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黄昏,郑氏一整天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她目光呆滞的躺在床上,眼泪早已流尽现在都干涸了,她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早点下去陪承宗。
但转念又想,现在承宗尸骨未寒,而凶手却逍遥法外,自己怎么能就去死呢?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东西,收拾一番,来到狱中。
这次,她冷静了不少,站在阿璃面前开口道:“我平日里对你并不薄,阿照也很喜欢你,你怎么忍心对他这样痛下杀手,你真的就这么狼心狗肺吗?还是说我们之前的姐妹情深,还有你对阿照的疼爱都是假的?你处心积虑就是在等这一天。”
“大嫂,我没有。我怎么会对阿照做这种事。”阿璃跟着她一起流泪。
“谁是你大嫂,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郑氏眼里充满了绝望,“虽然你不肯承认,但我知道就是你,兰园的事,我只同你一人说过,而阿照亲口告诉我,他去过兰园,但他不肯说是谁带他去的,但从这之后他每次听到你的名字就会惊恐大叫,因为他害怕,所以显而易见不就是你引他去的吗?”
原来承宗去了兰园,所以才引来这场无妄之灾,那说不定他在兰园撞见了苾月,所以她才要杀人灭口。但是是谁带他去的呢?这一点,她想不通。
“那我为什么要引他去?”阿璃问。
“谁知道你为了什么,或许你与兰园那边早就有了什么勾结?想害我们母子,或许想借承宗之口引起我与兰园那位的矛盾,从而败坏东宫的名声。承宗受你恐吓一病不起,你怕他好了之后将事情说出来,所以便下毒害死他,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事情的真相并非你想的这样。”阿璃只觉得她的想法匪夷所思,但是自己又不能明说,她只能哀求道:“大嫂,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你相信我。”
“相信你。”郑氏呵呵一声冷笑,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笑中带泪道:“好啊,我可以相信你,只要你喝了它。”
“这是什么?”
“鹤顶红。”郑氏如实以告,“既然你用毒害死了承宗,那么你就用这瓶毒来替他偿命吧。”
“我不喝。”阿璃摇头道:“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替别人的罪孽买单。”
“这可由不得你。”郑氏妖孽似的笑了一声,痛失爱子再加上曾经最信任之人的背叛已经使她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打开瓶盖,然后将阿璃逼到墙角,一手按住她的头,一手将瓶口对准她的嘴,阿璃的手脚皆被铁链所缚无从反抗,只能抿紧嘴巴,使劲摇晃着脑袋。
“住手。”随着一声冷喝,郑氏手中的药瓶被人夺下,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太子。
她冲上来就去抢,口中大叫:“为什么,她害死了我们的儿子,她不该死吗?”
“就算她有罪,也应该用律法来惩治她,但你,不能用私刑。”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私刑不私刑,我只要她死了就行。”
建成摇了摇头,吩咐随从,“太子妃累了,扶她回去休息。”
郑氏被两人架着一步三回头,大叫着:“我不回去,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终于,狱中安静了,建成望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还心有余悸的女子,心中一时百味杂陈,疼惜?怜悯?愠恼?痛恨?或者兼而有之。
她曾是照进他心底荒芜与黑暗的那束白月光,是他拼尽全力却求而不得的挚爱,哪怕是如今,面对着她,他的心底仍会泛起层层的涟漪。
或许,真的不是她。他想。
于是,他恢复了一惯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是谁?”
“是她。”
“她?”建成轻蹙起眉,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过来,她所指的“她”是谁,“她怎么可能进得来?”
“因为她在从前旧仆的掩护下进入秦府冒充了我,然后再到东宫下毒给世子。”
“这怎么可能。”建成眸光骤冷,这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他不信,“她为什么要害承宗?”
“因为承宗去了兰园,他们俩应该是撞见了,所以她要杀承宗灭口。”
“好笑,这不可能,你莫不是为了脱罪信口雌黄吧。”现在他的脸上有了明显了愠恼。
“承宗去了兰园是太子妃方才亲口告诉我的,你不信,可以再回去问问她。”阿璃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向他陈述着事实。
建成望着她那张脸,平静、镇定、坦然,他慢慢冷静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真的是她吗?他眼中的寒意愈发瘆人,手中的小瓷瓶捏得都快要裂了。
“我现在就去兰园,如果......”他望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意,“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好。”阿璃再也忍不住落下几颗泪来,然后目送他的背影离开,长长舒了口气,她不知道太子会怎样处罚或者会不会处罚苾月,但她希望他能秉公处理,还自己这个无罪之人一个公道,他是她目前唯一能指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