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第一次见到什么风景的时候,总会觉得很新鲜很好奇。
如果那风景很美,难免会想多看上几眼,多感受片刻,多享受一会儿。
爱美之心,人之皆有。
当然,他们也并没有拿农具,师爷自会叫金县的百姓进行安排,这些琐事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赵武翻身下马,深深呼吸一口这旷野的清新,然后负手顺着这田园间的小道广步而行。
符邦、红月、龙贾、韩沉四人纷纷下马,跟了上去。
四人并肩在后,赵武昂首在前。
忽然,赵武问:“符邦,有什么想法?”
符邦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匪气更重了一些,说:“武哥,我觉得我们可以屯粮。”
红月、龙贾、韩沉三人纷纷侧目看向了符邦,似乎在他们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符邦能够知晓赵武的心意,对于赵武的问题,能够回答得很漂亮。
赵武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说:“继续!”
符邦说:“从地灵秘境的环境,和不断出现的任务和奖励来看,分明是不断指引着我们走上一条争霸乱世的道路。”
“占金县,护金县,现在又让金县人民温饱,而且金县看似是个穷县,当看到这南野之后,我们才发觉,原来这县穷是因为以往没有人注重发展。”
“耕耘,让金县人民温饱只是第一步,得了三级灵石后,我们可以将附近村落、乡镇的百姓大量引进金县,然后寻高人,以这些灵石布下小四季阵。”
“这样的话,在同等情况下,我们的粮产会比别人多出一倍。”
此话一出,在红月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时代,打战自然要兵强马壮,但兵强马壮的首要前提,便是粮草丰足,你拥有了大量的粮草,人民们吃饱穿暖,那才有力气做事、操练、打战!
大四季阵,四季常青,琉璃宫内正是此阵。
小四季阵,四季两收,此阵广为流传,但能布出来的人很少,因为灵阵师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稀缺。
赵武拍了拍手,赞叹道:“说得很好,想法不错,甚合我意,布下小四季阵之人,不用去寻,我便会布!”
红月、韩沉知道赵武会布灵阵。
但符邦和龙贾不知道。
前者,惊讶在心里,后者惊讶在脸上。
赵武却是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看着南野不远方的几座大山,感慨道:“如此一来,只是解决了饱,还没有解决温。”
他的语气虽然唏嘘,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深。
龙贾和韩沉听不懂。
红月、符邦听懂了,但却不知道赵武要怎么做。
少顷,师爷带着金县的百姓拿着许许多多的农具赶来了。
夕阳还没有至,约莫还有数个时辰。
在金县的百姓身后还有那些燕定山从良的匪寇,此时他们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匪气,很是乖巧。
他们在帮金县的百姓搬农具。
赵武对这群燕定山从良的匪寇的表现很满意,于是说:“师爷,你带着那些燕定山从良的匪寇,去准备大家的晚饭,今晚吃大锅饭。”
“当然,现在距离吃饭还尚早,你先带着他们伐木建屋,你应该知道我军队住在哪里的?”
师爷躬身道:“属下知道。”
赵武点了点头:“把这群燕定山从良的匪寇中厨艺最好的挑出来,然后做挑选一定的青菜、五谷、肉干,熬制青菜瘦肉粥。”
“不要舍不得,尤其是肉干,要每个人分下来都有足够的料。”
当今乱世,为民如此,能有几人?
师爷心中敬佩之情犹如泉涌,他长作了一揖说:“将军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将军失望,定让金县的父老乡亲们,喝上最好、最丰盛的粥。”
……
……
师爷带着燕定山从良的匪寇离开了,走的时候很开心,因为金县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终于迎来了光明和春天。
赵武看向了金县的百姓,说:“请你们耕耘最好的能守,拿着农具,来为我和我的军队做一个示范。”
此话一出,金县的百姓皆是一愣,不过随即他们便释然了,如此强悍的军队,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农活、粗活。
在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过后,一个高大如小山一般的人影从然海中脱颖而出。
赵武知道此人就是樊宽,那个完成自己立木取信计划的人,也是金县最大的孝子。
符邦很看好他,似有招揽之意。
但因为其要照顾年迈的老母,便拒绝了符邦。
樊宽对着赵武行了一礼,说:“若将军不弃,俺可以为将军示范。”
赵武抬手示意:“请!”
跟着,樊宽拿了农具,然后步入荒田开始开垦。
他的力气本就异于常人,何况他在做事情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很认真,认真便不容易出错。
再加上,他本来对此事就很熟练,熟练自然就足够标准,对力道、动作的掌握也把握到了一个相当精准的度。
荒田中,出现了一道道细细的沟壑。
那原本干裂的土地,也被松成了散土,只要泉水相入,自然能滋润成适合播种的软土。
城中城的披甲少年们,看得很认真,因为就连赵武都看得聚精会神的。
26.世界很简单
地灵秘境一年,大魏不过一天。
地灵秘境一年未过,大魏便一天未完。
城中城内,自从大批弟子进入地灵秘境后,便冷清了许多,就像一座城百姓忽然迁徙了三分之二,略显荒寂。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城中城弟子都有机会进入地灵秘境。
虽然城中城的金榜当时说,所有参与击杀河蛟的弟子,都能有这个机会。
但是,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离开,毕竟城中城内各方势力都有着各自的产业,要是全走了,这些产业谁来打理?
特别是在独孤靖走后,紫楼和伶人馆归于一处,外加上一条曾经夏冬的星云街,可谓家大业大,不留点儿靠谱的人,岂能放心。
当然,各方势力留下看守老本和家业的弟子,首先得是信得过的,其次在事后要进行丰厚的补偿,至少不少于地灵秘境同等情况下获得的机缘。
当然也有一些是因为实力不够,主动请愿留守的。
地灵秘境中,虽然是一次考核,但控制却不在任何人的手中,而在大魏武库的库灵手中,即武灵使。
而谁也想不到,紫楼和伶人馆留下来的人,竟然是白家山庄白破云的独孙,曾经和赵武有过不共戴天之仇的白元。
此时的白元,正在房间内打坐,周围五步,隐有薄霜,空气中多了些许莫名的寒冷。
“这功法真神异,竟然能引动天象,或许并非功法,而是真法?”
忽然,一道苍老而雄浑的声音悠然飘来。
白元猛然睁开了双目,他有些惊讶,他竟然不知道此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
“你是谁?”
他紧蹙着眉头问,语气里充满了警惕。
那人自然是很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壶中本已冰凉的茶水,他倒出来后,竟然是冒着白雾的滚烫,这让白元有些目瞪口呆。
“别那么紧张,小朋友,若我要杀你,你早已经死了。”
白元听到那人这句话,顿时沉默了。
那人说得没错,他既然可以悄无声息在白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到房间里来,自然也有那个能力悄无声息的杀死白元。
可是,他竟然没有如此做,那么说明,他不是来杀白元的。
那么,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
白元思考着。
那人将滚烫的茶水倒入了口中,似是享受的长叹一声,悠然道:“我是来跟你说一件事情的。”
白元问:“什么事情?”
那人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白元问:“有多有趣?”
那人说:“至少,能让你心中很痛快。”
白元忽然沉默了。
那人接着说:“九皇子赵武等许多人都进入了地灵秘境,地灵秘境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外人一律不可干涉,自然也干涉不了。”
白元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是对付赵武的。”
那人说:“不错,赵武会死在地灵秘境里,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到时候无论是紫楼还是伶人馆,都是你的了,你就这么成为了地字阁城中城的第一人,岂不是很好。”
“真是幸运,你和我,竟然拥有共同想杀死的敌人,因此我们是朋友。”
白元摇了摇头说:“你错了,赵武并不是我的敌人。”
“喔?”那人有些诧异,问:“就因为他教了你这无上真法?”
白元还是摇了摇头,说:“你还是错了,他并不是我的敌人,对于我来说,他应该是一名最好的老师,但我还是想击败他!”
“因此,在我击败他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杀死他。”
此话一出,数步之内风雪飘扬,白元猛然出刀,那一刀卷着一股稀薄的风雪,朝着那人而去。
蜉蝣撼大树。
壮士赴死,一去不复还。
……
……
未央宫寂静了,琉璃宫却热闹了。
自从皇后独孤洛死后,刘贵妃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了后宫之主。
此时,她的身边没有了张山,只有那个张山引荐而来的侍女。
这侍女看似普通,似乎极不普通。
刘贵妃问:“九皇子赵武进了地灵秘境,但我总感觉,这一次的事情有些不普通,地灵秘境,哪一次开启,不是要引诱无数人前仆后继,然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那侍女笑了笑说:“贵妃娘娘自有睿智,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请娘娘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刘贵妃心头猛然一紧,在她爆发出一片杀机的那一刻,她怀中的灵猫也发出了一声狰狞的猫叫。
猫毛顿时犹如针尖一般全都竖立了起来,就宛如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剑。
刘贵妃眯着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她已经动了杀心,只是想弄明白侍女话里的深意。
毕竟那一晚,赵武说的问题,她已经有所意识。
然而,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侍女竟然唇角浮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化作一缕轻烟,凭空蒸发。
刘贵妃盯着那侍女消失的地方,震惊无语,心里满是怅然若失的感觉,眼底还有些恐惧和惊慌,似乎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琉璃宫内,莫名的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剑意。
刘贵妃怀里的那只灵猫,眼中的光彩,很是深邃。
……
……
御书房很安静,值守的太监全部换做了天子的亲信,并且修为不低。
里面,天子正在敲打着桌案,与其谈话的,依然是黑暗里的一抹神秘轮廓。
天子问:“武儿已经进入了地灵秘境,武灵使此次开放的空间,很是神异。”
黑暗中的那一抹轮廓说:“老祖宗,这么做似乎别有深意。”
天子说:“空间的开放是朕选的,目的是为了明确一些事情,但是似乎与朕的计划有些出入,应该是除了朕,还有一些人找上了老祖宗。”
黑暗中的那一抹轮廓说:“除了陛下,在大魏,能与老祖宗对话的不多。”
天子说:“所以朕有些担心啊,在朕找上老祖宗进行这场安排的时候,他们也找上了老祖宗,那么说明,有些人想让朕不如愿。”
“或者说,某些人,想要借此事,来一场宏大的布局。”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说:“陛下多虑了,不管那些人是何意图,并不是与陛下作对,不就好了么?”
天子苦笑道:“是没有与朕作对,但是自从武儿落水之后,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朕的掌控,尤其是在皇后一事后,局面已经逐渐脱离了原先的轨道,慢慢超出了朕的掌控。”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说:“虽然天将倾,前路茫茫,但臣愿以血肉之躯,扞卫陛下的意志与道,万死不辞!”
天子说:“有些底牌,朕还是能用的,不到最后一刻,无需你拼命,整个大魏,朕最信任的,便是你啊!”
“若你轻易的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朕真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说:“陛下,其实这世界很简单,复杂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