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李后,在等外卖的空当,白依依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不停地发着信息。
萧喻冲泡了一杯红糖姜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抱着她,脑袋挨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依依,喝茶。”
“嗯。”
他见她还不放下手机,便看了一眼,不料看到聊天界面的顶端,显示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嗖地直起身子,指着那个名字说:“这人是谁?”
“地产中介。”
咦?
危机感消失了,却换来了不祥的预感。
“地产中介?你要买房子?”
“我哪里有钱买房子?我要租房子。”
萧喻心中正在快乐飞驰的小火车突然撞在了山坡上。
“你不跟我住一起吗?”他拉着她说。
“可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她平静地说。
“我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万一你哪天反悔了,我得有自己的去处。”
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他。
“你到现在还信不过我?”
“我信你,但我总要有一个为自己奋斗的目标,我还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工作赚钱的动力。”
萧喻听了,放下了他的手:“是不是只要我不惹你生气,你就不会跑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样子好委屈。
白依依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也许我会在你出差的时候回去住个几天吧。”
他不再抗议,但也不太开心。
“我帮你找房子。”
“不要,你找的房子我租不起。”
“你要租什么样的?”
“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跟中介约好了,明天就去看两处房子。”
“我陪你去。”
“你不用回公司吗?”
“租房子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陪你,万一房子很差劲怎么办?万一你被骗了怎么办?”
在萧喻的强烈要求下,白依依每次跟中介看房子时,都得让他陪同。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萧总对房子的要求实在抓得太细了。
离他家太远的,pass;
不在小区里的,pass;
没有电梯的,pass;
隔壁有怪邻居的,pass;
房子不朝南的,pass;
隔音不好的,pass;
墙壁有霉点的,pass;
水管老旧的,pass;
房间放不下2米床的,pass;
结果过了快两个星期,白依依仍一无所获。
她不禁怀疑,这人就是在故意挑毛病,不让她租到房子。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选中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不错,只是租金稍贵的房子,跟他说,就这个了。
萧喻自然不满意:“太远了,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
“是40分钟。”白依依纠正道。
“你不考虑塞车吗?”
“避开车流高峰期不就行了吗?”
最后,他扛不过她的坚持和据理力争,好歹同意她租下这个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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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做了自由插画师,她既有自由的时候,也有不自由的时候。
当没有约稿或者交稿时间充裕时,她可以多花时间陪阿乐玩,给自己充电,乱弹萧喻的钢琴,也可以选择在工作日做志愿工作。
当她需要赶稿的时候,她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大晚上还要跟甲方交涉,工作和休息时间经常跟萧喻的错开。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确实天天在一起了,约会时间少一点也无伤大雅。
至于收入方面,这个自然是不稳定的,但她没有因为担忧这个问题而随便接单。
她会考虑自己的时间安排,努力开发能长期合作的客户。
目前她预计的月收入还比不上她之前在工作室拿的固定工资,但至少能应付房子的月租、阿乐和画具的开支以及买菜的费用。
可别说,在cbd的超市买菜,老贵老贵了。
还好她姐男朋友的图书公司最近又跟她签了个绘本插画合同,不过交稿和结算周期很长,她只能耐心收成了。
等以后收入提高,在A市的生活稳定下来了,她再报考驾照。
无独有偶,最近在生活和工作上出现大变动的不只有她一个。
当她在三人群里报告,说她搬到A市跟萧喻住一起时,燕舒然连发了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包。
她先是表达了为白依依的幸福生活感到又甜又酸的感受,然后激动地宣布,她燕大女王也准备结束苦逼的跟戏生活,要回来当自由化妆师啦!
很快她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回家看望老父亲老母亲,再跟白依依约上啦!
而且高芸也刚好毕业,正式成为医师了,到时她们可以找时间再次聚首。
这真是个让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白依依对此也非常期待。
而说到燕舒然口中的幸福生活嘛,唉,白依依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她老久之前就知道萧喻不容易伺候,但是住一起后,他暴露的脾性还是让她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她发现萧喻越来越幼稚,越来越闹腾了。
就拿前不久她好不容易租下那个房子的事来说,当时合同刚一签完,中介费和押金刚刚交付,他就要求她删掉那个中介的好友了。
白依依觉得没有必要删掉,反正留在通讯录也不碍事,或许以后还能用得上。
可萧喻硬说她的好友太多,鱼龙混杂,绝大多数以后都联系不上,该清理的都要清理。
没办法,她只好在他的监督下筛查通讯录。
萧喻那天时间也真多,就那么一直搂着她,逐一检查她的好友名单。
白依依添加好友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全都备注了对方的全名,绝不用昵称,连名带姓看得清清楚楚。
这也方便了萧喻的剿灭行动。剿灭规律如下——
名字看着像个女的,他最多就她问一两句,这种通常很容易通过;
名字看着像个男的,他就像查家底一样,不仅要仔细盘问,还要翻看聊天记录。
如果对方是她的大学老师和甲方,他会允许她保留;
如果对方是她的大学同学、以前同事、志愿者朋友,他就要甄别得非常清楚,只要是一年以上不联系的,都是不重要的人物,要删掉;
如果白依依记不起这人是谁,搞不清楚当初为什么加了他,聊天记录又被清空了的话,那就更用不着思考,直接删掉。
他不厌其烦地盘查和提问,让她的通讯录几乎少了一半人。
其实删好友也没多大事,因为他要她删掉的好友,跟她再联系的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对她影响不大。
可问题是,他要求她删好友时的强迫性神经质,以及看到她删除成功时的莫名得意和十足的神气,实在让她难以理解。
她真的觉得他不太正常。
萧喻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当他看到她用疑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还偏着头,一脸满足地轻轻抵了抵她的脑袋,忒腻歪。
这个还不算什么,有一回他竟然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口误,气得差点跑去睡客房。
事情要倒回一周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白依依刚刚收了尾款、交了稿,心情大好,趁着阿乐趴在地上睡觉,在房间里跟YoYo玩了起来。
当她挠它的甜蜜点时,萧喻提前回来了。
他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只看到阿乐,没看到人,便走进卧室,在窗台上找到了她和YoYo。
“原来躲在这里。”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白依依惊讶地说。
“事情做完了,早点下班早点回来陪你。”他一边扯领带一边吻她的头顶。
“你等会儿想吃什么?”
“不急,我带了新的外文杂志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好。”她拿过笼子准备收起YoYo。
“干嘛收起它,就让它在大厅里走走。”萧喻说着,就要抱起YoYo。
可白依依拉住了他:“不要带它出去,阿乐看到它会狂躁的。”
“嗯?”萧喻停住,问道,“阿乐不喜欢它?”
“水火不容。”
“这就是你从来不带YoYo到厅里的原因?”
白依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可他始终会发现这个问题的,还是坦白比较好。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反正阿乐不会进房间,我跟YoYo聊天又不需要多大的空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可萧喻觉得不好。
“所以是YoYo见不得人?”
是见不得狗。白依依默默纠正道。
“阿乐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她说。
“可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YoYo的地位排在了阿乐后面,所以你才不敢告诉我?”
“没有,这个没什么好比的,YoYo的寿命可以持续很久很久,可阿乐是条中老年狗,时日不多,没必要为了追求平等待遇就让老狗发脾气。”
“说到底,阿乐才是你的正宫?”
“不,你才是正宫。”
此言一出,追悔莫及。
萧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白依依双手抱着头,心里十万个omG。
萧喻的脸上迅速集结了黑压压的乌云,在她想出法子前释放出雷鸣闪电。
“怪不得你非要在外面租房子,原来在你心里,我家就是你的后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依依惊慌地使劲摇头。
萧喻不等她解释:“白依依,你是不是每天在心里翻牌子,心情好的时候就翻翻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盖上我!”
白依依往墙上撞头的心都有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从来没有这种宠幸萧大王的念头。
萧喻继续发飙:“是不是哪天你对我看腻了,二话不说就跑回去逍遥自在,把阿乐和YoYo丢给我!”
“不会的不会的,”她终于找到可以辩解的话了,“我会把阿乐和YoYo都带走!”
可是,这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
“你要把阿乐和YoYo带走?”他的脸色迅速在红白黑之间转换,随即爆发了惊天雷霆,“你想抛弃我!”
卧室里的动荡甚至惊动了大厅里睡得正香的阿乐,一时间,暴怒声、道歉声、狗吠声混成了三重唱,久久不绝。
这一次,白依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关,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在哄人,都没能哄好。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还在哄他。
她这样不休不止地哄他,本来成功在望,眼看就要得到原谅了。
只可惜,她还没等他的脾气软下来,自己就不争气地先睡着了。
如此不上心的操作让某人又生起了闷气,竟然产生了去其他房间睡觉的念头。
可是他的枕头被她的手压住了。
最后,他只得叹着气,郁郁不乐地帮她盖好被子,委屈巴巴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勉强关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