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日益康复,这日阿璃正在伺候汤药。外间婢女来报:“秦王回来了。”
皇后自是喜不自胜,“快......快请他进来。”说着便起身迎了出去,世民看着迎面而来虚弱的母亲,又心疼又愧疚,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她,“母亲,儿子回来了。”
皇后抚摸着儿子的头,满眼含着激动的泪花:“二郎,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报个信?”
世民同样难掩激动:“母亲的身体可大好了,儿子在外日日记挂母亲,只是战况危急抽不出身来,近日稍稍得空,便一刻也不想耽搁了,故来不及提前禀报。”
“好,好。回来就好。”皇后拉着他的手,“来,这边坐,刚巧你娘子也在。”
“参见大王。”阿璃上前,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世民抬眼扫了她一下,不咸不淡,便又与母亲寒暄起来,对一旁的阿璃几乎视而不见。
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缓和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拍着他的手说:“这次生病,多亏了苾月...”
他心中冷笑了两声,她那些表面功夫大概只有母亲会信吧,然后他趁机转移了话题:“母亲,这次我还带回来一个人,你瞧瞧是谁。”
不一会儿一个妙龄女子走进殿来,容颜俏丽、楚楚动人,皇后望着这张脸似曾相识,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你......你是月荣公主。”
女子拜倒在地,泪盈于睫,声音娇软:“月荣拜见皇后殿下,前朝罪臣,不敢妄称公主。”
原来这“月荣公主”是隋炀帝之女,比秦王小两岁,两人打小就相识,她母亲身份低微,所幸她自己从小乖巧可人,很讨皇后欢心,时常出现在皇后的紫微宫中。
那时候的隋炀帝是当今圣上的表弟,世民随父母进宫时,两个小孩子便常常腻在一起玩耍,每次世民要走时,月荣公主总是追在后面,哭着喊:“世民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也算是青梅竹马。
后来她父亲炀帝携皇后去了江都,不久她阿娘也死了,洛阳渐渐被王世充所控制,她便随着一些妃嫔宫女逃到芮城行宫。
芮城正处在豫晋陕三地交汇聚之处,三方不断交战很快便被沦陷,她只好扮作宫女惶恐度日。
其时,她并不知道从小青梅竹马的世民哥哥正镇守在离她不远的长春宫,那日世民攻破芮城,看着他犹如天神一般冲破行宫的大门,她便惊喜加交,狂奔过去扑倒在他的怀中,泪流满面:“世民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之后她就跟着秦王,这两三个月两人朝夕相处,早已如胶似漆。
世民拉起月荣公主的手跪在皇后面前:“母亲,儿子在外多亏月荣悉心照顾,所以我欲纳她为秦王府孺人,还望母亲恩准。”
他的余光扫过某人,等着她的反应,期待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是一丝的愠怒、不安或者难堪,诸如此类。
皇后一时语结,他怎么能当着自己妻子的面,拉着别的女子的手,一边秀恩爱一边大大咧咧的说这个呢?
一边是一脸娇羞儿子的心上人,另一边是默默无闻但衣不解带照顾自己足足两个月的儿子的正室,她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而一旁的阿璃熟视无睹,她早已无感,府中莺莺燕燕已经一大群了,多她一个月荣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只是看着面前这三人母慈子孝、郎情妾意,似乎只有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皇后和蔼的笑了笑:“月荣公主身份特殊,此事由你父亲定夺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妄言。”
纳孺人可也不是件小事。
“所以才先来找母亲啊,请您帮我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世民再次央求道。
其实他也弄不清楚对月荣究竟是何种情意,虽说小时候一块玩过,但如若不是那天在芮城见到她,他已经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他怜她柔弱无依,在边关苦寒之地照顾他那多久,既然跟了他,总得给人家一个名份吧。
“你们先起来,此事再议吧。”皇后以手撑头,声音疲惫起来:“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
圣上很快便知道了月荣之事,自然思量了一番,虽是亡国公主,但也是儿子心悦之人,也没什么不可。何况在娶秦王妃这件事上自己有愧于他,现在就算是弥补吧。
另外,把一个前朝公主纳进秦王府,也好叫天下人看看我大唐的仁心与气度,还有那些顽固不化的前朝旧臣,也叫他们看看,我李家非但不会把前朝旧人赶尽杀绝,而且还会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连公主都折服了,更何况尔等呢,天下归心指日可待啊。
这么一想,这孺人不但要册封,还要册封得风风光光。
世民与月荣自然大喜,阿璃无感,只有皇后不豫,她私下里对世民说:“你娘子不辞辛苦天天来照顾我,替你分忧,你回头便纳了新人,还这样大张旗鼓,这将置她于何地。”
世民道:“儿媳伺候姑翁不是天经地义吗,这本是她份内之事,难道她想以此邀宠?”
心里却想:就她那样乖张的性子是会照顾人的吗,装装样子谁不会。整天在人前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转头却叫母亲来说教我。
皇后无奈的摇摇头:“我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世民却暗道:“母亲,是你看错了眼。”但他不欲与母亲分辩,徒惹她不快。
秦王府这几天真是热闹得翻了天,到处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世民命人把内府中第三大殿的承风殿布置出来供月荣居住,屋内陈置摆设无一不精挑细选。
在一片震天的锣鼓唢呐声及满朋高座的见证下月荣抬进了秦王府。世民顾念旧情和她的公主的身份,又心疼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和委屈,对她更是百般宠溺。
她本性活泼开朗,因为贵为公主又得皇后恩宠,从小也有些娇贵任性,不过这一、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使她学会了察言观色。
没几日她便发现这秦王妃就如同虚设,自己也是在婚仪那日才发现,那日立在皇后旁边的女子就是秦王妃,秦王居然都没有向她介绍,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糟糕。
现在这秦王妃整日闭门不出,百事不管,秦王更是对她不闻不问。她想,如此一来,自己不就是这王府中实际的女主人了吗,因此,行事也越发的娇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