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姚平仲关切地在妹妹身上打量了一番: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原本该是能传出香味的美人妹妹,现在却尽是汗臭味……真是让人心疼。
姚平仲,他至少是真心对妹妹好吧!
“见过少帅!”乔仲福向姚平仲行了一下礼。
姚平仲这才是回头看了王乔两人。
“你们?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以为你们死了呢!”
王德心道:“你才死了呢!”
“哥哥!”姚一摇“兴奋”地说道:“我跟你说啊!小兵小兵乱晃晃,大将大将骑马来,断了马腿又断头,烧了军营又烧粮……我们这一路来,可精彩可刺激了……”
姚一摇又唱起来了,但这说的,是把他们这一路的艰险全都“说没了”,王德原本还有些儿戒备仇视的心好像是慢慢的被瓦解了:至少现在姚一摇就跟他最初见到时一样,满身的无忧无虑。
虽然王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不是真的无忧无虑。
姚一摇没说一会,就有士兵送来了三份饭,几人现在真正是快要饿死了,姚一摇自然是不客气,率先吃起来,但她倒还知道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王乔两人原本倒还想要狼吞虎咽的,但是实在是不敢在这里“造次”,所以也是尽量的放慢速度吃。
这一餐饭可是比寻常的一顿饭时间长得多了。
而吃到一半,姚一摇也是抱怨起她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当然一有吃的,王德这几人总是让她先吃的,话语之中是充满了感激,这姚家父子听了为妹妹感到心疼。
这一场本该是严肃的汇报,就这样子被姚一摇“说”成了一场气氛欢乐的宴会。
等到吃完了饭,王德这几人也都是被姚一摇夸成了“英雄”,姚古便“顺势”地奖赏了这几人,而王德,则是让他接替谭车苏,成为进武校尉。
王德这一行人也几乎是人人都有伤,虽说都已无大碍了,但的确已是疲惫不堪,所以一出帅帐,便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睡大觉。
王德是一觉便睡到了天大亮,毕竟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了,这一觉的确是睡得极沉,直到第二天天将要亮的时候,王德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本还是极困的他猛的跳了起来,出到营帐外一看,便见外面的士兵都在忙碌,都是在拆解营帐,收拾东西,显然这是要出发啊!
这倒还是在王德的预料之中,靖原军现在就应该是在行进之中。
王德连忙穿回军装盔甲,然而他却没有得到要一起行进的命令,连同和他一起回来的李忠,乔仲福,王道王豹,都同是呆在一座营帐之中,但显然是都没有收到任何的要出发的命令。
而宗箭,张迪,李桐几人,根本就不是军中之人,更没有一起出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德几人正疑惑之间,便见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看那士兵的装束,应该也是姚古帅帐的亲兵。
“见过进武校尉!”那士兵向王德行了一下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进武校尉,普通士兵见了他是得要行礼。
“你是?”
“小人李大武!前来传元帅之令,命令通侍郎赵槐率军两百,护送大小姐以及军中伤病员回靖原府,进武校尉王德,进义校尉乔仲福,以及军士李忠等人,因身上有伤,随通侍郎一起行动,无需随大军出发。”
王德一愣,不过随即也明白,好像就应该是这样子:姚古是不会让姚一摇继续跟着靖原军行动的,让他把人送回去是最好不过了,而至于他们几人,的确是身上都有伤(虽然已经都无大碍),不让他们随大军行动也不奇怪。
然而这不能随大军一起行动,心中总觉不是滋味。
王德一时也无奈,总不能带着这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兄弟们一起去追大军。
于是王德便回到营账,倒头就睡过去了。
虽然知道金兵已经杀过来了,但是一想到靖原军大军已经赶过去迎敌了,料想这是在大宋境内,打那些远途而来的金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当下就放下心来,安安稳稳的就在营帐之中睡大觉。
睡了一整夜,也基本上恢复过来了,可是一想到姚一摇姚平仲还有姚古的事,一实之间实在不知如何应对,索性是抱着头继续睡下去,于是又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王德觉得睡的真的太多了,才“不情愿”地起来了,最起码也应该动一动筋骨,还有手臂上的伤,也总得要治疗一下。
王德的伤口也并未伤到骨头,只是因为这么多天没怎么仔细料理,现在有点儿化脓,让军区料理了一下,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已经无甚大碍了。
此时王德这一伙士兵,总共也就是两百余兵,按说他们接到姚古的命令之后应该马上送姚一摇回家,但是现在怎么在这里不动啊?
之前王德还奇怪:他怎么就能安稳地在军营里睡了两天,而根本就没有人来催促他行军,原本是根本就没有人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德想了一圈,心中已猜到了,准是姚一摇不愿意走,如果真的是这样子,那通侍郞赵槐,肯定也不能(不敢)强行把姚一摇押走的。
这里是大宋的腹地,离大宋的京都也并不远,何况这里还有两百多兵马,那在这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德有些儿慵懒地走军营中的那几个营帐之间,只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也都是慵懒地坐着,或是直接睡觉,或是靠在一起,或者是直接在一旁赌钱。
王德扫了周围一眼,脑子突然之间一慌,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不祥预感就直冒上了心头。
这是怎么了?
王德脑子混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不祥的感觉:这里的士兵,按说全都是二十上下,三十上下,再老点也只是四十多的男子吧!可是他们就是让人感觉到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呢!
真不知应该怎么说才好,就是感觉这样子实在是很不好……自己睡了这么两天,就感觉身体像是生了锈的刀一样,总是动不了,动了也砍不了人,我现在就是像豹子一样具有活力的年轻人,身体生锈了很不好受,而眼前的这些士兵也全都像是生锈了一样子不好受。
不能让身体生锈,也不能让这些士兵都生锈了!
应该怎么办才行?
王德想用喊来提一下精神,可是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既然这样子,那就动一下子好了。
对了!那个叉!自从得了那个叉,都没有好好的练过呢!现在都还没用顺手,干脆拿出来练一练。
王德回到营帐,把那支叉拿了出来,然后便在军营的空地上练了起来。
王德这叉又重又长,舞起来本不十分方便,不过王德自小练过的武器除了那数十丈之外打人的石子,就是那用来干活的叉,所以舞得倒还真是很像样,只是现在“还没恢复”,手臂上又有伤,所以舞得有些儿慢,即便如此,长叉也是“呼呼”生风。
原本慵懒的在周围或躺或坐的士兵不自觉的就往这边看了过来,也不知是看热闹还是真觉得王德舞得好,便有不少士兵往这边走了过来,很快的就围成了一个圈。
王德心知他的武功,比起谭车苏,或者是宗箭,都还差得远,所以虽然周围的士兵一个个的都喝彩,却是丝毫的都不敢怠慢,一招一式是全都舞尽全力,而他这忘我的样子,还真有一股让人着迷的力量。
王德长叉挺出,便停了下来,呼了一口气,真有些儿累了。
“好!”是宗箭的声音,随即便见宗箭走了出来,手往腰间一握,一把刀便闪了出来,一格,便将刀架在了王德长叉之上。
王德会意,显然宗箭也是技痒了。
王德手臂隐隐作痛,本就难以使出全力来,现在更几乎是要提不起这长叉,然而宗箭一上来,王德脑子里便闪过谭车苏的影子,谭车苏一人冲入那些骑兵群中,当时他的处境是比现在要惨得多了吧!
现在难道就因为一点点儿累就放弃了?!
王德心中一阵自嘲,随即将长叉一收,两手握叉,便将叉挺了起来,直刺向宗箭。
“铛……铛……铛……”宗箭显然看得出来王德已经是开始使不上力来了,倒也没有跟王德玩花招,直接就和王德拼起了力气,拿刀就去砍那长叉头。
金属相碰,砸出刺耳的声音,传遍了这个“小军营”,原本还没兴趣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就围了过来。
王德宗箭两人直接这样子比了一会儿力气,没一会儿,宗箭突然往前一冲,刀往后一夹,便用刀和自己的后背将长叉夹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子相持了起来,两人势均力敌的就这么“拔起河”来。
看着势均力敌,但身陷其中的王德最是清楚,他是比不上宗箭的,尤其他实在是想不到:宗箭竟然还能把他的长叉给夹住了。
其中这一招背夹式也不算太稀奇,只是王德以往练武是“无师自通”,招式力气虽足,变化总是少了些。
没过一会,王德便知他已然是输了,只是面子上还不肯放下,继续与宗箭。
突然宗箭一松手,王德正往后拉,便是往后的一退,险些倒了,但是宗箭却也是向前一冲,竟然是继续的将王德的长叉夹着。
王德顿时心惊肉跳:他这个比武经验不足的人,还一直天真的以为,拿着长长的兵器和别人的短兵器打就能够稳操胜券,其实那是因为对手的武功太差了,现在宗箭可是办得到,想必谭车苏也是办得到的。
王德脑子里飞快的想:万一真的遇到了这种兵器被别人制住了的情况应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要等死吗?
可以用石头……这是一个办法……不够,得继续向宗箭讨教一下才行。
宗箭夹了王德长叉一会,便松了开来,又是继续的和王德打了起来……准确地说,这次是宗箭在欺负王德……他是只离王德一把刀的距离,刀明明砍得住王德,可就是不“打败”他,王德完全是被压着打,实在是狼狈得紧。
王德“倒也感觉得出来”,宗箭这是有意的在教他杀敌自保的功夫,所以是再狼狈,摔了多少次,还是继续的站起来,继续打,继续摔,把周围的士兵都看得烦了,慢慢的都走了,最后是只剩下一起经历过桓州的几人,还有那个通侍郎,应当就是赵槐。
“够了!”突然赵槐打断了两人,道:“你们打够了吗?也不嫌丢人!”
赵槐显然是特意的指向王德:这个老打败,不死还认输的人。
王德确实还是没有丝毫的要认输,要结束的意思,根本不看赵槐,向宗箭喊道:“继续。”
赵槐顿时火了,斥道:“进武校尉!元帅命我们靖原军,你既然伤势已无大碍,那么即刻出发吧!”
“还有你!”赵槐望向宗箭,道:“你虽然是相助我军的义士,但毕竟不是我军中之人,不宜在军营之中久呆,还请你速速离开。”
宗箭,还有李桐,张迪,宋二槐那几人,可都是与王德经历过生死的人,王德也知道他们现在都已经是无家可归了,现在是要把他们从这军营之中赶出去!这可不行。
“他们不能走!”
赵槐瞪了王德一眼,道:“现在我是这军营里的官职最高的人,得由我说了算。”
王德一愣:的确是这样子。
“你们愿不愿意当兵啊?”王德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们当兵不就行了吗?
“现在不是招兵的时候!”赵槐当场就否决了王德的想法。
干嘛要跟我作对?
但是王德现在好歹还是知道:当兵的得要听从军令的,但就这么看着兄弟们走了吗?
“夜叉不用担心!我走就是了。”宗箭笑了笑,倒是不以为然。
“不能走!他们可都是好汉子,走了太可惜了!”说话的是李忠,说着他就上来,一手抓住宗箭手腕,表示要和这个人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