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四月间,草长莺飞,正是一年好时节,阿璃即将临盆。
世民如临大敌,作了万全的准备,稳婆、太医、饮食、补品无一不精,自己也是一天三、四趟的往承香殿跑。
这天辰时三刻,在世民紧张忐忑的期待中她如愿诞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只是正如楚长风所言,生产损耗极大,身体虚弱至极。
好在府中诸事顺遂,自从胡姬的事之后,世民便改变了作风,不再独宠王妃一人,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府中一片清平和睦,先后又有两名姬妾有了身孕。
产后第十天阿璃还下不来床,半夜她忽然口渴,朝外唤道:“灵犀。”进来的却是另一名婢女,印红。只听她轻声道:“王妃可是有事,灵犀姐姐今日轮休。”
“哦。”阿璃点点头,是了,灵犀已经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好几天了,是该好好休息了。“印红,帮我倒杯水。”
而此时,灵犀又被带到了上次她来过的那间暗室,堂上高高坐着的正是没事和颜悦色,有事便翻脸不认人的秦王。
“说,你与太子是如何勾结的?”世民没怎么看她,但声音冰冷。
跪在地上的灵犀辩解道:“大王,我......我没有。”
“没有。”近日事情颇多,世民显出没几分耐心来,只朝下首的怀安瞥了一眼。
怀安即上前,向灵犀摊开了手中掰碎的蜡丸和一张纸卷。“这些你可认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不辩辨温凉。
灵犀倒抽了口凉气,但是她此前受过些训练,此时她极力的压下心中的惊慌,辩驳道:“这......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呵.....”世民冷笑一声,走过来,拿起那张纸卷,这一次那上面密密麻写满了字。“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吧。”
世民声音很轻:“王妃产后出血渐止,神思倦怠、虚弱乏力更兼嗜睡少食,药方多以人参、黄芪、当归、白勺等益气补血为主,饮食唯米粥而已,日进不到一两。
初九,万贵妃探视,千年人参一盒、金锁一枚;初十,兄嫂钱氏,九转黄精丹两盒,人参、当归八盒,长命锁一枚、金手镯一副、小儿服饰若干;十一,永安王妃,人参、当归各一盒,玉如意一柄;十二,蔡国公夫人,八珍膏一盒、金锁一枚......”
世民一口气念到这里,突然停下来,问道:“想起来没有?”
灵犀摇头:“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还要狡辩。”世民怒道:“王妃的症状及承香殿的事情还有谁比你更清楚?”
“但承香殿那么多人,知晓这些事情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凭什么就断定是我写的?”
“但怀安发现你已经不止一次了。”
灵犀摇摇头,面如死灰,这......不可能,如果他真的发现几次了,为何现在才抓她呢?
世民也不想现在抓她,原本想等阿璃的身体好点再拿她拭问,可是,她偏要作死写这么张纸条,这上面的内容如果让太子知晓那还了得,岂不是秦府的一举一动、与何人来往、关系远近他都了如指掌了吗?所以他不得不将灵犀拿下。
“还是不肯承认?那我且问你......”世民转头道:“那年私下报信,促使王妃与太子在水云间私会,是你干的吧?同年怂恿王妃去观音寺祈福而遭劫,是你干的吧?只是不承想这中间出了岔子,王妃真的被劫了。去年起监视云熙给那边通风报信也是你干的吧?原以为你对云熙是出自真心,没想到竟也是一片虚情假意。”
“不,不是的。”灵犀抱着头,尖锐的嗓音划过暗夜,她对云熙是真心的,可是还有谁会相信呢?那么久远的事他们都翻出来了,此刻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她,“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摆在你面前你不是也不肯承认吗?”世民转身,背对着她,右手理了理袍边,轻咳了两声,门口一名侍卫转身离去。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怀安。”
“是。”怀安上前一步,仍旧用他那一惯平缓的语气面无表情的念道:“王晊,长安人士,原居于城西延寿坊,现年四十七岁,任职于东宫参事,有一女,小名唤二妞,十一岁时失踪,今年十九,现......现任秦王府内院承香殿常使,王妃贴身女吏。”
怀安方才“王晊”二字一出口,灵犀便颤抖不已,听到此时更是呆若木鸡,一头瘫软了下去,“大......大王......”
一侍卫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世民,他轻啜了两口,轻描淡写问道:“要不要我现在就请这王晊过来,好让你们父女相认?”
“不不......”灵犀如坠冰窖,连忙磕头如捣蒜,“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说。”世民冷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