
猎人追踪到了b市,在继续追踪爸妈的同时,在b市建立基地。
持续追踪变得缓慢,因为b市有教会,教会和猎人之间没有正面冲突,但是教会带来的阻碍无疑是巨大的。
直到十五年前,猎人铲除了当初参与实验合作的那对教会的精英夫妇。
直到那时,猎人发现了爸妈,发现了我的存在,对,我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兴趣,苏家的新生儿。
也许是他们想让爸妈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也许是想让长大的我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就像他们之前受过的痛一样,对呀,报复的快感不在于一招击毙,而是让敌人享受痛苦。所以他们在当时选择按兵不动,直到我长大成人。
然后,阿九亲自行动。
利用我的喜性,让那个男人接近我,让我怀孕,让我堕胎,他们收走我的孩子,为他们所用。
——猎人,缺少拥有苏家血脉的人,亦或是躯体,他们利用苏家血脉,使自我能够死亡后再生。
渣男被利用完之后死亡,以阿九的话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想逃脱,更多的是看到我为他伤心难过。
跳楼他杀——推我的人是当时的三副,皮瑶可。这样一跳,激发了我的一些潜能,在身体的素质,速度,知觉和反应上有明显改变。
遇到苏焱——当时装楞卖傻出卖色相的阿九,用一连串的谎话欺骗了我这个单纯无知的少女,我还享受在我们两人相处的快乐之中。
现在想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最初我碰面老大的时候,阿九总会消失不在,因为面对老大的强大,阿九无法掩饰,会暴露自己是猎人的事实,所以他选择避开。
杀害妈妈的是大副,取走了她的心脏。杀害爸爸的是阿九,在跳楼之前,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以及恳求阿九不要伤害我。
“你往这里跳下去,我就不会伤害你女儿。”阿九当时是这样回应,所以爸爸跳了,没有任何迟疑。阿九自始至终只是把爸爸带上顶楼,再没动过手。
完全自主的,自愿的行为,这算是自杀吗?还是他杀?
爸爸死了,阿九没再伤害我。不知是履行自己对爸爸的承诺,做一个信守诺言的人,还是因为对我的感情。总之他没再伤害我,而是把我抛下了。
抛下,一个比直接伤害更让人痛苦的行为,我不信只有我一人这么觉得。
亏我那时还痛彻心扉地发誓要杀光恶灵为爸妈,为阿九报仇,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格外响。
于阿九而言,对我产生感情是他最大的错,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
——留下我,让大副引领我,吸引教会的主意,把我推向教会。也许他当时想的是我只能在教会里找到一席安身之地,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喽,却没想到我自带bug和意外应接不暇,不仅在教会混得风生水起,还吸引了s级管理层甚至大人的注意,更有甚者在意外中释放了自己原本封印的力量,属于苏家的力量,同时释放的还有恶化的病毒,阿九干脆将错就错。
这足以证明一点——任何人未来的不可控性,不要试图操纵命运。
再说大副,他是阿九创造出来的自己的分身,阿九给予他可以拥有独立思想和行为,但是主要的控制权还在阿九身上。
大副相当于是阿九的极致阴暗面的载体,他从来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既是独立又不算独立,既是自由的又不自由,他连死亡都没办法自我选择,就像他的重生一样。
可悲的是他偏偏拥有完全独立于阿九的思想,让他可以思索自己的定义,想得越多,越发现自己存在的悲哀,所以他对这一切都是厌恶的,因为他无法拥有悲伤的情绪,只能厌恶。厌恶自己,厌恶生存,厌恶世界。
大副从不为人,生来就是恶灵的他,与众不同,完全感受不到人类和恶灵之间,人类变化成恶灵之间,人类对恶灵,恶灵对人类的那种强烈的情绪,他承载不了这些情绪,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无端的针对、无端的仇恨、无端的杀戮和莫名,他也只能这样做,做着“作为恶灵应该做的事”,因为他别无选择。
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拥有“死的想法”。
他无法选择死亡,无法自杀,无法被他人杀死,除了作为主体的阿九,以及拥有苏家血脉的我可以完全了结他。
否则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新生,带着曾经死亡的记忆,重复悲剧的人生,可有时候又会想,自己这样又如何算是有“人生”。
他穿梭在人类之中,观察人类和恶灵的区别,也发现人类在重生和长生两件事上表现出的强烈渴望,他不明白。对于经历了无数次重生的他而言,觉得可笑和荒唐。人类的生命方式,才是最让他渴望的东西,因为可以有终结。
他对人类的定义——弱小,食物,热度,拥有心的。
而对自己的定义——可笑的,没有心的。
所以他对心脏的获得近乎疯狂,因为他没有,也从未感受过。
他们,他们,他们,全部都曾拥有过心,只有他什么都无法感受。
拥有心的人看起来总是十分不一样,不一样的体会,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存在;有跳动,有热度,有心的人看上去很幸福。
他想拥有心,他把它理解为心脏,他一直一直换着心脏,却始终无法拥有那些“拥有心的”人的感受,他一次又一次撕扯自己的胸膛,最后可怕地发现,无法拥有心的他,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存在。
这种觉悟导致了对自己的厌恶一天一天疯狂增长,“死的想法”一天一天强烈。阿九不可能杀他,这本来是他注定可悲的事实,直到他发现了我,是他生命的曙光,亦或是死亡的曙光?
所以他很勤快地接近我,激怒我,期待我变强,期待与我畅快淋漓大战一场,畅快淋漓地死亡。
他开始和阿九一样,密切关注我的每一次行动。
我的每一次任务,阿九以黑影红眼的身态出现在我面前,远远观望我,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每一次任务之后,大副也在暗中观望我。
所以那一次,在沈樱妃派给我的ss任务中,大副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他绝不容许我在他之前死去。
在我和白鬼契约签订失败的时候,他擅自帮助我,他绝不容许我在他之前死去。
因为这次契约签订,我和白鬼生息牵引,触发了我体内的病毒恶化,那段时间我所受的苦痛折磨就是恶化的进行,朝着死亡的结果进行。
可是我犟,在教会里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想想,当初如果出了任何一个差错,我也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状态,使得阿九和大副终归不淡定了,他们无法对我直接进行改变,因为需要契机,就是融合与我签订契约的白鬼。
白鬼作为当初政府为抵抗猎人而特别制作的特殊武器,拥有诅咒和重生的力量。
于是他们顺着我的犟性子,派猎人三副皮瑶可潜进教会给予我帮助,牺牲皮瑶可,成就于我。
可是又出bug了!在老大他们助我融合了我的白鬼,捡回了我的命的同时,体内的病毒不再向着死亡的方向吞噬主体,转而加快了让我变化恶灵的速度。
不管是死亡还是恶变,对我来说都不会是好的结果。
他们在惊讶之余决定对我进行封印,封印病毒,封印力量,封印的卡口在我的左手腕,并叮嘱我千万不能解锁。
他们似乎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如果不遇到阿九,我想我永远无法看清自己吧?呵呵。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封印的压制下,体内的病毒因为无法释放,反倒继续吞噬我的身体。(病毒好任性啊啊啊)
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解除封印变化恶灵,或,被吞噬死亡。
真是残酷的抉择。
我不确定老大是不是真的不明白,继续封印下去会导致我死亡。
我也不知道老大他们有没有想过放弃我,让我死亡。
我不敢更深一步想象和猜测,意外的结果会让人心痛。我宁愿相信他是爱我的,他做不到对我残忍。
而阿九和大副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他们有各自的理由,他们开始行动。
现在,我在这里,猎人的基地。
我没有走向死亡,我只是走上了“恶灵”这条黑暗的路。
阿九完全解锁了我的封印,在那个黑暗的,摆满苏家灵位的巨大房间里。
我开始明显感觉到体内两种灵魂的叫嚣,都是我自己,却不像我自己,我认不清。
我还需要时间去变化,阿九称之为觉醒。
阿九说:“你现在的身份是猎人的首领,欢迎回归。”
我说:“和你一样吗?”
他笑着点头。
我对着镜子吐出舌头,看着舌头上那块血色老鹰头的印记,和血肉长在一起,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
可是我躁动不安的心让我不愿意臣服于这种命运,即使这里有我曾爱的阿九,我的孩子。
是的,我的孩子,我还看到了我的孩子,当初被我堕掉的孩子,现在就在这里,远远地冷冷地看着我,不愿意靠近。是个小女孩呢,五岁左右的模样。
我看着她,我的心隐隐在痛,我朝她靠近,我每走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硬生生和我保持相当的距离。
她一直盯着我,眼神冰冷,又茫然莫名。
不怪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出现在这里,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和余地。
我们僵持了很久,最后她还是选择躲起来,而我,也选择离开。
我始终觉得我属于教会,那里有我的归宿,我不是恶灵,我是除灵师。对,我现在还没有变成恶灵,这说明我还有机会改变是不是?在一切事由的结果来临前,都会有改变的可能,我想抓住这个侥幸。
“真的决定要离开吗?一定要离开吗?”阿九问我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可我怎么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教会不一定接受你了,沐沐……”
“对不起,这里的一切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是因为他吗?”阿九问,我没有作任何回答。“沐沐,你现在是与众不同的,猎人,才是你的归宿。”
“那一天还没来,我还没有变成恶灵不是吗?我会想尽办法控制,阿九,不要劝我。”
阿九歪了歪脑袋,宠溺地揉着我的头,说:“我尊重你的选择,沐沐,猎人就在这里,想回来的话,你随时可以回来,在外面,有需要我们的时候,只要你一句话,猎人全体成员任你调动。”
我想说我被感动到了,其实和恶灵相处并不坏,阿九阿九,依旧是那个暖我心的阿九,可是我终究要离开。
最后的最后,是我在阿九的带领下,完成猎人首领的认证仪式,我用我新生的力量,征服了所有人。
角落里,大副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那是极致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