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西芸城并不急着去找苏符,反正有步樾这个人在手上,想见人还不容易。
西芸城没有广陵大,也没有广陵繁华,但胜在天气舒适。
现下正是秋老虎闹腾的时候,这地方倒是一点感觉有没有,总是有些热,但并不燥人。
密报送来的时候两人正在树下乘凉,举杯小酌,享受着月色。
“倒是比你预计的快了些。”
看着信利不出所料的内容,长宁除了冷笑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她甚是想把楚柘那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
陆安北轻轻一扫,已然对信上的内容了然于心。
“影卫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至于安安稳稳的在楚柘身边这么久。”
“罢了,左右他们的合作已然达成,多说无益,他要火中取栗由他去。”
信中明确的写了楚柘主动跟那人请求结盟的事情,那人的各种无理要求,楚柘的这种妥协。
他陆安北的命居然这么值钱呢,足以让今上拱手想让西南几十个城池!
“他暂时应该不活动了,西南那人左右不过是让楚柘给点方便,他不敢真的指望楚柘做什么。”
毕竟楚柘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除了现在的那点兵力,其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就连大军的粮草也只不过是堪堪够!
“他们结盟了,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
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小口桃花酿长宁颇想再来一杯。
不过身旁这个男人并不允许她贪杯,先她一步将酒壶放到了他那边去。
“不可贪杯……西芸城是西南地区和东南地区交接最发达的城池,这里,需要有咋们的人才行。”
当然夜狼不算,夜狼遍布天下各地暗庄,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站在台面上的人!
能跟他们周旋的人!
“这可就难办了,这地儿属于交界处,既不能派大军大肆镇压,也不能放势不管。”
西芸城的地理位置极好,现在他们若是冒然进来插一脚,就算运气好一举拿下了,那也要昼夜反着西皇军和楚军的夹击。
“我倒是喜欢西芸城……”
长宁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搂着自己的胳膊稍紧了紧。
“本王已经有人选了,阿宁莫要费心思。”
说完不分就里的就给自己又倒了一大杯,然后一饮而尽!
她扭头看着陆安北棱角分明的侧脸,他鲜少你自己的身份说是,私下里也不会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除非,他气急了或者她把她惹恼了。
很显然现下就是第二种情况。
长宁张了张嘴啥话没说出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察觉到方才他说的话重了些,陆安北忙开口说:
“索性花易那边快要结束了,花易来之前咱两先在西芸城周旋。”
“好。”
长宁并不恼,他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护她周全,要是她还不懂事儿的甩脸子,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给七七搜刮的一大堆小玩意儿随着传回濮城的信一同送到了长景手里。
看着这两大一小两个包袱,他甚至都懒得拆开,直接让人送去了卫府。
不过想了想,又自己拿起来放在腿上让晏河将他推回卫府。
七七的确是个没心没肺的,爹娘不在身边他也不想不吵的。
满周岁的小世子爷已经能清楚了已经清楚了叫人了,照顾他的嬷嬷和丫鬟,外祖外母喊得那叫一个响亮,哄得老人一愣一愣的。
长景到的时候七七正被团团围着,这是常态,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舅舅。”
七七对这个偶尔出现的大舅舅是格外的喜欢,每每见着了都得粘好一会儿。
“看大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就将给个勾在她身上的小娃扒了下去,放回了厚厚的地摊上。
“玩…玩…”
七七天资聪颖,但也不过一岁的娃娃,能叫人却还未有完整说好一句话的能力。
但他知道每每自家舅舅说这话就定是有好东西。
别看他小,人可机灵着呢!
“是王爷和宁儿捎回来的吧。”
长宁她娘,七七他请外祖母吴氏边给七七擦口水边朝着长景说话。
“有不少东西,还要给您和大伯的东西。”
包袱一打开,里面果然不少东西。
七七看得两眼放光,挣脱了吴氏的怀抱飞快的爬了过去。
这四条腿就是比用两条腿跑得快!
这是七七学走路以来得出的结论,所以凡是着急的时候,他基本都是手脚并用的。
“这孩子……”
吴氏不忍责骂,只能示意丫鬟看着点。
吴氏难得见着长景,虽然不是他娘,但关系在这里摆着,该问的还是要问。
“王爷和宁儿还好吧?”
“您放心,好着呢。”
每每两人见着面她总是要这么问两句才行。
“平安就好。”
但吴氏的目的显然不在此,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和桦姑娘的事儿你娘都跟我说了……”
吴氏话还没说完,长景心一提,他跟方桦的事没有刻意瞒着,但也没有大肆张扬,都想着顺其自然。
猛的被吴氏这么一提,倒是一点紧张。
“大伯母…”
“听我说,”他话还没说完吴氏就打断了他,“现下两家住一块,什么事总得商量着来,桦姑娘是个好的,我和你大伯都不反对,叫你爹娘莫要顾及什么,若是时机成熟,就快些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等着王爷和宁儿回来,办一场喜事也是好兆头,你说呢?”
长景自诩脑子灵光,反应快,却还是被吴氏的话给说愣了。
他和方桦的事儿他知道并不是说服了父母就行的,卫家情况特殊,大房之只有长平这一个儿子,但他日后定不会是料理家族的人。
而卫家到他这一代,只剩他和长南两个男丁,长南年幼,所以日后整个家族的重担定是落在他肩上。
他要娶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也是卫家日后的当家主母。
事关一个家族,很多事都受到挟制。
当家主母婚前不清誉将来难免落人口舌。但吴氏这一番话,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他,卫家不在方桦的过去,卫家并不在乎这名誉。
“大伯母……”
知道长景在想什么,吴氏打趣的说道:“别把你大伯母想得那么古板,两情相悦的事,我们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桦姑娘这般好,我们哪能不满意呢?现下你也忙过了,若是有那份心,让你爹娘和祖父把这事提上日程,方家那边还得书信来往着。”
“两家结亲可是大事,虽然方桦现在人在西北,但父母尚在,婚嫁之事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
“……”
吴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长景都一一记下,之前他忙,没有心思想这些,爹娘又顾及着大房这边没好意思提,现在由吴氏提出这事,倒是最好不过。
“大伯母,景儿记下了,回去便跟爹娘商议此事。”
长景郑重的给吴氏行了礼。
见状吴氏忙说:“这是作何。”
“你也别光顾着高兴,问问人姑娘家的意思……”
“姨母!”
说话的两人被七七突然的一喊吓了一跳,转头才看见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方桦和严笙。
方桦木讷的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将方才那些话全听了去。
严笙倒是乐得开心,给吴氏问好又给长景使了个眼色没说什么就去找七七了。
见着方桦吴氏也是一愣,不过她反应却是比长景快,推了推出神的长景,转头对着方桦和善一笑。
反应过来的长景忙朝着方桦的方向轮动着轮椅,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颇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两人在吴氏的注视下方桦将他推了出去,至于说什么可想而知。
“还笑,人方桦来西北的时间比你短了不知道多少,现下就要议亲了,你还不着急!”
看着严笙看戏的笑脸,吴氏忍不住责备两句,这段日子严笙长来卫府,吴氏可能是闲着无事,不甘做一个后宅妇女,颇有点想做媒婆的样子。
“我不急,战事还未了解,成亲干嘛。”
“你母亲托我提醒着你,你别嫌我烦。”
吴氏知道严笙和乔勉的事,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事她猜着急,这都蹉跎多少年了,竟还未定下来。
严笙不以为意,“我娘她忙着照顾我爹,哪有时间管我。”
严夫人自被接到了西北,跟着自家女儿腻歪了几天,确定王府将人养得好好的,便收拾着行李去荆城找严良了。
“你这话说得,你不着急人乔勉就不急吗?”
“他也不急!”
知道严笙是有意更她犟,吴氏只能将自己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给咽回去。
但还是忍不住催她。
“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成亲,只是先定下来,信物庚帖这些东西全都备下。”
“当王爷凯旋,什么都备好了,届时也不至于仓促不是。”
“……”
“……”
吴氏是真的有当媒婆的潜质,换了着说法居然还能继续唠叨!
严笙放弃了陪七七玩儿,转而坐到吴氏旁边。
“伯母,您就不要操心我的婚事了,您好好过两天清闲日子。”
“你这是嫌我烦了?我是把你当做我闺女才这么和你说…”
吴氏的确是喜欢严笙,这姑娘讨喜,又是跟着长宁出生入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将您当做亲人才不忍心让您操心的嘛。”
说到最后吴氏也没能让方桦松口,只能暂时作罢,反正日子还长。
再说被带走的方桦,此时两人正在卫府南边的角楼边上。一站一坐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伯母的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莫要往心里去,我,我现下这个样子,着实是配不上你的。”
没有经过地方父母的允许,私自把人给订下,确实是不够稳妥。
“不过你等我,再等等,妄白居士说了我还有希望站起来的,这两年用了他的药,我的腿已经渐渐有感觉了,真的。”
“等战事结束,结束了我手里的事情就能放一放,就能好好医治,等痊愈了,我便亲自登门想你父母求娶你……”
他长这么大,向来稳妥,还是头一回这么毛躁,说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手心都在冒汗。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冲动牵起方桦的手,不然现在指不定多糗呢!
方桦一直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我知道方大人疼爱你,定不会轻易讲你许配于我,所以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配得上你,让方大人可以放心的把你交给我……”
方桦已经听不清长景说的什么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何德何能,不过是残花败柳之躯,说难听点做妾都不一定有人要。
之前得到卫二夫人的允许,她已经感激涕零,今日听了大夫人的话,她才猛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子,和他身后得家族,都在用最大的诚意接纳自己。
“怎的哭了?我那句话说错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方桦忙摸了摸已经泪流满面的泪水,“没事,就是开心。”
“不要说你配不上我,这样我会愧疚。”
嫁过人的女子很难再嫁,就是能再嫁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世人的刁难不是每个人都扛得住的,世态如此。
但是眼前这个人,给她的,完全是闺阁女子的待遇。
话分两头,西北热闹这商量婚事的同时,北漠皇城可就不得安宁了!
皇城最近传闻颇多,兜兜转转不过都是关于敌军围城的事。
而其中传得最为广的,要数着关于镇边王的事!
什么镇边王为人宽厚,陆家军优待战俘,给苦难百姓口粮等等…
一众都是夸镇边王府的。
而且这还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皇城里一个受伤再家养病的北漠士兵传出来的!
这可好,语惊四座,不出半日就穿遍了整个皇城。
“百姓已经炸开了锅,这事儿的影响力很不错,相信明日就能传到军营。”
“到时候我再让人在军营里再添一把火他们铁定乱!”
百姓都是不希望打仗的,安生日子谁会过腻?
“过犹不及,你自己斟酌着办。”
沈南之应下,又说了说禁卫军和拓拔彧的情况才趁天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