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
虞笙笙同沈婉在一起听书、吃茶点。
自慕北带兵去晋州城后,前几日的沈婉一直闷闷不乐。
即使是她主动拉着虞笙笙出来,也是一副提不起精神、吃什么都不香,还心不在焉的郁闷样子。
可今日见她,虞笙笙倒觉得以前的沈婉又活过来了。
从在茶肆坐下起,腿伤好得差不多的沈婉就坐在她的对面,嘎嘣嘎嘣地磕着瓜子、剥花生,说书先生讲完一个故事后,半张桌子都是她吐的瓜子皮和剥的花生壳。
之前,因沈婉对慕北的爱慕之心,虞笙笙有意疏远她。
可这次慕北能平安回来,她的眼睛能治好,也多亏了沈婉。
虞笙笙是知情达理之人,是以,对沈婉便也亲近了少许。
说书先生喝茶润嗓子的功夫,沈婉转而看向虞笙笙,闲聊了起来。
“笙笙姑娘,你同慕大哥的事,我昨日从阿景那里听说了。”
虞笙笙性子清冷,与不熟的人一起,更是少言寡语,遂对沈婉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也未接话。
“真是替你和慕大哥可惜。”
虞笙笙微微侧头,不解道:“可惜什么?”
“笙笙姑娘生得貌若天仙,慕大哥又是玉树临风,你二人若是结成夫妻,那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
沈婉叹了口气,“可惜,你二人之间却隔着家仇。”
刚抿到嘴里的茶,差点把她虞笙笙给呛死,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内心纳闷得很,这沈婉是真的直爽无心机,有什么说什么,还是故意说这话来气她的。
“笙笙姑娘,我沈婉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藏着掖着,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沈小姐但说无妨。”,虞笙笙定定地看着沈婉。
她美眸清澈灵动,雪腮也嫩得能捏成水来,看得沈婉也暗自感叹眼前少女的姝色无双,不愧是能让慕北倾心的女子。
沈婉闷了一大口茶,这才同虞笙笙一一言道。
“我父亲是将军,从小便把我当男孩子养,除了刀枪棍棒,我沈婉还真的从未对其他事情产生过兴趣,而且,我这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轻易服输。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普普通通地在南州城过活,可是,自见到慕大哥那日起,我的人生便有了目标。”
虞笙笙听得心头一颤,沈婉接下来的话显而易见。
“笙笙姑娘,我沈婉亦心悦于慕大哥。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者均不可少。可这两者,你与慕大哥都很难成就。”
沈婉给自己满了杯茶,对着虞笙笙双手捧起茶盏。
“明人不做暗事,我沈婉不会背地耍阴招夺人所爱,而是要与笙笙姑娘公平竞争。既然慕大哥尚未娶妻,我沈婉便有争取的余地。这杯茶,我敬你,算是赔礼,也算是宣战。”
虞笙笙眨了眨眼睛,红唇微张,愣得半天未能合上嘴。
沈婉太不一样了,与都城的那些贵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虞笙笙始料未及,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公然同她虞笙笙下战书,不愧是镇南大将军沈勇的女儿!
沈婉意犹未尽,继续说着她的惊天言论。
“笙笙姑娘,你莫要担心。你与慕大哥也算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虽不能成亲入室,得不到应有的名分,可我沈婉是豁达之人,若有朝一日能嫁于慕大哥为妻,我定会与你情同姐妹,共同做好慕大哥的贤内助,为慕家开枝散叶……”
虞笙笙赶紧摸着茶盏,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惊。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是她虞笙笙不愿意。
她这个人除了长得美些,细细想来,着实无甚优点。
脾气倔、心小气、睚眦必报、高冷又孤傲,哪个缺点能允许她愿意与其他女子分享慕北?
若不能独占,以她虞笙笙的性子,她宁可不要。
“笙笙姑娘,无话要说吗?”,沈婉见虞笙笙半晌未语,难免心打起鼓来。
“话都让沈小姐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对方既已挑明,虞笙笙也不想再装和气了,她微扬下颌,带着惯有的清冷调子,回道:“难道我说不许你靠近慕北,你会听?”
沈婉挑眉耸肩,“那当然不会。所以呢,我已经跟父亲大人请示过了,明日就去晋州,助慕大哥抗敌。”
说完,沈婉卷着舌头顶上牙膛,同虞笙笙打了个舌响,一脸的小得意。
“公平竞争嘛,提前告诉笙笙一声。”
“......”
这叫公平?
虞笙笙静默,感觉自己跟吃了苍蝇似的。
可是她也不会为了男人,跟其他女子薅头发打架,做出有掉身价的事。
只能赔笑道:“那就祝沈小姐和慕将军,凯旋而归。”
*
沈婉走了,果真跑去晋州找慕北了。
虞笙笙内心虽又气又急,可她却也不会狗哈哈地跑去找慕北的。
更何况,慕北走时叮嘱过,让她在这里乖乖等他回来。
她没有沈婉的好身手,去了也只会给慕北拖后腿,遂只能在沈府耐心地等他得胜归来,接她一起去青州。
虞笙笙也担心,慕北与沈婉在战场上朝夕相处,会不会真的生出情分来。
可转念一想,若真当如此,那慕北这辈子就注定不是她虞笙笙的。
是她的,别人想抢也抢不走,不是她的,就算她拼尽全力,也终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马过隙,韶光似箭。
晋州这场仗打得分外艰难,慕北这一去便是三月未归。
他离开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却已到夏末。
树上蝉鸣声声,聒噪异常,慕北则坐在营帐内,唇角勾着笑,仔细看着暗卫青竹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
身旁的小木匣子里,已被这些信笺堆满,上面写的都是虞笙笙的日常生活。
前些日子忙于抗敌,慕北今日得闲,才将其拿出来一一翻看。
[申月十五日,时至晌午,笙笙姑娘起床吃午食,鸡丝粥配蓑衣黄瓜,外加三个牛肉锅贴;午后同武副将练射箭,五十次仅十次射中靶心;晚食过后,到茶肆听书听曲,亥时回沈府就寝休息。真是个诸事皆好的一日。]
目光落在武副将那三字时,狭长微挑的凤眸瞬间结了黑冰似的,岑寂冷冽。
武副将虽会打仗,却不是个招人喜的家伙。
[申月二十三日,照样晌午才起,笙笙姑娘出府闲逛,路上点了红烧牛肉面一碗......笙笙姑娘给茶肆说书先生写了新话本子,赚了十文钱......又是诸事皆顺的一日]
给说书先生写话本子?
慕北手撑额头,看信笺看得津津有味,看到这里难免哼笑出了声。
他养的兔子果然不安分,没事做也要给自己找事做,看看看,都会靠卖话本子赚钱了。
[申月二十四日,.......笙笙姑娘写的新话本被嫌弃了,茶肆里的听客觉得无趣,说书先生将那十文钱又讨了回去......真是诸事不顺的一日。]
慕北手扶在唇边,独自笑得直抖肩,几日来的疲惫顷刻被都抖到了九霄云外,连带着那一身的肃杀之气也淡去了许多。
他的兔子怎会如此娇萌可人,好想现在就飞奔回去,好好撸撸他的兔子。
抱在怀里顺毛撸,好好蹂躏一番,再好好亲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