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确实啊!现在兵临城下的金人,肯定也有粮啊!
但是金人那边,自然也是和京城一样,不能去……除非能把金人打败。
“金人?”所有人都是漠然,或者是露出了轻蔑的表情,王德还是不自主地吐出了两个字。
想要去向金人拿粮食虽然也属于是“痴心妄想”,但这还真是一个让人兴奋的想法。
“怎么?难道你想去打金人!”郦琼说得轻描淡写,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充满了讽刺。
这是来向我耀武扬威吗!王德心中气“嘭”的就冒了出来:“打金人就打金人!”
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刚说出口,王德就已经是后悔不已了,而所有人是都盯着王德看,王德此时真正是觉得骑虎难下了:本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就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些日子当了这一百多士兵的指挥,更是明白“军中无戏言”说得实在是太重要了。
王德真是想抽自己一耳光,虽说去打金人是件让人想想都兴奋的事情,可是现在要怎么打啊!
其他人都是以惊异的眼神盯着王德,这几人也都是明白人,知道王德这是说说而已,然而这一盯上来,王德是全身都似火在烧一般火辣辣的,全身汗水直冒出来,顷刻间全身都湿透了。
话已说出,不能反悔了。
“好胆色!”郦琼向王德称赞道,还是不乏讽刺之色。
虽然同样是觉得异想天开,王德心里已然是做了决定:去打金人!抢粮。
可是要怎么打?绝不能就这么一股劲的冲过去打吧!
“去刺探敌情的人回来没?”其他几人盯着王德倒还自罢了,但是郦琼盯着王德,让王德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里像是打了结一般的想不出打金人的办法来,所以只能是转移一下注意力,把郦琼“轰”出去。
“还没回来吧!”
“马上去察看情况!”王德瞪了一眼郦琼,道:“郦指挥你去。”
郦琼愣神地望着王德,那副眼神明摆着是告诉王德:论官职我比你高,你还没资格指挥我!
可是这里的人都是王德的人,郦琼倒不敢针锋相对的耍横。
“去啊!”此时绝不能“输”给郦琼,王德呵斥了一声。
谁让自己是流落在外的败军之将,这个仇,也只能是待战事结束,再找王德算账了。
“好!”郦琼便站起离开了。
“夜叉你不会是真的想去打金人吧!”“外人”一走,姚一摇也不跟王德客套了,其他人也都是以奇异的眼神望着王德。
“不然呢!”王德决心已下,不过现在的确也需要一个理由让兄弟们全心全意的出战,王德很快就找到了理由,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理由:“如果不打,不去抢金人的粮食,那我们现在的这些士兵,不是全部都得饿死吗?”
姚一摇,还有其他人都是哑口无言:没粮食会饿死确实是实情。
“与其让他们饿死,还不如让他们和金人拼命,即便都死了,他们也是战死沙场。”王德这话说得似乎很轻巧,然而心里已然是想到,今天跟着他们的战士,马上要全部死光,心里真如是有一把刀在胡割乱绞一样,竟然是那么痛。
“我们就不能派人去找找元帅吗?元帅总还是会有办法的。”一直也不怎么说话的王道还是开口问了。
宗箭,还有姚一摇都是摇了摇头,宗箭是说道:“现在京城,可不是姚元帅说了算,只能是皇上说了算,但是皇上,为大局考虑,是不会让人开门的。”
皇上,现在的皇上,天下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处理国事!根本就不是个可以指望的人(这话可是真没人敢说)。
“所以我们现在……”宗箭是继续说道:“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是将这些士兵就地谴散,让他们各自逃生……还有就是,如王德所说,去找金人抢粮了。”
让这些士兵各自逃生,那是会有什么后果?几人没有去细想,不过无疑,这会是一个严重的后果。所以真的只能是按照王德所说的,去找金人抢粮了。
“那大家都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去打金人啊……”
眼前这些人,虽说有读过书的,也有学过兵法的,但还真没有统领过大军,现在让他们领兵,而且还是统领一群刚刚聚集起来的饿着肚子的残兵败将,谁敢说能带领他们。
几人是没见地地商量了一会,派出去的刺探军情的士兵是回来了。
一说金人的情况,几人都是吓了一跳:现在他们离金人的营地,其实就是十几里地了。而现在的金兵,是都围驻扎在营地里,不过并没有出营消灭他们这一支军的打算,只是金兵都在军营周围安上了栅栏,士兵都在栅栏之后,个个都是弓上弦,枪在手,战马在侧,早已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看那情形就是要打。
不过怎么没有出营来消灭王德这一支列残兵败将的打算?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就连是王德他们几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是“不堪一击”,真打过来根本就挡不住。
几人一分析,最后也是得出了结论:现在的金人是远征而来,打到了宋人的腹地,且不说金人战斗力有多强,总也是一支疲军了。
昨天晚上刚刚打过一仗,虽说了赢了,但是谁敢说他们赢得轻松?自然是不敢贸然出击。
而且去刺探消息的士兵还带回了一个消息:昨天晚上突袭金营的战斗其实是一败一胜:在姚平仲败了之后,城里的李右丞当即率兵杀出城,打败了金兵,所以金兵胜利的气焰早就没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京城!他们围住了京城,京城里有从各地来勤王的军队,昨天只是靖原军败了一阵,城里可还有其他的如种老将军的援军,还有京城原本的守军,这些军队可也不是少数,金人可不敢把这些军队视作无物。
剩下的宋军如果真的再一次从城里杀出来,这些远征的金人难道敢说他们一定会赢吗?
所以坚守营地,至少暂时是稳固的策略。
这是一伙严阵以待的敌人,要怎么打啊!
“传令下去!”天已完全的黑了下来,这刚刚聚起来的近万兵马,无粮无水,开始是偶尔有抱怨之声,但很快,这抱怨之声是越来越盛,只要是有眼睛的人看一圈,就会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控制不住了。
但是在这时候,王德突然挺直站了起来,向着一直商量着对策的宗箭,李桐,王道,王豹,还有李忠,乔仲福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战斗,一旦战斗号响,全军都随着有火把,还有军旗前进的方向冲杀……让所有人都喊着,杀光金人,去吃饭,不战者,饿死,后退者,斩!”
宗箭几人是面面相觑,王德这最终还是下了出战的命令:而王德的这些命令,怎么听着有些儿莫名其妙的,但是仔细一想,此时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黑暗之中也只有火光是最明显的,也只有是以火来指引这一支“没有组织”起来的队伍了,而现在这支队伍最关心的,就是吃饭,还有生死了。
而王德这个进武校尉,并没有生杀之权,他最后还是下了“后退者斩”的命令。
李忠,乔仲福,王道几人还有些儿迟疑,王德再次喝道:“立即传令。”
即便几人知道王德这样子做已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权限,可这几个都是他的生死兄弟……经历过生死的人,死又有何惧!
最终,几人还是下去传达了命令。
很快,这一支溃军之中便传出了命令:杀光金人,吃饭去,不战者,饿死,后退者,斩!
王德连同宗箭几人立即前往他那所属的一百多士兵的“营地”,然而这些士兵是刚刚吃完饭。
原来全军只有他们还带着粮食,停下来之后自然是生火造饭,其他的士兵见有饭香自然过来抢吃的,很快原本够一百来人吃十多天的粮食就被抢光了,但这点儿粮食也根本不够分,也没几人能吃上一口。
“传令!”王德也是气极,但现在也是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就下令:“已经吃了饭的,冲在最前面,违令者斩。”
一些士兵是根本就不认得王德,根本就不想理他,但是王德的那一百多士兵一得到命令,当即列队,齐呼呼地喊“得令”。
虽然是只有一百来人,但这百来人的传令是传遍了这一片山野,尤其这百人整齐排列,士兵人人如站直如松,那些还在迟疑的士兵当即是被吓得懵了过去,只道这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军中大将,再也不敢多言,只得是拿着他们完全不整齐的兵器,排在这队伍之后。
王德再下了一道命令:全军都手持火把,随我冲。
现在这军里倒是有几匹被冲散的马,王德也不打话,就拿起他的长叉,跳上马背。
宗箭几人也不打话,各自“抢”了一匹马,和王德是并排左右——现在这军中,总共也就是十来匹马。
正要出发,王德突然对王道王豹说道:“王道王豹,你们两个看好姚一摇,她要是出事了!我找你们算账。”
姚一摇原本是一直跟着王德身旁,看王德在这里指挥,也实在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跟在旁边,王德这一声令下,姚一摇还想要“撒娇”,但是王德根本就不容她说话,一拍马喊道:“走!”
于是王德以他手下的这一百多士兵为先锋,每人都高举着火把,举起旗帜,浩浩荡荡的就向前出发。
此时离金营还有一些儿距离,他们这样子也未免太过于显眼了。
金人兵临京城,金营驻扎的地方并不隐蔽,王德很快就带人冲到了金营之前,相距已是不过百步,而金人自然是早已发现了这一支前来的宋金,金营之中同样是火把闪耀,将金营照得有如白昼,营中全是严阵以待的金兵,而为首的,正是骑兵,骑兵手上全是拿着弓箭。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硬碰硬的仗。
王德心里终究是一凛:金兵的这阵容,这气势,无疑是战斗力极强的敌人,恐怕是难以打过他们了。
此战的目的是抢粮,但是金人的粮食在哪里呢?
王德朝金营瞄了一眼,没有看到哪里有粮食,那就只能……
王德一眼便瞪向此时金军之中最为显眼的人,一面金色的旗帜下面,一匹威武的战马上坐着一个盔甲明显不同的人,王德并不认得那人,但显然那是敌人的主将。
那就杀他吧!
“所有人!我去哪里,就去哪里!”
“跟着夜叉大将!”宗箭灵机一动,便给王德安上了这样子的一个外号。
后面很快就传出了喊声:“所有人,跟着夜叉大将。”
“杀!”王德说着便是率先朝金军冲了过去。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响了起来,只听得是“杀金人,吃饭去”,“跟着夜叉大将走”。
喊声已是传遍了四周,远远的,传到了京城的城中。
王德几人骑着马,很快便离金营只剩下不到五十步。
“夜叉闪开!”宗箭急声喊道:“金人要射你。”
王德以及宗箭他们这一伙自桓州回来的生死兄弟都是骑着马,冲得最快,也最是显眼,金人的首要目标自然就是他们。
王德自然也是瞧见了金人排在最前面的弓箭手,当然明白,他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你们分开走!我必须往前冲。”
是啊!王德已经是下了命令“所有人都跟着他走”,现在全军也都是喊着“跟着夜叉大将走”,他若是往其他方向跑,那么其他的士兵也都会跟着他跑,到时全军是彻底的大乱。
距金营四十步!
“放箭!”金营中的弓箭手“呼”的就放出箭来,他们的目标是太明显了,齐齐的朝着王德射去。
就这么完了吗?王德心知他这样子是怎么都躲不过的了。但是不能就这样子等死啊!
这在电光石火之间,王德脑间一闪,突然是自马上一站而起,一蹬马背,马仍是继续向前,但他却是往后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