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津津和瑞姨的陪同下,白依依一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好几套新定制的礼服。
“挑一件吧。”白津津说。
白依依粗略地看了两眼,选了黑色长裙。
“今天办的是你的生日宴会,不如挑个红色?”瑞姨说。
“不,就要黑色这件。”白依依坚持道。
参加这个生日宴会,她一点都不高兴好吗!
“需要姐姐给你化妆吗?”白津津问。
太好了,等的就是她这句。
白依依连忙点头:“我可以躺下,你直接给我化妆吗?”
“哎呀,哪有这样上妆的!”瑞姨喊道,“这样很不吉利!”
“没关系的,你就让我躺一会儿吧。”白依依哭笑道。
“是呀,就让她睡一会儿吧,她看起来真的很累。”白津津说。
瑞姨不情不愿,不忍看着白依依像死尸一样上妆,只得离开房间了。
大半个小时后,白依依被轻声细语地叫醒了。
撑着重重的眼皮,她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发现她姐的技术也很不错,将她从古墓僵尸生生变成了小仙女。
换上礼服、梳好头发后,她跟着白津津下楼来到宴会厅。
这时所有人,包括佣人们都已经穿上了非常正式的衣服。
白竞航看起来无比严肃。
这真的是在给她办生日宴会吗?
白依依满腹狐疑,问白津津:“姐,为什么他们搞得这么隆重,如临大敌?”
白津津显然也不太清楚,但也觉得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
看着瑞姨和佣人们忙忙碌碌地往窄长餐桌上准备食物和酒水,白依依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长沙发上。
白宇寻穿上西装,潇洒地现身了。
他看到自助餐桌上的酒水,随手拿起一只香槟杯,让人给他倒了酒,一边抿着杯口一边往白依依身旁坐下。
可他屁股还没碰上沙发,就被白竞航喝道:“叫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坐着喝酒吗!”
白宇寻吊儿郎当地说:“叫我回来不就是为了撑场面吗,现在都还没有客人来,我站着做给谁看?”
白竞航的怒火立即被点燃:“你对这个家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一些猪朋狗友待在一起,根本不关心家里的情况!”
“不就是投资亏损、资金周转困难嘛,这也要在依依的生日晚宴上提五十遍吗?”
“是不是公司被收购了你才安乐!”
“既然形势这么不乐观,你还搞什么宴会?”
“我会做无用的事吗,我叫你们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们还是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那开这个宴会是什么道什么理?”
“你们已经长大了,你也快毕业了,还不赶紧见见世面,多交朋友,担起家族事业,难道真想吃空我的老本!”
“行行行,我不坐,我站着,我们到那边去,你慢慢教导我。”
两父子走开了,却换来了笑容可掬的张岚芝。
“依依,”她握住白依依的手说,“等会儿有很多名门世家来赴宴,不过你不用紧张,有几个公子你以前也见过几面的,还有几个是你的同校同学呢。”
白依依一听就焦虑得小肠打结了。
还有几个同学?不会吧,千万不要有熟人来啊,虽说她以后可能再也不回学校了,可她也不想给同学们留下什么笑柄。
张岚芝见她眼神空洞,又笑道:“不用紧张,你呀,就是跟他们聊聊天,跳跳舞,注意仪态和笑容,多说点好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话,我和你爸会在旁边给你圆场的。”
白依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怎么像老鸨教雏妓接客呢?
张岚芝跟她说了半个小时,她就走神了半个小时。
后来张岚芝还叫白津津多教教白依依待人接物。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佣人快步走进来说:“来宾到了。”
白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整条胳膊已经被张岚芝一手拉起。
也不知道脚是怎么迈步的,反正糊里糊涂地她就来到了宴会厅门前,站在白竞航的身边。
几分钟后,有侍者传话:“刘家老爷、太太和二少爷来了。”
很快,门外出现了三个衣冠楚楚的大众脸。
白竞航像换了副面具似的,立即跟他们谈笑风生了起来。他不忘给他们介绍自己的三个儿女,而且重点提到白依依。
张岚芝在一旁连忙提醒她跟他们打招呼,白依依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俗套地说“您好”“晚上好”。
接下来都是复制粘贴般的程序,刘家的进去了,换来了赵家,赵家的坐下了,迎来了陈家……
接二连三的陌生面孔,简直就是对白依依记忆力彻底的挑衅。
那些太太们还好认一点,毕竟衣服是千奇百怪的,可那些男的,唉,他们穿的都一个样!
一律的深色西装白色衬衫,矮又矮得不明显,高又高得不突兀,胖也没有两百斤,瘦也没有皮包骨。
除了年龄有分层,要么是老爸级的,要么是儿子级的,其他特征几乎没有。
为什么就不能在他们的衣服上贴个入场序号呢?比如,1号家族、2号家族、N号家族,这样才高明。
白依依已经放弃自己了。
迎宾的全程她需要做的只是打招呼和假笑,听听对方客套的赞美,闯关难度还不大。
只不过偶尔她会被来者打量得极其不舒服。
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略带暧昧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像橱窗里任人估价的公仔。
刚刚张岚芝说有几个人是她的同学,可招呼了这么多批来宾,她只认出了一个。
不巧的是,这是她最不想见的一个。
巩天晨。
他是一个人来的,先是挑逗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老练地跟白竞航闲扯起来。
她别过脸没跟他打招呼,被张岚芝批评不懂礼貌。
那个人居然趁机用一种非常绅士的假风度给她解围,说他们都是老同学,没必要客气。
白依依真是受够了,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站了一个多小时,还遇见了瘟神。
巩大少爷入场后,他们又站了十来分钟,听说还有个欧阳家的没来。可是再等下去也不是个头,门口迎宾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白依依累死了,她径直走向沙发想坐下,可是——
“依依,过来这里。”张岚芝向她招手。
她来到几个中年妇女中间,被她们二次打量,左耳听听张岚芝给她打广告,右耳听听那些化妆的大妈们虚伪的夸赞。
等她们聊得火热时,她静静退出,想悄悄挪步到休息区。
然而,一个身影拦住了她。
“你准备升高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端着红酒杯问她。
“对。”突然被搭讪的白依依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三年前毕业的,算是你的前辈了。”他微笑道。
“哦。”
“大学打算报什么专业?”
“美术。”
“那你画画肯定很好看。”
“还行。”
“能画一幅送给我吗?”
“呃……”
“怎么,怕我没有艺术鉴赏力?”
“也不是……”
“有男朋友了,怕他吃醋?”
“呃,不……”
“就当作给学长送个礼物,也不行?”
“那,”白依依按住想挠头的手,“你是哪家的?叫什么?”
对方正想饮酒的动作僵住,沉默几秒后,他就走开了。
对话完美结束。
可白依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人挡住去路了。
瘟神挡道。
巩天晨挂着自命风流的微笑看着她:“没想到啊,依妹妹。”
“你想多了。”白依依想绕过他,可他跨出一个侧步,再次拦住她。
“又要拒绝人?就算你想拒绝,你爸同意吗?等会儿跳舞时,你要怎么拒绝这么多人?”
“也许没人想跟我跳舞。”
“那不至于,我就挺想跟你跳舞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现在请你让开,让我一个人呆着。”白依依冷冷地说。
巩天晨笑着让出了路。
似乎留意到她这边战况不佳,白竞航连忙喊住白宇寻:“还不赶快带你妹妹跟人聊天?”
白宇寻黑着脸,嘴里咕哝着什么,走到白依依身边小声说:“别管他们,我们找个地方坐下。”
太好了,终于可以坐下来了!
白依依开始体会到有哥哥的好处了。
腰酸腿软脚跟痛,她巴不得跟沙发缝在一起。
看到白宇寻毫无形象地瘫痪在沙发上,她也靠着背坐了个舒服。
脚后跟卸掉了身上的压力,开始发麻发涨。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
“不管客人了?”他笑着说。
“滚开,别打我妹妹的主意。”白宇寻说。
“我在你眼里都成什么人了?”他苦笑道,“想跟你叙叙旧而已。”
“叙旧可以。”白宇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跟他走了。
白依依看着他们离开,又顺着方向看了整个宴会厅一圈。
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宾客,要么是父母级别的,要么是18以上30以下的年轻男人。
根本没有年轻女孩子!
再想起张岚芝的老鸨式教育和白宇寻对他们的反感,以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无端端的搭讪——
所以,这是大型相亲晚会吗?
不,这是大型屠狗场吧,她就是那块躺在砧板上的狗肉!
刚刚还以为自己是橱窗里的公仔,看来她把自己想得太高级了。
早知这样,她打死也不来,就不该心软的。
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用刀剁她!
看到她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地坐着,白津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很累?”
“心累。”白依依说完,又补充道,“身也累。”
“没想到他们会把你的生日宴会弄成这样,”白津津无奈地说,“看起来是想让你联姻。”
“我还有两天才满18岁,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可能是跟最近爸爸公司的问题有关,那个项目,你姐夫也出资了……也许他们想获得其他家族的合作和支援。”
“所以这是卖女儿的节奏?”
“你也不要太担心,这种大事总得要经过你同意的。”白津津安慰她。
“可这相亲晚会就没经过我同意。”白依依麻木地说。
“他们不能强迫你。”
“那时他们有强迫你吗?”
白津津一僵,低着头没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还是同意了?”
白依依原以为她姐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可良久过后,白津津悲哀地说:“我不是完全不愿意,我当时还是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唉,她果然是原女主的亲生姐姐,她们都有过相似的痴想。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再也没有说话了。
无聊又无奈的白依依,不知是不是疲于用眼睛看人,听力反而灵敏了起来。
在各处细细碎碎的谈话声中,她忽然听到门口的侍者在说话:“请问您有请柬吗,是哪家的公子?”
接着,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萧佑成独子,萧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