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定山的山匪再有如何本事,又怎样与如此神勇之人相比。
马蹄声渐渐清晰了一些,来的人马已经越来越近。
金县的人民和师爷已经准备好了迎接。
少顷,在金县人民的视线尽头,一席赤衣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百骑。
淡淡的月光落下,点缀了完美的容。
一张脸,一个人,一只少年军队,终是引爆了金县百姓的人海。
赵武纵马来到师爷、金县百姓人海之前,策马急停。
跟着,金县百姓纷纷跪拜余地,就像秋风吹过稻田一般。
“恭迎将军大胜而归!”
行跪拜大礼并不整齐,可是当这些金县百姓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出奇的一致。
虽然面黄肌瘦,但是他们却用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来喊这句话,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待这整齐一致,传得极为高远的声音落下,赵武振声道:“为恶一方的燕定山五燕皆以伏诛。”
此话一出,人海里爆发了一阵恍惚,那样子就好像赢的并非赵武,而是他们一样。
赵武笑了笑,接着说:“虽然燕定山匪患猖獗,为祸方圆百里,但其山寨内,大部分人是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快要饿死的时候,无奈上山做了匪寇。”
“他们愿意将他们这些年所得的财物和粮食,交到县衙内充公,希望能够成为我金县的百姓,那么他们以前做过的那些恶事也算功过相抵。”
那些金县百姓对此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匪患只是影响到了他们一些亲朋好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因为燕定山的匪寇又没有洗劫过金县。
只是,这些匪寇入主金县,会不会给金县的治安造成问题。
这个问题,虽然大家都在想,但谁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的,现在是金县的天,金县的神,赵武!
可是,有人却问了出来。
并不是哪个莽撞的热血青年,而是金县颇有智慧的师爷。
赵武笑道:“放心,为恶易,从善难,我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些从良的山匪自然不能与你们为邻,他们跟追随我的兄弟们一样,自己伐木建屋,与我们军队毗邻,如此尔等可还有疑虑乎?”
与军队毗邻,自然有监管之意。
军队监管,如何为恶?
“将军英明!”
如此一来,那些金县的百姓原本心中的那点担心,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赵武说:“我知道金县的百姓们都不容易,明天关于农业生产的政策,师爷会公布出来,然后我会带着军队和这些从良的匪寇,与你们一起开荒种田。”
“开垦到黄昏时,然后开仓放粮,县衙亲自挑选金县百姓中厨艺好的,为大家做菜,当然这些厨师,自然是有奖励的。”
金县百姓闻言,激动得热泪盈眶。
以往的乱军,烧杀抢掠,与匪何异?
今日之乱军,开仓放粮,亲身带军为民耕耘。
到了这一刻,他们猛然想起当初赵武在金县的一句话。
——他们不是乱军,他们来自大魏尚武阁。
大魏尚武阁是哪里,金县的百姓并不知道。
但是,金县的百姓们知道,将军真的不是乱军,而是一位贤良的好将军。
后汉有此良人,乃当世之福。
“吾等草民,叩谢将军。”
金县百姓再跪。
赵武朗声道:“诸位平身,民为君之水,载君之舟,君当护其民!”
金县百姓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师爷收到了赵武的眼神示意,然后开始带领百姓分侍两旁。
跟着,赵武纵马朝县衙而去,身后依然是符邦、红月、韩沉、龙贾等尚武阁上百名弟子。
在这些人的身后,是那些解下了红巾的燕定山匪寇,此刻的他们老老实实的拉着钱粮,真是比良民还要老实听话。
金县百姓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分。
一夜,金县原本空荡荡的仓库便填了三分之二,想来全部分发的话,也能让金县略微富足一段时间。
但是赵武,并不是一个坐吃山空的闲人,因此在次日清晨的县衙内,有了这样一番谈话。
淡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满堂暖意。
师爷一脸恭敬地说:“如今将军大获人心,要推行这责任联产承包制容易,可是属下还是有一些比较疑惑的地方。”
赵武抬手示意:“请讲。”
师爷说:“这农耕一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比如黄口小儿,比如高龄老人,以及一些孕妇或者身怀残疾的人。”
“因此,按照将军最初的计划,以及这个新颖而造福百姓的政策,属下重新计划了一下,如此先斩后奏的行为,还望将军恕罪。”
赵武笑道:“黄口小儿、高龄老人、所有妇人、身怀残疾的人,一律不需要参加农耕,然后再次进行分类统计,然后等一下召集金县百姓县衙门前集合,开始公告责任联产承包制的具体实施和赏罚。”
师爷听了这话,吃了一惊。
所有妇人都不参加农耕这一条,只有在后汉盛世的年代里才会出现,而且还是在各州内数一数二的大城。
如今兵荒马乱,诸侯征战,义军四起,正是粮草物资匮乏的年代。
就算是东都洛阳也不可能让所有妇孺皆不参与耕种,如此仁厚,究竟是愚仁,还是别有用心。
师爷想来,应该是后者。
不过,自从那天赵武夜访后,他便决心全力辅佐这位将军,自然是能言则言。
于是,他有些忧虑地问:“如果这样实施下来,闲置的人,可能有点多啊!”
赵武笑道:“可不是只有耕耘,才叫农业生产。”
师爷怔了怔,若有所悟,说:“还是将军有远见,小人真是自愧不如!”
赵武说:“好了,就先这样吧,至于赏罚制度,你怎么定的,就照着你的来,但一定要合理、公平、公正。”
师爷笑了笑说:“将军放心吧,小人再怎么说也是金县人,怎么也不会坑害自己的乡亲不是?”
……
……
正午,清粥淡饭后,在师爷以及城中城披甲少年们的号召下,金县百姓齐聚县衙门前。
而城中城的披甲少年,除了红月、龙贾、符邦、韩沉四人站在了台阶之上,其余的则跟着夏侯元等人在那儿维持秩序。
师爷自然是站在红月、龙贾、符邦、韩沉四人更上一层的台阶,因为等一下许多的事情自然是要从他的口里念出来。
就像师爷说的,如今赵武是大获人心,当这些金县县民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是无比的听话和规矩,皆是一副一切都听从官府安排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一席赤影掠出了县衙,落在了师爷的旁边。
是赵武!
顿时,大部分金县百姓眼中生出了一片光彩,就宛如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
赵武说:“关于我即将推行向金县的新政,相信师爷在以往的时间里,也给大家进行过普及、讲解,那么今天就在这里重点说一下。”
金县的百姓听得很认真,就像学子在听先生授课一般。
跟着赵武抬起了手,说:“接下来,有请师爷具体为大家开始讲解。”
师爷在金县多年,颇有智识,只是一般都是难得糊涂罢了。
不过他的人缘,倒是极好的。
在赵武这句话话音刚一落下,便是掌声如潮。
师爷满脸微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暂时先别鼓掌。
待掌声停下后,师爷开始了讲解:“在对各家各户统计后,我已经代将军对各位乡亲父老,进行了一定的划分。”
“但是考虑到一些家中孩子尚幼,父母高龄,以及有孕妇的情况下,我提议这些人应当重新划分,不在耕种的范围之内。”
“可是,将军却做了一个更加为民着想的决定,便是尚幼的孩子,高龄的父母,以及一切妇人,都不必参加耕种,而另做安排。”
顿时,县衙前的一片人海炸开了锅,惊呼四起。
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高台之上那个容颜绝美的赤衣将军,眼里充满了惊讶。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在确认过眼神后,金县百姓,全都跪了下来,就像风吹过田野一般。
“我等草民,叩谢将军体恤民情、为民着想的大恩,我金县今后只认将军为主,只为将军水,载将军之舟!”
赵武唇角微扬,如三月春风一般暖人心。
他抬了抬手:“我既然入主金县,为民而想,为金县而想,乃为官之本,诸位金县的父老乡亲无需客气,请起吧,接下来听听师爷关于责任联产承包制的赏罚制度是如何定的?”
金县百姓们纷纷站起了身来。
也许是一个人冷得太久了,稍微一点温暖便觉得胜过全世界的光芒。
也许是一个人不幸太久了,遇到一点儿善待,便觉得你比全世界还要幸运。
一片人海中,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眶,多少人在擦拭泪水。
师爷接着说:“关于赏罚制度,其实很好理解,你们已经上报了各家所需要的良田多少,我们将良田没公顷的标准产量计算出来。”
“若你们这一组人的粮食产量低于标准,但不太多,便不给予过重的惩罚,最多是口头惩罚或者是加罚到其它公事上。”
“当然,若你们这一组人的粮食产量低于标准太多,则对其组长进行问责,组长说明原因,那些偷懒的个人,则罚其家里分得的一年粮食产量的九成!”
听到这里,不少金县百姓倒吸了口凉气,这个惩罚很重,却也十分合理。
因个人而影响大家的懒鬼,确实应该重罚。
因为合理,所以即使很重,也无人反驳。
师爷却是没有理会金县百姓的反应,接着说:“至于赏的标准,还是按照粮食产量的标准来计算。”
“若你们这一组人的粮食产量高于标准,但不太多,便会对组长以及组员进行物质和口头上的奖励,但不会太多。”
“若你们这一组人的粮食产量高于标准太多,我们则会奖励你们粮食总产量的百分之二十,并实行一定的财物和口头奖励!”
听到此话,金县的人民再次哗然,这赏也赏的很重,但也很合理。
因此没有人有意义,还有许多人眼里生出些许明亮来,似乎对这件事情,干劲十足。
果然是赏罚分明,这个政策很好。
于是得到了金县百姓发自内心的热烈掌声。
师爷抬手示意,于是掌声便一致停了下来。
他说:“既然赏罚已说,那么接下来,就开始点名组员和组长,然后分发应得的良田。”
这是一项繁琐事情,在一片沉默寂静中,师爷开始了点名与分发。
关于点名分发,耗去了很多时间,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
日光更盛,云淡风轻。
师爷终于将金县的百姓分成了各组,也分发了良田。
跟着,便是前往良田进行开垦工作了。
赵武和城中城的披甲少年们自然没有分发什么良田,因为他们身为修道者,远超于常人,要做的事情,自然要比这些普通的百姓困难。
师爷骑了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赶了过来。
这匹牵来的马,自然是赵武的。
赵武翻身上马,然后衣袖一挥,说:“全军听令,开荒南野!”
跟着,军队随赵武策马而去。
师爷则是等待百姓们去准备相应的农具,然后统一带往南野。
……
……
后汉的良田都是统一划分的,都在指定的区域开荒,大魏也是这样。
这地灵秘境也许很多地方都是以大魏为模版而勾勒出来的。
而金县的良田,则在郊外一片叫南野的荒地。
当然,经过金县人民先祖辛勤的劳作,这南野已经大半成为了良田,只是近年来兵荒马乱,良田荒废,再加上半壁荒地,自然显得凄凉。
赵武与尚武阁城中城的披甲少年们先来到了南野。
即使是良田荒废,但是也自有一番自然风光的美,就连那空气,也多了一番心旷神怡的清新。
尚武阁的弟子,多数出身富贵,但即使是身份一般的人,也因为身为修道者的缘故,根本不可能耕耘于田园,自然也就没见过这般田园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