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来到饭堂楼下时,正好看到樊皓和两个男生在拳脚相向。
燕舒然站在楼梯上脸色苍白,双手捂着嘴不停地喊“停手吧!”,而四周则围着几十个看戏的学生。
战况激烈,那两个人似乎合起来也赢不了樊皓,已经被他逼退到楼梯下。
但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一直在骂樊皓是疯子。
樊皓肤色太黑,让人一时看不清他脸上有没有瘀青肿伤,但他的眼睛好像野兽的眼睛一样,有种不弄死对方就不罢休的态势。
大事不妙。
那些人怎么就光站在那里看,为什么不拉开他们!
饭堂为什么要分学生饭堂和教师饭堂,搞得关键时候一个老师都不在场!
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了。
白依依豁了出去,冲到他们跟前,拉住樊皓的手臂使劲往后拉。
“够了,樊皓!够了!”
樊皓的暴烈正处于白炽状态,他根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白依依的那道力对他来说就像蚊子拉牛绳。
他拳头下的人在胡乱挣扎,另一个则箍住他的脖子。
樊皓用手肘向后狠狠一撞,撞开了他,随即把他甩到地上反击。
“不要!”白依依想扯住他。
但原先躺在地上的人又爬起来,从他背后袭来。
樊皓像背后长眼似的,一拳头就往后挥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樊皓的拳头一马当先,还是樊皓对头的拳头冲锋在前,反正白依依柔弱的手臂被一道巨大的无情力击中。
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樊皓这时才意识到身旁还有第四个人。
他转过头来,一看到白依依躺在地上,抱着自己满眼泪花的样子,当场就呆住了。
“依依!”燕舒然急忙跑下楼梯,抱住白依依。
“依依姐……”樊皓朝着白依依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慌张踌躇,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地上那两个青头肿脸的人爬了起来,为首的那个人乘机继续辱骂:“你们谁也别靠近他!他就是个疯子,见谁揍谁!”
樊皓拳头握得绷紧,牙齿咬得咯咯响。
那个人还不肯消停:“他哥也是疯的,说不定这是遗传的!”
他这话让白依依听了,不禁联想起上学期期初,她第一次遇见樊皓发狂时,那个寸头侮辱他的话。
难道这人是寸头?寸头头发长长了?
本来已经握紧拳头的樊皓一听那人提起他哥,青筋一跳,又想扑过去。
白依依连忙喝止:“樊皓!不要管狂犬病发作的狗!”
头毛长长的寸头骂道:“你说谁狂犬病!”
他的朋友拉过他:“悠着点儿,她好像是萧喻的女朋友。”
头毛长长的寸头怂了。他看了白依依一眼,很快认出了她,当即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跟他的朋友点点头,默默转身就想走。
谁知白依依竟指着他们叫道:“给我拦住他们,谁都别想跑!”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依依气势太强,还是因为大家以为她是萧喻的女朋友,她这一声令下,还真有人站出来拦住了他们。
白依依扶着燕舒然站起来,破口大骂:“恶棍!懦夫!只会欺善怕恶,侮辱别人,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垃圾,一张嘴比臭水沟还恶心!
“我真替你们父母可怜,儿子养了那么多年竟养成了狗,一点儿人样都没有!啊不,我呸!狗比你们可爱多了,别侮辱了狗!”
“你……”头毛长长的寸头想冲过去,樊皓立即挡在中间,跟他怒目相向。
白依依继续骂道:“你什么,你有理吗!你除了会侮辱人、诽谤人,你还会说人话吗!你以为自己会欺负别人有多了不起,其实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污染空气的废物、嘴里吐屎的小丑!”
她一骂完,全场安静。
被骂的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表情丑陋。
就在这时,一个很轻又很清晰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都在做什么?”
只见萧喻、石谨和方绪南正向这边走来。
本来密密围成圈的学生一看到他们三个,挡路的都自动退开,让他们走进了圈里。
他们走进去后,看到的是以樊皓为中点,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两人的阵势——左边是两个看起来在跟樊皓搞对立的男生,右边是燕舒然和白依依在互相搀扶着。
每个人都怒气冲冲。
偏偏在这关键时候,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手贱,将刚刚录下来的白依依骂人的话公放了出来。
一时间,每个当事人的表情都无比精彩。
萧喻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
燕舒然一个机灵,先发制人指着对头大声叫道:“他们伤了依依!”
那两个人闻声僵立。
萧喻迅速扫了一眼白依依,目光在她手臂上刺眼的瘀青上停留了几秒。他脸色一沉,慢慢走向被指控的人。
始作俑者后退了两步:“我们想对付的是樊皓。”
“所以,你们伤她了?”萧喻发出的寒意让人从五脏六腑一直冷到黄庭丹田,“欺负她,问过我了?”
他们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喻少,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萧喻又挑了挑眉毛,“谁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们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也你眼看我眼。
“你们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萧喻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让白依依不寒而栗的贱笑。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我是她的小弟。”
此言一出,所有人当场风中凌乱。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萧家大少爷是小弟!
重要的话要在心里呐喊三遍。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听见萧喻吩咐道:“樊皓,送依依姐去校医室。”
樊皓马上回神,回复“收到!”,便扶着呆滞的白依依走了。燕舒然也紧跟其后。
萧喻将手机递给石谨,松了松筋骨,走向那两个人:“你们两个,谁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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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依依和燕舒然正在校医室的休息区吃着高芸送来的盒饭。
高芸没有准备樊皓那份,不过樊皓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正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地板,额头被纱布打了补丁,身上散发着一股药味。
当萧喻来到他们面前时,白依依一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盒饭,就跟樊皓说:“樊皓,你有饭吃了。”
萧喻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幸而樊皓也没打算吃:“我不吃了,没胃口。”
“不吃饭怎么行?再没胃口也得吃一点儿。”白依依劝道。
“等他有胃口再吃吧。”萧喻冷冷地将盒饭丢给樊皓,然后问她,“你的伤怎样了?医生都检查过了?”
白依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多大事儿,就是撞淤了点儿,已经上药了。”
“这叫撞淤了点儿?”萧喻皱眉说,“要不你下午请个假,去医院仔细检查一遍吧。”
白依依睁大了眼睛:“哪里有那么夸张?又没有伤筋动骨。”
萧喻无法认同:“校医院的医生水平不怎么样,你最好还是找专业医生检查看一下。”
“就是普通淤伤,医生都检查过我的筋骨了,没事!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那行吧,今晚不要晚自修,早点回去,找家庭医生看看。”
“呃……”白依依有点无奈。
“还有,记得提前打电话通知司机来接你,别又在网上约车了。”
萧大王怎么变得如此啰里啰嗦?
白依依含糊地答应着,萧喻不满地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樊皓却站直跟他自首起来。
“喻哥,其实……依依姐可能是我打伤的……”
萧喻盯着他审视了一会儿。
“你想追究吗?”他问白依依。
白依依一副“这有什么好追究”的表情,摇了摇头。
萧喻这才跟樊皓说:“就当是他们打的吧。反正,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办好退学手续,以后你们再也不会碰见他们。”
白依依几个惊讶地看着萧喻,萧喻却若无其事,仿佛他只是顺手扔了个垃圾。
“走吧。”他拍了拍樊皓的肩膀。
“萧喻。”白依依喊住了他。
“还有事?”他停步。
“那个,你刚刚在饭堂楼下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她不安地问。
“我哪句话不是认真的?”他背对着她说。
“可你说,你是我的小弟?”
萧喻笑了一下,慢慢把头转过来:“是呀,依依姐,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白依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离开。
她感觉她构建的世界观正在迅速瓦解。
萧大王纾尊降贵成为她的小弟?
那她是什么,塞外长公主?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舒然竟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呀。”
白依依不解:“可惜个啥?”
燕舒然说:“萧喻怎么就想当你的小弟呢,他应该当你的男朋友!”
白依依听得差点心肌梗塞:“小燕子,你是被吓傻了,还是想把我吓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可我真觉得你们很般配。”
“我们哪里配了,哪哪儿都不配好吗!”
“怎么不配了?你唱歌,他伴奏;你炒蟹,他剥壳;你被欺负了,他赶走坏蛋。别的先不说,就刚刚他带来的盒饭,明明就是给你吃的,你却偏要叫樊皓吃,我真真替你急死了!”
白依依一愣:“可我已经有饭吃了啊。”
燕舒然恨铁不成钢:“可他不知道啊!”
白依依想了想,说:“他不是要当我的小弟吗,孝敬一下我不是很应该吗?”
燕舒然顿足:“所以我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当你的小弟!”
“也许这是一种策略。”高芸突然开口,另外两人齐刷刷看向她。
“以小弟的名义作为掩护,既可以无所顾忌地履行男朋友的职责,又可以形影不离地独占依依。”她继续分析。
“那为什么不直接当男朋友呢?”燕舒然追问。
“男人奇怪的脑回路,极有可能是基于面子问题。”高芸说。
“当小弟比当男朋友更有面子吗?”燕舒然仍然不解。
“当小弟大概率不会被拒绝,可是想当男朋友,可能会被拒绝得很惨。”高芸结论生成。
“你是不是中了燕舒然的毒?”白依依问高芸。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论罢了。”高芸耸了耸肩。
白依依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
“你们都给我回到地球来。我们才高一而已,离长大独立还远着呢,以后遇到的人生岔口可多着呢,现在就开始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以后怎么面对残酷的现实社会?
“依我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想清楚接下来要选什么专业课,为以后读大学选职业做好准备,开拓自己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