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阿璃俯身凑到她耳旁:“你回去赶紧去弄薯蓣藤五两、芡实三两,乌头二钱,熬煮成汤汁,越浓稠越好,明日......不,以你最快的速度想办法送进来给我。”
“王妃,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灵犀红着眼睛哭出了声。她虽然不懂药理,但也知道乌头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害人的毒药。
“我没有想不开,我这是求生。”阿璃轻轻拉起她的手,“你不是说让我再熬一熬吗,那我就想想法子,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总得试一试。”
“啊,真的吗?”灵犀惊喜交加,抹了把眼泪,道:“那我现在就去。”
月明星稀,甘露殿内烛光如昼,圣上问太子:“这都几天了,你还没查出个结果吗?”
“儿臣无能。”建成道:“她们一个都不肯认罪,臣一直在查,却一直找不刻新的证据。”
“还要什么新的证据?”圣上有点恼,“那晚的人证物证、证言证词就足以定她们的罪了。”
“那圣上的意思是......”
“依朕的意思,伺候承宗的那十二个婢女通通满门抄斩,长孙氏处以绞刑,至于长孙家嘛......”圣上眉头紧锁,这个他还需要再掂量掂量。
建成慌忙打断他的话:“圣上,此事不宜牵连太广,就不要累及家人了吧,也算是给承宗积德,他年纪还小,这么多条人命,我怕他承受不起。”
“什么承受不起,他可是朕的嫡长皇孙,这些人本就该死。”圣上大怒:“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才哪到哪。”
吐了口恶气,他望着低头不语的儿子又摇头道:“你呀,就是太仁慈了,罢了,就依你所言,不累及家人吧,但她们的家人有任职的通通革职,然后全部迁出长安。”
“是。”太子领命,又问:“那长孙氏......”
“怎么,你还想放她一马不成,她可是最大的嫌疑人,第一个该死,看在长孙一族根深蒂固、长孙无忌对社稷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这次就不动她的家人了。你怕什么,你放心,就算二郎回来,一切有我替你担着。”
“臣不是这个意思。”
圣上恨铁不成钢的望了他一眼,“就这样吧,现在晚了,朕明日就拟旨。”
一大早,降罪的圣旨刚刚拟好,一个内侍走了进来,禀道:“禀圣上,秦王妃说她怀孕了,请求找个太医去给她看看。”
“怀孕......”竟这么巧吗?圣上暗自嘀咕,迟疑了一下,吩咐道:“让冯太医先去看看。”
一旁的蔡公公见圣上并无将圣旨交给他的意思,便悄悄退了下去。
冯太医急匆匆的赶到狱中,便替秦王妃把起脉来。
忍了一会儿,阿璃便急切问道:“冯太医,我是怀孕了吗?”
冯太医像是没听见,手下却更加全神贯注了。不一会儿,他终于罢了手,阿璃又紧张的问:“冯太医,怎么说?”
冯太医却仍旧一声不吭,沉着一张脸,他是个懂规矩的,在此胡说,他是不要命了吗?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东西,向阿璃行了一礼,然后便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阿璃心中忐忑不安,医书上不是说,薯蓣藤五两、芡实三两,乌头二钱熬煮成浓稠汤汁喝下,便有如怀孕之脉象吗?
这是哪里不对,为什么没有效果,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只可惜自己没有向阿耶学过把脉,要不然就能替自己把把脉了。
前日,她从苾月怀孕一事得到灵感,心想就你会怀孕吗?我也能----假冒怀孕。只要她怀孕,她肚子里的可是皇孙,圣上肯定会有所思虑,而且很大可能会饶她到生产之后。虽然她不可能真的生产,但只要再撑上些时日,等到大王回来,那一切就好了。
昨日她吃了灵犀送来的药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了,应该已经起作用了啊?但冯太医这个样子,自己到底是“怀”了还是没“怀”啊。
冯太医马不停蹄,第一时间便向圣上禀明:“秦王妃确已怀孕一月有余。”
圣上一怔,挥了挥手:“退下吧。”
他低头望着案上那道字迹还未干透的圣旨愣愣出神,过了一会儿便命内侍收走。
第二日,前线送来一份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密函,上书,“圣上亲启”。
这是出何大事了?
圣上颤抖着手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圣上万安,臣惊闻承宗被害一事,惊惧加交、心痛如割,但臣以性命担保,此事与秦王妃绝无关系。臣与她自结发以来,深知其为人仁慈和善,定是有宵小作怪,待臣回来一定彻查到底。今臣愿以自己之所有,财富、功勋、名望、秦王之位、自身之命换她一命,恳请圣上网开一面。臣在千里之外,也将披肝沥胆,哪怕马革裹尸也会全力守护边疆之安宁,但若臣哪天惊闻恶耗,那臣恐怕就无心战事了,臣在此立誓,哪怕放任边疆生灵涂炭,殿内祸起萧墙,臣也一定要手刃仇人,为妻报仇。儿臣世民万拜扣首。”
看至最后一字,圣上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将纸撕了个粉碎。然后一拳重重砸在案上,立时肿胀起来,混账,竟敢威胁起老子了......
秦王府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还这么快。
那日,世民看罢怀安的密信,只觉天旋地转、肝肠寸断,他一刻也不能等,只丢下一句:“回长安。”便飞奔而出,此刻这是他唯一的信念。
他人才从马厩牵出马,便被紧随其后的十几个心腹将士拼死拦住,大家纷纷劝道:“大王,你不能回去啊。”
“大王,你这一走,突厥定然长躯直入,我们群龙无首,你要我们怎么办?”
“是啊,你不能不顾及这里的将士和百姓啊,而且战事已起,你无旨入京,圣上定然要治你的罪。”
世民颓然低下头,喃喃道:“我不是不顾他们,但是现在我的妻子就要死了,谁来顾及她呢?”
最后还是无忌把他堵在房里,劝了他一、两个时辰。
无忌道:“她是你的妻子,我知道你心急,但她也是我的妹妹,难道我不心急不伤心吗?但请大王冷静下来以大局为重,你现在抛下这里不管不顾的去长安,只怕还没见到圣上的面就会被降罪,还哪里谈得上救阿璃呢?”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阿璃含冤而死?”
“那你现在就算亲自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啊,你若不去,也许圣上顾及你在这边拼死拼活、劳苦功高,也会酌情考虑放阿璃一马,但你这一去,肯定会触怒龙颜,反倒弄巧成拙。要不这样,你先写封信向圣上求情并向他表明你的心迹,着人加急送去,我们且在这边看看圣上的反应,再作打算不迟。”
世民情急之下已经没有多少思考的能力了,也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当下便怀着满腔的赤诚挥毫而就,根本也顾不上去遣词造句、委婉表达,更不曾去想圣上看后会有何反应,他生怕再晚上一秒,阿璃就会性命不保,但他骨子里深知以圣上的性情,如果一味的求情示弱并不会起什么作用,所以必须软硬兼施。
“来人,”此刻圣上大声吼道,立刻有两个内侍上前。
“去,把昨日那道圣旨给朕找出来。”他大手一挥,他要让这个儿子知道,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威胁自己。
一会儿,圣旨呈上来,圣上亲自在那道赐长孙氏绞刑的圣旨上盖上了朱红的印玺,一把丢给阶下的蔡公公,“速去宣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