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舒然不明白,不过就是签个合同,有必要亲自让总裁大人跟她签么。
这也罢了,问题是,总裁你这么忙,又是开会又是什么记者采访,让她干坐在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小时,这算什么?
难道总裁的时间就是时间,她化妆师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要不是看在开价高的份上,她早就踹门进去,用她的包包狠狠甩樊皓一脸。
没错,就是樊皓这家伙。
就前几天,她突然收到来自樊皓这家伙公司营销部的来电,说想请她给他们公司拍的广告做化妆。
这公司也够正规,非得跟她先签合同,而且还要她本人亲自到公司签。
等她来了,营销部的文员居然带她到总裁办秘书处。
这个秘书处总共有两个秘书,一个男一个女。
那个女孩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缺乏自信,桌子上的文件堆起来快要挡住她的脸。
她一看到燕舒然,就慌慌张张地领她到总裁办公室,给她送来了咖啡,让她坐在沙发上等樊总。
不过,这位小秘书显然不太机灵,燕舒然的咖啡老早喝完了,她都没有过来给她续上。
燕舒然在樊皓的办公室里逛了一圈,发现展示柜上的古董蒙了点尘,堂堂总裁的大班椅居然破了皮,还有,樊总写的字特大特丑!
正当她研究着,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这样丑的字时,内室的门打开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合体套装的高挑美女,边走边感谢樊皓接受她的专访。
她的妆容清爽又大气,落在燕舒然那专业的眼光里依然无可挑剔,顾盼生姿。
燕舒然酸酸地看着她那划过半空的一抹迷人的红唇,瞬间自愧不如。
其实从内室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个摄影师,可燕舒然的目光就只放在美女身上。
美女也看到了她,不过她对她的反应就寻常得多,只是友好地向她点点头,飘扬着秀发,便与摄影师一起离开了。
燕舒然还在呆呆地看着美女的背影,樊皓已经坐上他的大班椅,粗声粗气地说:“来了?”
燕舒然一见他这模样就来气:“什么叫来了?你还好意思,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樊皓只是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份合同,打开瞄上几眼,递给了她:“这是你的合同,认真过一遍吧。”
燕舒然一边接过合同,一边嘀咕:“这么小的事,你让手下的人跟我签不就行了。”
樊皓没有回答她,而是按响了秘书呼叫铃。
很快,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
“樊总,有什么吩咐吗?”
“你说呢,我刚刚说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话,我不渴啊?”
“请稍等!”女孩马上跑去给他冲咖啡。
樊皓皱着眉头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没等多久,一杯香喷喷的咖啡放到了他面前。
“您请慢用。”
“我说你是不是该换一副眼镜了,你没看到她那杯空了吗,咖啡渍都干掉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给她添上。”
女孩又匆匆忙忙地给燕舒然续上咖啡。
“投标文件的翻译核对完了没有?”樊皓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下午前连同客户资料一起整理出来给到您。”
“嗯。”
“樊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干活了。”
“嗯。”
女孩如释重负,一路小跑离开了办公室。
燕舒然看着她消失,忍不住跟樊皓说:“你的秘书怎么那么怕你?”
“开玩笑,这里谁不怕我?”
“刚刚那个穿杏色衣服的美女就不怕你,还跟你聊得很起劲。”
樊皓稍显不耐烦:“她是财经记者,不是我的员工。”
燕舒然噘噘嘴,在合同上签下了大名。
“给。”
“这么快就看完了?”
“有什么好看的,价格和时间不都写在那里了吗?”
“你这样很容易被坑的。”樊皓说着,把一些她没留意到的特殊事项和细节认定,复述了一遍。
燕舒然听得一愣一愣,暗自惊叹他的谨慎和诚信。
“怎么样,有没有异议?”他念完,问燕舒然。
其实那些条款也不是什么霸王条款,制定出来也还算合情合理,没必要更改什么。
她摇摇头,表示完全可以接受这份合同。
“以后看合同,还是得看仔细点。”樊皓再次强调,“对了,这几天你住哪里?”
“附近的酒店。”
“要不去***酒店吧,那是我家开的,很安全,每次客人退房,经理都会安排人去检查摄像头。”
“什么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啊。”
燕舒然有点茫然地看着樊皓,樊皓则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燕舒然,你不是吧,你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燕舒然只知道事有不妙,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还糊里糊涂。
樊皓捂着额头说:“你要多看看新闻,很多酒店都被人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用来偷拍后面来的住客的。”
“啊?”燕舒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知道害怕了?平时住酒店就应该多留个心眼,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樊皓没好气地说。
“那……那要怎么检查?”燕舒然的声音有点发抖。
“电视机、路由器、机顶盒、烟雾报警器、空调吹风口、天花板、吊灯挂画、插座开关,包括洗发水和沐浴液的瓶子,都有可能藏着摄像头。”
樊皓说完,就教她用手机、手电和软件进行排查。
燕舒然心里发慌,虽然让他教了一遍,但实在难以牢记。
“那……那如果之前被拍了,是不是就没辙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不过樊皓听得很清楚:“你之前住过哪些酒店,哪些房间,记下房号发给我,我让人去那里入住排查,一旦发现有针孔‘摄像头,立即报警,把幕后的产业链全部捣出来铲除干净。”
燕舒然怔怔地看着他,樊皓倒觉得奇怪起来:“怎么,不相信我的办事效率?你放心,我言出必行。”
他说完,又吞了一大口咖啡:“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多注意自身安全。”
燕舒然见他桌上明明有纸巾却不用,就用手背擦掉嘴角咖啡,而且领带和领口又歪又松,整个人看起来邋邋遢遢,很没品相。
“你的领带怎么打成这样呢,是被刚才那个美女记者扯成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好让那个摄影师拍到猛料吗?”
“哦,那就是说,如果摄影师不在,你就让那个美女扯你的领带?”
樊皓瞪着燕舒然:“老实说,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错什么了,哪里有人将领带打成这样,还接受采访,让摄影师拍照?”
“我啊。”樊皓毫无愧色地说。
“我真是服了你!”
“那还能咋的,我就这水平了。”
“我帮你打。”
樊皓听了,一时懵住,人却不自觉地乖乖站起来,任由燕舒然折腾他的领带和领口。
他的领带在她的巧手下舞动翻飞,又是打圈又是穿插,看得他眼花缭乱。
于是,他又打量起给他打领带的人。她好像进入了工作状态,样子非常认真,跟他印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以前的燕舒然,总是胆怯慌张,爱哭鼻子,可现在这个燕舒然自信了很多。
虽然她有需要被保护却不自知的地方,但她正不断向自己证明着她能独立起来,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这种认真坚强的样子,比很多忸怩作态的女孩子好看多了。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他听到燕舒然说:“抬头。”
他刚一抬头,领带就在脖子下收紧了。
“好了。”
随着她这句话,他感到自己的胸膛被她轻轻拍了两下。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领带会勒得他的脖子很不舒服,结果困扰他的并不是脖子上挂着领带的地方,而是胸膛上刚刚被她拍过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拍他?为什么被她拍过的地方痒痒的怪舒服的?
樊皓摸着自己的胸膛,有点不知所措。
他终于有点体会到,为什么当年喻哥只是被依依姐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耳朵就会变红。
他想看看燕舒然是什么反应,可她已经走开,背过身,让他无法看到她的脸。
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背对着他。
场面好像有点尴尬,他只好又找话题。
“那个,你最好搬去我家经营的酒店,那里比较安全。”
“嗯。”
燕舒然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对于这种事情,她当然谨记心上,当晚她就搬酒店了。
虽然樊皓给她打了保证,说会找出她住过的房间的针孔‘摄像头,但她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她觉得自己的隐私已经全部被人窥探过,一股难受的委屈在憋着她。
而且提点她的人还是樊皓……
想起这个,她就更难受了。
不知道他在心里怎么想自己……
她一整晚都没睡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心理负担。
只要她想洗澡、上厕所、换衣服,她就不安起来,总觉得有摄像头在对准自己。
尽管樊皓说这家酒店很安全,但她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折腾了一个晚上后,天刚亮她就忍不住打电话给白依依,向她诉说自己的苦恼。
白依依本来睡眼惺忪,脑子里迷迷糊糊,听不太明白她冗长的铺垫。
可当燕舒然提到酒店针孔‘摄像头让她害怕得睡不着时,她就开始清醒了。
“小燕子,要不你来我家住吧。”
“什么,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来你家住?你家那位……我不敢……”
“不是,我指的不是他家,我指的是我另外租的一个房子。”
“你还另外租了房子?”
“是的,以防不时之需。刚好前几天我还打扫过卫生,要不你就住我那儿吧,别浪费了我的租金。”
燕舒然当然求之不得。她吃完早餐马上就退了房,赶去白依依租的地方。
白依依给了她备用钥匙,随她什么时候想住,什么时候想走。
除了放咕噜的柜子,以及备用画室,整个房子随便燕舒然打理。
因此,没过几天,这里就成了非常具有燕舒然特色的闺房。
房间里摆满了化妆类的书籍,桌子上铺满了化妆品和护肤品,墙上和镜子上贴满了她的照片,还有各种护肤摘录。
床上用品换上了粉色系列,床头和床尾还放了不少毛公仔。
把白依依的家装点成自己的家后,燕舒然的工作地点也逐渐稳定在A市,很少再到处跑了。
一来是因为A市工作机会多,二来是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在外头找酒店住。
对于燕舒然的入侵,萧喻是一万个赞成。
他巴不得有人占用那个房子,这样白依依就不会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