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楚长风为阿璃制定了全面的安胎计划,从制定药方到煎制汤药都一手包办了,一大早他便端着一碗气味浓郁的汤药进来,口中如往昔一样催促道:“阿璃,快快,趁热喝。”
阿璃也如往常一样一手接过药,一手捏着鼻子,乖巧的几口喝完。
放下药碗,她担忧道:“阿耶,不知道阿兄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天他在哪里,过得怎样。”
因为孙思邈救治了王妃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便借着这个机会对外宣称王妃已拜孙思邈为义父。
按理在人前阿璃应叫他一声义父,只是这么多年她叫惯了他阿耶,常常忘了改口,不管人前人后总是“阿耶阿耶”的叫着。
别人想她幼年失父,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义父了,唤声“阿耶”弥补人生遗憾,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两人独处时,他们谈得最多的便是云熙。楚长风安慰道:“你莫担心他,都说人生如梦,经此一遭,他这梦也该醒了,天地之大哪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我看做一个平常百姓也挺好。”
理虽是这个理,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这令她很是不安。
这时侍者来报:“外面有人求见王妃,他让我把这个给您。”他摊开手,递给阿璃一枚碧玉长命锁。
阿璃与楚长风对视一眼,心中大惊,忙道:“快请他进来。”
那人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帷帽走了进来,阿璃摒退了侍者,他取下帷帽,果然是云熙。
“阿耶。”他望着面前的楚长风,一脸难以置信。
“您为何会在此?”
“你为何会来此?”
几乎三人同时开口问对方。
云熙听完楚长风那番经历,不禁感叹,成王败寇,这次要是接管洛阳城的人是他,那么就是他先找到阿耶,一家三口从此团聚,这该有多好。
但此时再想这些已无用,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道:“阿璃,我听闻我父亲马上就要被押往长安了,你能不能帮我,救他一命。”
阿璃心有戚戚:“阿兄,我很想帮你,但他现在是朝廷钦犯,等闲之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要救他谈何容易,除非圣上开恩。”
“可你不是等闲之人。”云熙上前逼视道。
“你想让我私放了他吗?我做不到。”阿璃直白相告。
“你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到。”
“你是说大王,但他怎么可能会做。”
“那也未必。”云熙的语气含着几分决然:“如果,你能配合我......”
阿璃知道他说的配合是什么意思,于私,她想帮他,但于公,她不想,也不能,现在战争刚刚平息,如果再放窦建德回去,不就是放虎归山吗,那天下又不会太平了。
这时,听到消息的世民突然闯了进来。
云熙一剑飞快的横在了阿璃脖颈之上。世民还来不及说什么,楚长风先呵斥道:“云熙,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你妹妹。”
云熙不敢看楚长风,只冷眼逼视着世民,语气冰冷:“放了夏王。”
世民停住脚步,耐着性子道:“你先放了阿璃,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云熙抵在阿璃脖子上的剑又近了一分,眼中寒意瘆人:“我说了,放了夏王。”
阿璃朝世民眨眨眼,示意他,自己没事,她相信无论怎样,云熙都不会对她怎样的,他说过,他只要她配合他而已。
世民迈开了一步,然后两步,慢慢向他走来,“云熙,我不能放了他,你也知道,他身份特殊,马上就要被送往长安了,就像当初你不能放走我,如今我同样不能放走他。”
“我抓你只是为了让你们撤军,没打算要你性命,就算当日我们俘虏了你们的同安长公主和淮安王,也都毫发无伤的送回去了,如果他现在被送往长安,那多半性命不保,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吗?”
“站住,不要过来,我说了,不要过来。”看着世民步步逼近,云熙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握剑的的手却开始发抖。
世民冷眼瞧着,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把按住了云熙的手,而云熙已经忘了反抗也忘了反击,手一僵,剑跌落下来,楚长风趁机拉走阿璃。
云熙溃不成军,满眼哀求道:“求你救他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他不可能真的去伤害阿璃,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所以他的威胁毫无意义。现在阿璃已然怀了李世民的孩子,不可能再跟他走,父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世民双手扶住他,摇头道:“你要知道他不是淮安王也不是同安长公主,他是大夏的君主,一个淮安王和长公主影响不了大局,但他夏王却可以颠覆时局。”
“这么说是没有希望了,你们一定要杀了他?”
世民犹豫再三,慢慢开口道:“我可以去向圣上求情,看是否可以饶他一命,但最好的结果也会终身失去自由,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说实话云熙不甘心,但他想要的那种结果又不现实。“你能保证个结果吗?”他最终妥协,不管怎么样,先留下一条命再说。
世民摇摇头:“不能,但我会竭尽所能。不管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摒弃前嫌,我们从头开始,你知道,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云熙迟迟没有答复。他什么都不能保证,自己又为何要答应呢?
世民又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多两天,我就先带他回长安,向圣上求情。你看如何?”
阿璃也劝道:“阿兄,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重新开始吧,你再做回楚云熙,到时候我们一起回长安,也可以互相照应。”
楚长风叹道:“云熙,你经历了此番风雨,想必也有所悟,所谓时也,命也,有些东西强求不得,那些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还是活在当下,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吧。”楚长风近年来除了医学之外更潜心研道,颇有所得,已经逐渐看淡生死,于云熙、阿瑶的事也不再执着。特别是看到阿璃和世民已结成夫妻,便更加相信一切皆有因果。
“好。”云熙别无选择,不答应,自己又能怎样呢:“但让我先见他一面。”
“好,你跟我来。”世民对他仍心怀歉疚,只要能给予他的补偿他都不会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