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依依才确定电话里说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一人牵一马沿路返回。
一路上,萧喻接完刚刚那个电话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处理问题。
了解实情时,他既不随意指责,也不轻易听信任何一方的言辞。
挥军布阵时,他思路清晰,沉着果断,命令直达不带半句废话。
跟其他集团总裁谈判时,他的声音夹着冰碴子,极尽商业口吻。
毫无感情的笑声和承让,让白依依感觉非常陌生。
虽然她听不太懂总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她意识到他也许马上就要回去了。
好不容易盼了十多天,才盼到他回来了,结果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两天,他又要走了。
天没有刚才的蓝了,草没有刚才的绿了,原本生趣盎然的马场此时也变得枯燥乏味了。
快乐有时结束得一点预兆都没有。
难过有时也是来得没有一点脚步声。
“依依,我明天早上要回A市处理点事情。”萧喻挂掉最后一个电话,对她说。
刚才在树林边还恨不得丢他出去,可现在,她好想拉住他不让他走。
但她没有拉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她想努力做出坦然接受的样子,可她显然失败了。
当他们还了马,换好衣服后,萧喻带她去了那个只属于他们的玻璃小木屋。
从开车到吃饭到散步,从说话到拥抱到亲吻,他都表现得特别温柔,全程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开心。
她好想告诉他,他其实不必这样。她确实不开心,但她没有生他的气。
她宁愿他大爷病发作、故意装冷漠,或者无端端发小脾气,也不需要他因为过分担心她的感受,以至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如果这样告诉他,又会变成直接承认她不开心,让原本就有点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
她原以为这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在家里醒来看到时间时,心情竟比昨晚糟糕十倍。
因为她起晚了。
原本她说好要去机场送他的,可一贯睡不过7点半的她,今天的生物钟居然背叛了她,让她直接睡到了9点半!
当她打开手机时,入眼的第一条信息,就是萧喻跟她说他准备过安检了。
她懊恼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想起调个闹钟,又想起这个时间他的飞机应该还没起飞,便趴在床上拨了他的号码。
谢天谢地,他接电话了。
“终于起床了?”一个懒懒的,带着点戏谑的声音说。
又被他猜中了。
“对不起。”她愧疚地说。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本来还答应了周末两天都要跟你约会。”他无奈地说,“我一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尽快回来,好吗?”
“你不用顾虑我,专心工作吧。”她无力地躺着。
“手脚酸痛吗?”他突然问道。
“嗯?”她本来没有留意这个,可现在听到他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腰酸手酸腿酸,哪哪儿都累。
“我老了。”她叹道。
电话那头低声笑了起来。
“你平时运动量太少了,”他说,“记得昨天说过的拉伸动作吗,做一做,泡个热水,过两天就好了。”
他们没能多说几句,他就被空姐提醒飞机准备起飞了,只好挂掉电话。
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人,白依依被低落的情绪笼罩着。
当她带阿乐下楼散步,阿乐拉扯着狗绳跟她酸痛的肌肉进行对抗时,她就更难过了。
为了让它今天文静一些,回到家里,她开了跑步机让它跑得气喘吁吁,免得它烦着自己。
因为手抖画不了画,她只能看书看杂志,以此打发时光。
到了晚上,她想起应该主动发个信息给萧喻,便点开了他们的聊天界面。
这回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发那种傻问题,而是正正经经地问他公司问题难不难处理,休息了没有。
他大概还没有休息,因为他这次比平常晚了几分钟才回复了她。
回复的内容也很简洁,说那些只是小问题,让她不用担心他。
为了不打扰他,她只好不再问他问题,而是叫他早点休息。
百般无奈下,她抱出YoYo,跟它聊起天来。
“YoYo,我好无聊。”
“跟我说话很无聊吗?”
“可你最多只能陪我聊2个小时。”
“要劳逸结合。”
“我睡不着怎么办?”
“多画画。”
以前叫她多读书,现在叫她多画画。
这让她又想起了以前问过它的那些问题。
“萧喻喜欢白依依吗?”
它的尾巴又在左右摇摆了。
看它现在怎么说。
还好,它这回终于争气地说:“喜欢得不得了。”
白依依满心欢喜,接着又问它:“萧喻会喜欢白依依多久?”
“一辈子。”
“萧喻最喜欢白依依什么?”
“全部。”
“萧喻不喜欢白依依什么?”
“抛弃他。”
她怔了怔,低头想了想,跟它说:“可现在是他要回总部啊。”
“他很快会回来的。”
她摸了摸它的鼻子:“异地恋要怎么破?”
YoYo歪了歪脑袋:“破哪补哪,不要喜新厌旧。”
“……”
听听,这是什么话?
敢情在萧喻的眼中,她就是一个老想着抛弃他、喜新厌旧的渣女?
-------------------------------------
没有萧喻在身边,白依依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
虽然他有时也会陪她一起两点一线,但有他在,这条线的颜色会丰富很多。
这回他才走了不过几天,她竟觉得时间比上回他走了十多天过得还要漫长。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没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没能给她一个可以期盼的日子,所以这种等待好像没有尽头。
又或者是因为她对他们分离的忍受能力越来越差了。
恋爱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单思苦,相思也苦;试用期受煎熬,转正后还是受煎熬。
她因此整天无精打采,在工作岗位上只能强打精神。
到了周末,她跟着救助中心的队伍去了宠物展宣传爱心领养,成功收获了几个领养登记,过得倒比较充实。
现在十一已经变成了毛色光泽、毛发丰厚的小雪球,不负众望地同时获得了两个家庭的青睐。
看来将它托付出去的事情指日可待。
志愿活动结束后,周而复始的周一又来了。
开了会、写了设计理念、找了素材、画了草稿,一气呵成又接近下班时间。
正当白依依思考着今晚要买什么菜做饭时,她收到萧喻发来的信息:
你今晚按时下班吗,我给你点个外卖,送到你家还是工作室?
白依依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要给她点外卖?
她回复:我下班买菜做饭,不用订外卖了。
可是他非常坚持:下班后直接回家等着,外卖很快会送到。
白依依:为什么一定要给我订外卖?
萧喻:你前两天跑宠物展不累吗,今天应该是第一天吧,你要多休息,我给你点个乌鸡汤补补。
原来他是惦记着她的生理期。
其实她很少出现不舒服的情况,对这个也一向不太重视,在这方面,他反而比她上心多了。
既然他隔了那么远,还替她想得那么周到,她就放下她的羞涩,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回到家后,她烧了热水,一边给阿乐剪指甲,一边坐等外卖上门。
指甲刚一剪完,门铃声就响了。
阿乐不知怎么地兴奋起来,冲向门边使劲摇尾巴。
它可能是闻到乌鸡汤的味道了。
“吃货,让个道。”
白依依推开它,打开了门。
隔着栅栏防盗门,她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外卖小哥,而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该不会是思念成疾,产生幻觉了吧。
她眨眨眼睛,定睛再看——
还是他呀!
“怎么,不认得我了?”萧喻轻轻抬了抬眉毛。
白依依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阿乐已经不耐烦地吠了一声,她这才急忙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突然出现?”她问。
“我说过要给你送外卖呀,我就是你的专属外卖小哥。”他提了提打包好的饭和汤,却有点失望地说,“这么多天不见我,你不是应该扑上来抱住我的吗?”
白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比较合适,只好拉他进来:“先进屋吧。”
萧喻发出一丢丢不满的声音,走进屋里,摘下眼镜,放下袋子。
等她关上门后,他对她张开双手,加上脸上的表情,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求抱。
白依依也想抱他,可阿乐竟捷足先登,摇着大屁股,赶在她前面站起来就扒住了他。
“你看,阿乐比你聪明多了。”萧喻叹着气,拍拍阿乐,示意它安分当个配角,然后走向白依依,抱住她亲了几下。
“饿了没有?”他摸着她的脸说。
“一点点。”她的脸又红了。
萧喻笑着拉她坐了下来,打开盒饭,给她盛汤。
乌鸡汤有点油腻,他用汤匙细心地将浮着的鸡油舀出来倒掉。
汤还没喝下,就已经暖到她心里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回来?”她看着他舀鸡油的动作问道。
“我怕提前告诉你了,你会因为太过期待而睡不着觉。”他笑道。
虽然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她觉得她说不定还真会这样。
喝完了滋补的乌鸡汤,他又不停地给她夹菜,轻声细语地嘱咐她多注意休息,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他这个样子让白依依感到了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有点像上次离开马场后他对她的态度。
她察觉到了什么,停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
也许她的眸子过于明亮清澈,萧喻被她盯久了,眼睛竟有点闪躲。
“依依?”
白依依没有设任何铺垫,直接就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萧喻没想到一向直肠直肚、没心没肺的白依依,竟然也有看穿他的时候。
他思索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握住了她的手。
“依依,过两天我需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金融峰会,前后加起来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我答应你,我一参加完那个会议,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白依依听了,心里不禁有点难受。
原来他突然回来,回来得那么匆忙,是因为后天要参加一个为时几天的会议。
如果他现在不过来看她,他们又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见不着对方了。
他这样奔波,就是为了多见见她。
萧喻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
“开完那个会议,我就待在这里至少一个星期,每天都陪你,绝不食言。”
他说完,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轻轻唤道:“依依?”
白依依消化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用一种她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温柔对他说:“萧喻,要不我搬来A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