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尽、掌落,白元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一抹刺目的鲜红喷洒在风雨中,带着死亡的瑰丽。
灵光巨臂忽然凝住,然后出现了无数道裂纹,最后崩碎成无数的碎片消散在了风雨里,不知所踪。
“噗通”,白元重重地落在了台下,鼻口鲜血直流,神情晃散,一副重伤垂危的样子。
那荷叶伞径直下落,准确的落在了赵武的手中。
台下四周的弟子们看着撑着荷叶伞负手而立的赵武震惊得无法言语,觉得这一切竟恍然如梦。
全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只闻风吹雨落。
半晌,卢温先生回过神来,有些茫然。
缥缈天道,听风问雨?
王乐们一帮人见状,急忙跑到白元身边,一脸紧张地查看着白元的伤势。
陶小侯毕竟只是他们的一条狗,而白元则是王乐身边为数不多的可信兄弟,真要出什么事情,且不说白家那边,就是对于他个人来说,也等于折了一只臂膀。
这不查看不要紧,这一查看,王乐们等人便愣住了。
白元体内不仅穴位尽毁、灵源尽毁,而且就连根骨都尽数碎去,这也就意味着,白元自此之后只是一个废人,再无踏上正武之道或修行缥缈天道的可能。
王乐转头看向擂台上一脸淡然浅笑的赵武,咬牙切齿道:“小子,你好狠呐!”
赵武淡淡地扫了王乐等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口鼻流血的白元身上。
“别惹我,我很凶的。”
他说着,露出了一个像花儿一样的笑容,既好看也可爱。
顿时,台下不少女弟子都乐了,唯有那些男弟子,忌惮王乐们一帮人的势力,想笑却不敢笑,脸都瘪成了酱紫色。
万众瞩目下,赵武撑着荷叶伞转身便离开了擂台,步伐悠悠,在漫天风雨中渐行渐远,别有一番韵味。
无数女弟子看着那个满身惊艳的背影,不知不觉就面红心跳、小鹿乱撞了起来。
“赵武,你别太得意,你竟然敢废了白家的少爷,你会生不如死的。”王乐站起身来,冲着那个在风雨中远去的背影怒不可遏地大喊道。
他的那双英武的双目早已被怨毒和怒火填满。
卢温先生走了过来,用灵识查看了一下白元的伤势,然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将白老怪的孙子打成废人,闯下这弥天大祸,亦不知谁保得住你?刚刚你所用的招式,究竟是不是飘渺天道中的听风问雨?
想到此间,卢温心中竟起了几分惜才之意。
……
……
琉璃宫内,满园琉璃花争相斗艳。
刘贵妃这一次没有躺在玉塌上,而是坐在了待客的桌前,品着清茶,比起那日里的妖娆抚媚,倒也多了几分清新的美。
对面的人并非坐着,而是躬身而立,自然地位在刘贵妃之下,且正是那天帮刘贵妃传话给王乐的太监张山。
“才进天武学院两日,便将白老怪的孙子打成了废人,这小傻子看不出来,竟也是个顽劣的主儿。”刘贵妃笑盈盈地说,一颦一动之间,尽显抚媚。
“以还未炼体的实力打败了铁骨境中的佼佼者白元、且还破了白家武学·灵猿裂的一两分威力,着实有些令人刮目相看,只怕那绝世神仙境强者的传言,不得不思虑几分,要不要转杀伐为拉拢,结个善缘?”张山眼中精光四射,恭声道。
“那梅妃已入冷宫,斩草除根不过是权宜之计,怕那小傻子日后知道了宫中轶事,成了复仇的狗,虽然不是狼,但不慎被咬,总有些疼,可是如今这只狗竟有了成野狼的潜力,不得不思虑一二啊!”刘贵妃老谋深算道。
张山眼珠子转了转:“若娘娘要结个善缘,小山子前去走一趟也无妨。”
“不急,那白老怪护犊子是出了名的,如今独孙被人废了,即使是陛下出面,也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这小崽子虽然有成野狼的潜力,但这一劫要躲不过去,恐怕小命都没了。”刘贵妃笑道。
张山吃了一惊,说:“白老怪会不顾皇帝的意思,杀了九皇子?”
“怎么不会呢?甚至,白老怪还会让其生不如死,要知道,东华大陆诸侯尚武,白老怪在大魏也是一樽大佛,那独孤大将军和御殿神勇将军和陛下就算齐心,对付白家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何况独孤大将军和御殿神勇将军能和陛下齐心么?”刘贵妃答。
“那九皇子这次岂不是死的很惨。”张山说。
刘贵妃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比起琉璃宫的这场谈话,御书房内要平淡得许多。
天子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黑暗中,站着的不知何许人也,隐隐只看得见一抹轮廓。
听完了那人的报告,天子淡然一笑:“那小子才进天武学院两天就这么能折腾,不过能以还未炼体的实力打败白老怪的独孙,破了白家武学灵猿裂一两分,也着实不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天子眼中流露出的赞赏和欣慰,那人忍不住提醒道:“白老怪很护犊,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天子挑了挑眉,隐有些不悦:“白家自恃大魏第一武道世家,历来嚣张跋扈,朕已经过于隐忍,要是他们真的太不把朕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那人说:“陛下的意志,我等定赴死相随,只是当日九皇子在破除白家武学的时候,用的似乎是飘渺天道的听风问雨手法?”
天子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证明御林军总指挥使的判断没有错,武儿身后确实可能存在着绝世神仙境的强者,你退下吧,时刻关注着武儿在天武学院的一举一动,至于白家那边,无须担心。”
“是陛下!”说着,黑暗中的那人顿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身影孤寂的天子放下了奏折,喃喃叹了一口气:“天将倾,匹夫亦难安身也!”
……
……
大魏皇城,浩瀚郢江向东奔流,如逝水,一去不复返,深入龙兴原。
在大魏皇城郢江水域末端,座落着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山庄,山庄中楼阁林立,圈养私兵、武夫,在皇城地位中极高。
此山庄,正是大魏第一武学世家白家所在。
当王乐等少年和白家一群吓人抬着死狗一般的白元闯入了山庄,奔入了白家主府宅大厅的时候,正在气定神闲喝茶的白老怪,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白家在大魏地位超然,白元是他的独孙,自然在大魏也是颇受人尊重,平时若受了半点气回来,白老怪都要怒不可遏的将那个让白元受气的人带回来打断半条腿。
而如今,白元竟然被人打成了一条死狗,这简直是踩着他白家在玩火,比杀了他白老怪还要难受。
“怎么回事?”白老怪暴喝一声,脸黑如碳。
王乐一脸悲色说:“少公子与人比武切磋,不想那人心狠手辣,取胜还不罢手,硬是……”
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是他是不敢说还是不忍再说下去。
白老怪额头青筋暴跳,沉声道:“硬是什么?”
王乐哽咽着说:“硬是,把少公子打成了废人!”
白老怪闻言,双目血红,仰天大啸,浑身灵气外泄,缭乱无比。
“啊!,那人是谁!”
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山庄,在天地间回响,比九天惊雷还要响亮。
王乐答:“九皇子赵武!”
大厅内被白老怪的四泄的灵气搞得一片狼藉,他红着双目,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个傻子,敢废了老夫的宝贝亲孙,老夫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至死!”
王乐等少年和那些白府下人看着白发乱舞、灵气涌动、双目血红的白老怪,感受着那恐怖的威压,吓得脸色苍白。
修为过低者,竟是当场被这灵气所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此时的白老怪,是真的变成了一个老怪物。
大魏皇宫正殿太一殿,早朝!
天子坐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第一列的官员距天子正好七步之外。
这便是东华大陆的君臣之礼。
殿上的武官极少,近日来与大魏接壤的蜀地鬼方异族蠢蠢欲动,边关似又欲起战事,无论是独孤大将军一脉还是御殿神勇将军一脉皆已经赶赴边关,以防有变,因此此时正殿之上多为文官。
昨日小皇子赵武入天武学院两日便以还未炼体的实力打败了铁骨境的佼佼者白元,还破去了白家功法灵猿裂一两分。
老儒文官还没感慨大魏终出天骄,却想到白老怪那等人物,皆是后背冷汗直流。
今早刚一上朝,他们就想劝诫皇帝主动交出小皇子,免得惹了白老怪,到时候内忧外患,怎么看都是国局动荡,得不偿失。
天骄没了可以再培养一个嘛,可是这国家要是乱了,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想起那小皇子背后有绝世神仙境强者的传言,又想起陛下对小皇子的宠溺,那些老儒官便停下了劝谏的脚步。
不过,大魏丞相顾焕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大殿中央,跪拜叩首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爱卿平身,请讲。”天子和颜悦色。
大魏丞相顾焕站起身,昂首道:“小皇子武勇,乃大楚之幸,可是惹那大魏武道白家,这不是给我们大楚召无妄之灾么?”
毕竟是前朝老臣,这话虽然说得天子极不喜欢,但却仍要保持亲和:“顾爱卿,武儿如今年方九岁,便如此神勇,将来潜力不可限量,虽顽劣了些,但天武学院先生自会好好相教的。”
顾焕直视天子,双目炯炯有神:“陛下,白家乃大魏第一武道世家,与其相争,得不偿失啊!”
天子挑了挑眉:“朕何时说过要与白家相争了?”
顾焕道:“但那白家家主白破云极其护犊,如今白元又是独孙,被小皇子打成了废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怎么说,陛下也要给白家一个交代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了进来:“不错,陛下是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顿时,满朝威武和那龙椅上的天子都朝着大殿入口处望去。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他的步伐似乎很沉重,仿佛有千万座大山压在上面一般。
那些老儒文官在看到男子、感受到其身上浓郁的灵气后,纷纷脸色大变,有惊恐、有畏惧。
到了天子脚下七步之外,男子缓缓跪拜叩首:“大魏皇宫一品供奉白破云叩见陛下!”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宛如黑云十里孕育出来的滚滚惊雷,重重地打在每个人心头。
大殿内的气息,忽然变得沉闷起来。
天子抬手示意:“白供奉平身。”
白破云站了起来,直视天子:“白元乃是老夫独孙,如今一场擂台比武,就把老夫独孙打成一个废人,就算他是陛下的皇子,也说不过去吧?”
“战场上刀剑无眼,擂台上拳脚无眼,白供奉,你想如何?”天子满目威严。
“好一个刀剑无眼,好一个拳脚无眼,难道老夫的孙子就这么白白的被打废了?”白破云颇有些生气,脸色一片铁青。
“当然不是,朕会给出一定的补偿。”天子微微一笑。
白破云怒极反笑:“好一个补偿,陛下可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擂台比武若是罪,那大魏不如实行天下禁武好了,朕倒是听闻你那宝贝孙子与朕的武儿比武时,恼羞成怒,竟动用了白家功法灵猿裂,激发出一两分的实力来。”
“若朕的武儿是一般人,以还未炼体的实力,岂不是要被这灵猿裂当场击杀,可惜朕的武儿终究不是一般人,破去了你那宝贝孙子的灵猿裂,但是对付灵猿裂这种绝世功法,必须全力以赴,所以在最后难免没收住力,下手重了些。”
天子神色认真,侃侃而谈道,就像在跟最信赖的大臣唠嗑家常一般,偏生又说得好有道理,让白破云根本无从反驳。
下手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