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现在，又只能是摸黑前进了，不过这一次，是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夜叉！”
王德身体一怔，是呆立在了原地，并没有向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
“你干什么去啊？”姚一摇跑了过来，脚步是尽量的放轻了，以免把其他人吵醒了。
王德背对她，她可看不到王德现在脸上是完全没有见到恋人之时的喜悦与幸福的模样。
“你……”直到走到了他面前，姚一摇才看到王德脸僵硬得像一具雕像，似乎他还咬着牙在忍耐。
姚一摇愣住了，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两人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王德突然向旁边一跨步，但随即是往回一转，手上的长叉直挺着指向了姚一摇。
姚一摇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才是以寒冷而绝望的语气问道：“你拿兵器指着我？”
“是！我是拿兵器指着你！”王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姚一摇无表情的脸上，双眼愈加的暗淡无光，对于王德的这个问题，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姚一摇并没有回答。
“你是元帅府的大小姐，有的是保护你的人，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会出现在我们要走的路上，而且竟然就有那么多人追着你，而那些人，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不是金人，就是金人的奸细。”
“你现在是怀疑我是金人的奸细吗？”姚一摇的眼神变换，现在不是绝望，而是伤心愤怒了。
“不！”王德摇了摇头，道：“我不怀疑这个……”
“那你是怀疑什么？”
我在怀疑什么？王德确实知道他是在怀疑什么，准确地说已经不是怀疑了，只是要从哪里开始向姚一摇说起？
王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跟姚一摇有关，仅仅是有关而已。
“谭车苏！”
“是谭车苏跟你说了什么？”姚一摇眼神有些儿恍惚：至少她知道，谭车苏可不是一个会胡说八道的人。
“谭车苏是跟我说了些什么，可是现在我在这里，不是因为他跟我说了什么，而是我想到了些什么。”王德那镇定的模样，告诉所有听到他这话的人，如果想要把责任推给谭车苏，那就是显得太幼稚了。
“你想到了些什么？”
“谭车苏是怎么死的？”
姚一摇奇道：“他不是跟金人打的时候战死的吗？”
“他是战死的没错！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死！论武功，我们谁也不比他高，说计谋，我们更没有人能信心能赢得了他，可是他死了，我们却没死。”
姚一摇的确对有这个觉得奇异，只是这毕竟是战场，战场上谁死谁活，难道还是可以由谁来决定的吗？
姚一摇还是“惊异”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谭车苏他根本就是自己求死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梦幻一般地传入了姚一摇耳中，莫非是听错了吗？还是王德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可是这个叉后面的人将叉挺得直直的，即便是看不清他的脸，她还是相信，现在这个人很清醒。
“他自己求死？为……为什么？”
谭车苏敢带着这几个人就去抵抗这比他们多出几百倍的敌人，他是个胆大不怕死的人，可是老天爷啊！他难道会是个不想活的人吗？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啊！”
姚一摇对于王德对她的怀疑，的确是知道那么一些因由，然而对于王德的这个质疑，姚一摇的确是莫名其妙：谭车苏寻死，难道还跟我有关系。
“问我……这我怎么会知道……谭车苏他……”姚一摇脸上闪过一阵惊异，好像是明白了些事情。
“难不成，谭车苏她是相中我了吗？”
“呼”的一下，王德将长叉一收，但那样子不过是更好的将叉刺出去罢了。
“我现在可没心思要跟你说这个！”王德实在是没有耐心跟姚一摇在这里玩彼此之间猜测的游戏，终于是说道：“因为，有人想要杀他，而这个人，是你哥哥姚平仲。”
“不是！”姚一摇像是本能的反应一样就否决王德的“论断”，可是她马上就意识到：她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恰恰是暴露了她早就已经在“思量”着这件事了。
“不是吗？”王德终于是绝望了，在这之前，他多少还有些儿幻想，总还是幻想着自己的恋人，至少是没有参与到这一场谋杀当中，可是现在一切都被证实了。
“不是！”姚一摇还是那么回答的那么坚决，即便是她自己都想到了她这样子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德一时无言，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虽然是推断出了那么多，但也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姚平仲就是想要害死谭车苏，就是想要害死他。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黑衣人，几次三番要抓你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跟姚平仲有关吗？王德也没有把握，但他确实有这种怀疑，只是这种怀疑也让他怀疑，因为至少姚平仲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吧！
“那不是我大哥的，我大哥不会跟金人有来往。”姚一摇话冲出口，便意识到肯定是把其他人都吵醒了。
“快！”姚一摇一晃避过王德的长叉，伸手拉住王德，便要走，王德不想要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犹豫了一会，还是任由姚一摇将他拉起，两人在黑夜中狂奔了一阵，借着夜色的掩护，该是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们了。
只不过这会让其他人以为他们出事了，又得是要一场担惊受怕了。
“那你知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吗？”王德气还没喘完，便向姚一摇问道，这个问题没搞清楚，即便是亲密的恋人，他也无法放心的和她在一起。
“他们……他们……”姚一摇也是喘着气，道：“肯定就是一些想要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贬子！”
人贬子？
“胡说！”王德对于姚一摇的这个解释是嗤之以鼻，道：“如果我没看到他们身上有比军营中的弓箭都要强的弩，没有看到他们在金人的营帐之中，我还真会怀疑他们是人贩子，但我现在知道他们肯定不是。”
如果只是妹妹被害死，王德还会相信是人贩子，因为军中的奸细难道会把目标放在他与世无争的妹妹身上。
“哪里胡说了……”姚一摇气还没有喘匀来，说道：“难道你认为，那些金人中就没有好色之徒吗？他们……他们想要害我们女人家……尖盈我们女人，就不会跑来抓人吗？就不会到我们大宋来抓女人吗？”
姚一摇一连提的这几个问题，王德确实是无法否决：金人，那一群恶魔，来到大宋杀人，抢劫，又怎么可能不会去糟蹋这些可怜的女子……像妹妹和姚一摇这样子的女子，让金人见到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放手的了。
王德迟疑不决，姚一摇突然伸手在王德肩膀上，道：“就像是我。”
她的手轻轻滑到了他的脸上，玉指像弹琴般的在这一张脸上上下而动。
“我美吗？你忘得了我吗？”
所以说，是因为那些“金人的人贩子”见过姚一摇一次之后，便是不管有什么样子的麻烦，都是坚决要把姚一摇抓回去！
就像是王德坚决要把自己兵器拿回来，要把萧谦杀了一样，因为不这样子，这会是梗在心头的耻辱。
王德伸手将姚一摇的手抓住，这无骨的温柔现在却是那么的冰凉，不免让人心疼。
“不！那些人有可能是人贬子，但是我知道，的确是有人想要杀我，还有谭车苏。”
“是！”姚一摇将手抽了回来，脸蛋是避开了王德，道：“的确是有人想要害你们，但不是要害谭车苏，而是害你。”
王德奇道：“害我？……是谁要害我。”
“是我父亲！”
姚一摇说得颇像是戏谑，但是父亲这于她绝不是可以随便拿这样子的事情来开玩笑的人，这反而是让王德觉得，姚一摇绝没有在开玩笑。
王德是呆愣在当场，不过早已“推断出”姚平仲要杀他，那姚古想要杀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惊讶的事情。
“为什么？我有得罪过他吗？”王德淡淡地说道：他必须要保持镇定。
“你上一次受伤之后，我把你安排在我家里养伤，本来他也没什么意见，可是后来我们不是……好上了吗！我就经常去看过，结果不知这事怎么就传出去了，很多人在外面说闲话，话说得很难听，本来我爹是打算把你送出府去的，可是当时金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爹就没空回家了，更没空理这事了，等到你伤好了之后，他才想起这件事情来，当时这事情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了，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你说我爹应该怎么办呢？！”
姚一摇是尽量把话说得平静些，然而王德却是越听越是觉得心惊肉跳：闲话？难听……
王德恍然大悟：是哦！这姚一摇可是个年轻未出嫁的姑娘家，要是让人知道她常跟一个男人共处一事，这还了得啊！
王德是禁不住的身体发烫，随即汗珠是从毛孔里涌出来，止也止不住，就一刻间，王德贴身的衣服已经是被汗水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了。
我怎么早想不到啊！这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声誉就这么被我给毁了吗？那时候我都在干些什么啊！这么明显的事情我都想不到。
那个时候，是专心致志地跟姚一摇学读书写字……对了！不是曾经有一胖胖的女人曾经跑来，说要让我离开吗！当时还被姚一摇给赶跑了！
当时还禁不住的夸姚一摇厉害！现在想来，那个胖女人，原来是为了姚一摇好啊！
“一摇……”王德禁不住的便想要说话，可是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谭车苏，王德可实在是忘不了。
王德背过身去，不敢看姚一摇，而是垂下了眼，望向远方的黑暗：感谢这黑夜，让他把这一刻的心虚隐藏起来。
“所以我爹才会派了你这么一个任务，让你们深入敌境，因为他没有什么罪名可以杀你，所以索性让你战死。”
“所以你是发现了元帅的阴谋，出来救我的吗？”
姚一摇抽咽了一下，对于这个，她也不置可否。
王德伸手将姚一摇抱住，将她锁在了怀里，脸贴着她的额头，这样子总是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她！
等等……王德猛的又想起来了：那些黑衣人，可是跟金兵在一起的……
……
我该相信她的！我该相信她的！我该相信姚一摇的……难道我还不相信一个跟我生死与共的人吗？
可是那些人是什么人？
王德心里已经是有一个恐怖的答案，但是他“知道”那不是的，真的不会是那样子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子，难道还会是这样子吗？
“你怎么那么多汗啊？”姚一摇是发现，从王德的脸上，汗水几乎是成河一般的流到了她的额头上，这咸咸的汗水是让她眼睛刺痛发涩。
“我决定了！”王德突然间说道：“回去我就向你爹提亲，让她把你嫁给我。”
姚一摇挣开王德，双眼仰视着这个男人：“你疯了吗？”
“我没疯！”王德笑了一下，这声音笑得充满了自嘲的味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农家小子，武功也不算太高，书读的也不算太多，也真的不是很聪明，长得嘛！也不算好看，可就算是这样子，不也是让你这个元帅的千金大小姐喜欢上了吗！还这么心甘情愿地让我抱起来。”
王德说着是将那长叉刺在了地上，然后将姚一摇如小公主一般地抱了起来，不过这么一使力，是让他手臂上隐隐作痛，姚一摇是很温顺地就靠在了王德的肩膀上。
“难道我就做不到，让元帅心甘情愿地让我作他的女婿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父亲他可不喜欢你……他是一个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元帅，而你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兵，他可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你一旦要跟他说你想要娶我，他虽然不会直接杀了你，但是一定会想尽办法刁难你的，还有可能，会像这次这样子，让你去执行更危险的任务……你……会有杀身之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