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箭摇了摇头,道:“出口是在外面院子的一座假山之中,那院子倒是没有巡逻的金兵,但是在那之外,处处都有金兵巡逻,根本就没办法走出去。”
那也就是说,按原路返回,会比从这里出去更安全?!或者是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但是经过几人的一推算,现在的金兵是深入敌境,肯定不会长久的呆在这里,只能是等着他们离开了。
几人也无奈,他们现在已经是又累又渴,暂时没有吃的,所以只能是呆在原地睡觉。
于是他们让人先在洞口外的假山站岗,其余人先在地洞里休息。
过了一阵子,约莫也就是两个时辰不到,那庭院外面是传来了一阵纷乱的嘈杂声,守在外面的宗箭只看到那院子外面,金兵的影子不断的闪过,没过一会儿,那动静便没了。
宗箭试图走出去,再没有发现一个金兵,果然是不出所料,金兵已经离开了。
这里显然是敌人的临时帅府,如今金兵的统帅都走了……宗箭心里不由得一惊,“随即明白”:金兵这是在快速的行军,根本就没打算滞留路上……莫非他们是打算以摧枯拉朽之势深入大宋腹地吗?
这帮金人也真是够异想天开的了……宗箭仍然是不免有些儿胆寒:就冲金兵的这胆量,也是够让人敬佩的了。
宗箭在何府转了一圈,又出到何府门外看了看,确定已经没有了金兵,再重新回到地道告知同伴们。
几人悻悻地从地道里出来,大喘特喘了一会儿外面的的新鲜空气,然后又到厨房里要找些吃的,可是已民实在是找不到吃的了,只能是各自的喝了一肚子水,各自洗了一把脸,然后回想这一天的经历,感觉是既传奇而又窝囊。
几人也不愿多在这里滞留,便商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对于这么快就又消失了的金兵,几人都同是认为:他们跑去追像漏底火灌何灌这样子的逃兵“守将”去了,若是再往北走,肯定也都是被金人占领的地方,所以是只能往南走,迅速的追上靖原军,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靖原军主帅姚古,也许靖原军还能做出些反应。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了一股嘈杂声,这声音中是带着明显的不愉快。
几人是不由觉得一愣,现在要逃回到地洞之中已是不可能,只得是迅速的就地隐藏。
不多一会,只见几个身影疾步的走向了何府的大厅,王德几人偷偷地瞄过来,都是不由得惊喜一阵:这突然闯进来的,并不是金兵,而是辽兵,正是最早杀到这桓州城里的辽骑兵。
此时正有几个士兵紧跟着一个衣着同样是辽骑兵,但明显不一样子的人,这应该是他们的将军吧!
而在那几个士兵中,其中一个同样的明显,因为他是正扛着一支长叉:原本是王德,但是兵来谭车苏拿去刺杀萧谦的长叉。
辽兵,将兵?几人,尤其是王德,是忍不住的就是一阵惊喜:难不成,这个人就是那一伙辽骑兵的将军。
别人都是不认得这人,然而宗箭李桐却是认得,这个人,就是谭车苏想要刺杀,但最后失败了的辽军骑兵统领萧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德心里还真是有些儿忍不住的亢奋起来:谭车苏没杀成的人,现在是送上门来了,我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王德忍不住的握了握手里的刀,他身上的杀气已然是毫无掩盖的就冒了出来,姚一摇慌忙伸手一抓,摇了摇头,
王德同样摇了摇头,也伸手握住姚一摇的手。
“你们两摇啥头啊?”李忠在旁边看着两人,不由是觉得两人这样子实在是太扭捏了,而他手里也是握紧了刀。
姚一摇一愣,都不由得往旁边的人看了看,宗箭,李桐,甚至是不受冒险的乔仲福,还有不爱说话,脾气最是让人觉得温和的王豹都已经是紧握着刀柄,随时就要拔刀出鞘的样子,这已完全是相拼的架势了。
不算姚一摇这女子,他们总共是有七人,外面的辽人,加上那当统领的萧谦,总共也就是五人,要杀掉他们是完全的办得到。
王德握紧刀柄,准备拔刀出鞘,但是觉得腹中空空,总觉得力气没办法使上来。
糟糕了!王德这才是意识到:他们一天一夜,也就是吃了一些黄豆罢了,要是不动也许不会觉得那么饿,但现在是要去杀人,去拼命,这力气可就是远远的不够了。
“豹子!”王德低声问道:“还有蒙汗药吗?”
王豹摇了摇头。
王德无奈,道:“他们一定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也一定不会一直都这么多人,只要他们敢分散了,我们就一个一个的干掉他们,最好是谁都别出声。”
几人都是点了点头,唯独李忠“咬牙切齿”的,似乎是想现在就冲上去,但他仍然是呆在原地不动。
萧谦和那几个辽兵在何府大厅里似乎是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显然是闹得很不愉快,声音倒是吵得很大,但他们说的都是契丹人的话,几人是一句都听不懂。
几人就这样子等着,萧谦那几人是越吵越凶:他们原本还是吵,但渐渐的便发觉他们伤心了起来,最后似乎还痛哭了起来,显然这些人是在伤心。
伤心?哭泣!真是奇了。
几人是不由得嘲讽起来:这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统兵将领,还竟然就“哭”了起来,也不嫌窝囊。
然而萧谦随即“暴怒”了起来,只听他像是发疯的野兽一般吼了一阵子,原本跟着他的几个士兵便很不甘心地退了下去,而后,几人只见萧谦独自一人呆在这何府的大厅里,手掌撑着头,显得痛苦不堪,周围的一切他显然都不管了。
“二道子,李桐兄弟!你们到外面警戒,让我们去把他给杀了!万一闹出了动静,我们马上就躲回地道里去。”
王道李桐两人倒也想一块儿去杀那萧谦,但是无奈,的确需要有人在外面警戒,两人只得是依言离开。
其余人是慢慢地向那何府大厅靠近,谁都掩不住心中的兴奋。
当他们看到这何府周围那么严密的巡逻守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不敢再想能做些什么事情,只还希望能够平安的脱险,但想不到,他们在这里等了大半夜,竟然还真就等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在“重围”之中,但一个敌国的将军,就这样子被他们包围了。
萧谦还没有发现自己身处险境,几人似乎是心照不宣,都是慢慢地向萧谦靠近,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走到了大厅,走到了萧谦面前一丈开外。
萧谦腰间挎着一把刀,而旁边还放着王德的那一把长叉。
王德慢慢地走到那长叉旁,抓住叉柄,终于,这重重的长叉“咯”的一声响,声音虽然是很轻,但在这安静的地方,这已经是足够的响亮。
萧谦一抬头,几人的兵器是齐刷刷地架在了萧谦的脖子上。
王德是将叉指着萧谦的眼睛,几乎就要刺进去了,但就是没刺:这样子在敌人面前居高临下,这是一种难以让人忘怀的胜利的快感,还真就是让人想要持续得更久一些。
萧谦脸色僵硬,只是眼珠子左右转着看了眼前的人,还让人知道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挟持”很惊讶,但是他保持了一个将军该有的风范,丝毫不流露出恐惧之色。
萧谦这样子的镇定,让敌人极是不快。
李忠咬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没有说话,只王德还没有露出胜利者的快感。
“你现在已经被我们俘虏了。”王德“嘲讽”道。
萧谦眼斜着瞪了王德一眼,道:“那又怎么样!你们不还是一样见到我们就跑,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叫做望风而逃。”
几人是不由得一愣,刚刚听这个人和他的士兵说话说的都是他们听不懂的话,却没想到原来他会说汉话,而且一开口就是对他们针锋相对。
“我们有逃吗?”宗箭“冷笑”道:“你现在是谁的俘虏?”
“是啊!”王德同样是笑道:“这怎么得到这把枪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萧谦没有回话,显然对于宗箭王德的话一时也是不置可否。
“我们的兄弟,谭车苏,一个人就敢在你们的大军之中刺杀你……你有这胆子吗?”毕竟谭车苏是失败了,王德多少说得有些儿伤心而不够底气。
萧谦奇道:“你们是谭车苏的兄弟?”
王德一愣:这个人还知道谭车苏的名字……谭车苏曾说过他以前曾经去过辽国,所以这个人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谭车苏?
“没错!”王德笑道:“我们本来,就只是为了刺探军情来的,但是他……就带领着我们这十几个兄弟,去抵抗你们的数千骑兵,怎么样啊!你到现在还发着抖吧!你们几千骑兵,被我们几个人,打得晕头转向的,死伤遍地,最后你也差点儿死在他手里。”
王德是故意把“几千骑兵”说得特别大声,是充满了胜利的快感。
“那又怎么样?不也只有谭车苏一人。”萧谦冷笑:“你们几十万宋军,不也被我们几千人打得落花流水。”
“你错了!还有我们。”王德说着便将长叉往萧谦脖子上一刺而去,一扭,便将萧谦的头拧了下来,萧谦的血一喷而出,将几人身上喷洒得尽皆鲜血。
“把他的头拿回去。”王德还真是没有胜利的快感,因为刚刚萧谦说的确实是实情。
宗箭从萧谦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萧谦的头包了起来,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我们得赶快离开,从地道走。”
几人也不多言,叫上守卫的王道和李桐,就钻入地道之中。
对于真的把辽军的将军杀了,几人即便真的已经把他的头拿在了手里,却总还是觉得有些儿难以置信,钻出地道之后,便再没有逗留,迅速的出了城,往南而去。
而在这桓州城里,几人也是留意了一下,是只看到了那些辽兵,辽兵的战马,包括他们之前抢走的准备出逃时的那些马,此外一个金兵都没有发现,而在出城的路上,是发现了明显的大队人马行走留下的痕迹,很明显,金兵都已经往南而去了。
几人一合计,便想到金兵显然是向南边进攻而去,而桓州的辽兵,原本是作为前锋部队出发,但是他们昨天的挫折,肯定是被金兵的统帅瞧不起了,所以他们不但没能继续当试探敌人前锋部队,马被夺走,还只能留在这桓州城里,保证他们的后方。
这一行人腹中空空,而且又没有了马,没走一阵,便是筋疲力尽,只能是走走停停的,而这一路上,因为是大军刚过,别说想要找些吃的,就是连活物都难以一见。
出了城,没多久几人便遇到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张迪和张铁山,此外还有那宋二槐和韩老六。
原来张迪昨天在出了知州衙门之后,向辽兵扔炸弹之时,一时不慎把自己炸伤了,之后他便晕倒了,张铁山就把他带出了城,一直呆在这桓州城外。
张迪伤倒也不是很重,但是他脸被炸伤,如今已是成了一个“怪物”。
而宋二槐以及韩老六也是逃出来之后,遇到了两人,便一直在这里等着王德这一行人出来。
至于原本张迪的那一群兄弟,在昨日分散之后,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与辽兵周旋,还是有不少的人战死了,没有战死的也都是走散了。
四人如今也是无处可去,最后一商量,也便跟着王德一行回军营,因为他们看得到,这几人可跟逃跑的何灌不一样:至少他们也是几个人,就敢向敌军发出攻击。
天已经黑了,王德扛着长叉,天边,是那刚刚升起来的月牙,这缺失了大半的月亮,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无精打采,因为它总是在提醒着“月会圆,月会缺,人有聚,人有散”。
在最初和姚一摇患难与共的那个晚上,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小半边的月牙,即便还是那么醒目地挂在天空之中,可就是没办法照亮大地,还是让人不得不摸着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