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王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此时他脑清目明,眼前顿时浮现出昨日那张冷冰冰的俊脸,下一刻浮现的又是两年前阿璃那张俏丽可人的面容,两张脸互相交错,时而分开,时而重合。
就在某一刻他无比确定这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是荒谬的,这怎么可能。
如果阿璃变成昨日那个样子,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最后他说服了自己,这只是一张酷似阿璃的脸,是自己的结发之妻,长孙晟之女。
想了想,昨日那样对她是不是太过了,就凭着那张长得酷似阿璃的脸,自己也不该那样对她。
他在偏厅慢悠悠的用着早膳,一个婢女闯了进来:“大王,不好了,小公子自昨儿晚上起就一直发高烧,现在还退不下去呢。”
“什么?请太医没有?”秦王放下碗筷急步往留园走去。
太医正在诊脉,他见到床上虚弱不堪、全身滚烫的儿子顿时怒不可遏:“你们是怎样伺候小公子的?”
乳母贾氏吓得立刻跪下:“大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带了小公子几个月了,他一直白白胖胖健康得很,谁知早些天王妃来了,她不知何故很不待见小公子,不仅斥责我们,还用鞭子打我们。你看......”
她伸出手臂,一条触目惊心还未完全愈合的长长鞭痕露在了秦王面前。
贾氏收回手臂,继续哭诉道:“从那以后,小公子就受了惊吓,经常日夜啼哭,虽然我们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但也不济于事,因为王妃她们隔三差五的来,她们来一次闹一次,小公子夜里就哭得更厉害,到昨天不知怎么回事竟高烧不退,大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秦王气极,心想她们主仆二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你们都是死人吗,为什么要让她进来,我不是说过不经我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来这里吗。”
“我……我们哪敢……她说她是王妃,府中没有哪个角落是她不能去的。”
她的同伴周氏恰到好处的补充道,成功地将秦王的怒气迁移到了王妃身上。
太医症治完毕,向秦王禀道:“大王勿要着急,还好发现得早,并无大碍,我开了几副药按时服用,烧退下就没事了,只是这几日要特别注意别再受了寒。”
秦王暂时放下心来,又坐了一会儿见儿子沉沉睡去才忿忿离开。
守在小公子床前的贾氏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朝周氏道:“还好,有惊无险,好不容易松泛了这两个多月,如今大王回来了,咱可真的要上点心了。”
“今后这酒还是要少喝,要不像昨夜一样睡过了头,半夜这小东西踢翻了被子,又吹了一夜的风,哪有不着凉发烧的。”
“别看大王平日里对小公子可有可无似的,一个月也来看不了几回,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今日这着急上火的样子,你看见没,万一有个好歹,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周氏忙陪笑道:“是是,这都怪我,今后一定小心伺候。”昨夜本是她值夜,但她上半夜喝多了酒睡过了头。“好在这次找了个替罪羊,这下有她受的了。”
“那是,难不成我上次那一鞭子白受了吗?”贾氏一想到上次徐姑姑那顿鞭打之辱就气得咬牙切齿,今日可逮到机会以牙还牙了。
今早发现小公子发烧之后,两人急得团团转,正不知如何脱罪,却突然听到大王回来后王妃的种种待遇,两人急中生智,想出了嫁祸于人这一出,也终于逃过了这一劫。
此时阿璃已穿戴妥当,正准备出门前往六必居赴无忌之约。秦王一脚踢开房门,朝她冷笑道:“王妃真是好兴致,这是要去哪?”
阿璃回道:“我约了阿兄,打算出去逛逛。不知大王来此何事?”
“出去逛逛,”秦王声色俱厉:“你把阿雁害成这样,还有闲心出去逛逛?”
“谁是阿雁?”阿璃一脸茫然。
秦王怒不可遏的望着她:“他是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先前鞭打他的乳母,以致他受惊生病,现在都高烧不退。你鞭打下人倒也罢了,却连我儿子也敢害,何其歹毒。”
阿璃脑袋一嗡,阿雁,她突然想起阿姐的那封信,她正是在永寿镇白雁关生下了与李墨白的孩子。
那么,留园那个婴儿就是阿姐的孩子了,难怪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得莫名的亲切。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是悲是喜,以至于秦王后面说的什么完全没听。
秦王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敢做不敢认啊,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鞭打阿九是我亲眼瞧见的吧?鞭打乳母以致阿雁生病也是事实吧!”
“连阿朱那么温柔的女子你也下得去手,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阿朱那么温柔的女子。”阿璃听到这不禁想笑,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柳叶眉、水蛇腰目空一切的红衣女子。
第一次见面就姗跚来迟故意给她难堪,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秦王府的王妃。何凡要她领着王妃四处转转,她竟说:“王妃请便,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了。”
她觉得徐姑姑教训教训她并没有错,只是......用鞭子抽打……有点点过。看秦王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我怎么会害阿雁,责打乳母正是因为她们疏于照看并出言不逊。”
当时她们看到的情形是阿雁在一旁哇哇大哭,而乳母贾氏和同伴周氏却将他晾在一旁口中骂骂咧咧,还嫌她这个突然闯入者多管闲事。
徐姑姑一把跪下,哀求道:“请大王明鉴,人是我打的,不关王妃的事。”
“呵,又来了,哪个奴才行事不是主子授的意,你俩能不演了吗。”
秦王强忍着恶心转头朝阿璃疾言厉色:“你休要狡辩,你任性妄为的作风我早有耳闻,你当初不就是凭着一根软鞭诓骗了我母亲进的秦王府吗,这到底是根什么样的妖鞭,短短两个多月就把我秦府闹得鸡犬不宁、翻天覆地。”
阿璃有口难辩,舞鞭是苾月的绝技,当日皇后正是看了她一场精彩绝伦的舞鞭,觉得颇有她女儿平阳公主的风采,再加上她的才貌和家世就内定了这个儿媳。
秦王怒气冲冲的翻箱倒柜想要找出那根妖鞭,口中教训不停:“不过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容不得你们继续猖狂,如果让我在府中再看见这根鞭子,休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他便在柜中找到了那根银丝软鞭,他手执鞭子指着阿璃,声音冷酷:
“你,从即日起除进宫给皇后问安,哪也不许去,留园更不许踏入半步。”
“凭什么,我是囚犯吗?你是秦王就可以随意限制人的自由吗?”阿璃怒问。
“自由?”秦王冷哼一声,转头面对众婢仆:“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