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知道这样对沈安北不公平,明明他也是她的儿子。
甚至他一出生就不在她身边。
如今小小年纪就十分老成持重,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头。
可只要想到他不是睿儿,她的心里就刀扎一样的难受。
他不是睿儿,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睿儿再也回不来了?
沈安北没有得到回答,一双晶亮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
“我知道了。”
他神色黯然的站起身:“对不起。”
明明心口痛的难受,却还是挺直了身子,不想泄露丝毫情绪。
“安北……”
沈念瞧他这个样子,心里头着急。
没有人比他清楚,为了重新见到阿瑾,安北付出了多少艰辛。
但是要让他责怪阿瑾,他也做不到。
他只能怨恨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
当初若是他能陪在阿瑾身边,便也不会有这许多的事……
阿瑾前世不会惨死,安北不必逆天改命,甘受天谴而换一世重生。
到现在,他甚至都还不知道,那天谴是什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降临。
沈念心有安北,又放心不下阿瑾,站在原地踌躇,十分纠结。
“你去瞧瞧他吧。”慕容瑾略有几分疲惫道:“我没事。代我同他说一声对不起,我没有……没有不在乎他,我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请他给我一些时间。”
沈念又瞧了她好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没事,才嗯了一声,赶忙追了出去。
沈安北也没有走远,就在外面的廊下坐着,时不时的抬手揪一把廊外的花。
一连祸祸了四五棵花,这才意识到这些都是娘亲喜欢的,本就难受的紧,这会儿更是万分自责起来。
难怪娘亲不喜欢他。
瞧,他就是不如沈安睿懂事呢。
他甚至毫不怀疑,若是今天面对这种情况的人,是沈安睿的话,他一定不会同他这般,祸祸娘亲喜欢的花来撒气。
“在想什么?”沈念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沈安北听见他的声音,偏开头,十分嫌恶的同他拉开距离,却也闷闷的回答了:“在想沈安睿。”
“想他做什么?想我同阿瑾再给你生个弟弟么?”
沈念像是没瞧见他眼中的嫌弃一样,在他身旁坐了。
沈安北啐了一口:“你可想得美,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目光往沈念那里瞟了一眼:“以绝后患这件事,我做的很好。”
“阿瑾会治好我的。”沈念不以为然道。
“你……”沈安北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不要脸!”
沈念知道他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性子,再次抬手揉起他的小脑袋来:“安北,不要怪你娘亲,她也是……”
“我没有怪娘亲。”沈安北闷声的打断了他:“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沈念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种事,安慰了也只是无关痛痒。
父子两个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在出声。
倒是难得的和谐起来。
“怎么在这坐着?”
永昌帝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就算没有瞧见正脸,他也认得出这两人是谁。
他隐隐有些激动。
先是仔细打量了沈念一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就是瘦弱了些。”
永昌帝的眼底有些红。
随后又蹲下身子去看沈安北,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和小心翼翼:“你就是安北吧,让我抱抱你可好?”
沈安北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情愿。
但是目光触及永昌帝眼中的期盼,他又多了几分犹豫。
最后还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
永昌帝轻轻的将沈安北拥在怀里,目光都跟着柔软下来了。
哪里还有往日帝王威严?
分明就是个寻常人家含饴弄孙的老家翁。
沈安北紧绷绷的小脸,有片刻的柔和,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小小的挣扎起来。
永昌帝也是见好就收,将人松开,神色如常的站起身来。
沈念请永昌帝去正厅坐。
永昌帝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朕只是听说瑾瑾醒了,所以来瞧瞧她。”
“瑾瑾?”沈念脸上本就浅淡的笑容尽数敛去:“皇上这样称呼外子怕是不妥吧。”
外子?
永昌帝因为沈念这个称呼,脸色瞬间冷沉:“我瞧你称呼慕容瑾为外子才是不妥。”
沈念却理直气壮的道:“我本就是入赘国公府,有何不妥?”
“你……”永昌帝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板着脸道:“那我称呼她瑾瑾,也是没有什么不妥。”
沈念却忽地笑了:“皇上金口玉言,您开心就好。”
永昌帝回过味来,他这是被迫承认了沈念是入赘给慕容瑾的了!
他气的不轻,甩着袖子扭头就走了,连一开始来这是要干什么的都忘了。
等出了木槿院,才恍然想起。
他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最后只能负气离去。
路上,他忍不住的同余安念叨:“你瞧瞧他那个样子,把入赘当成是什么荣耀的事了不成?”
余安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主子的事,他可不敢多嘴。
永昌帝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顾自的说着:“他知不知道自个的身份?就这么留下给人当上门女婿,以后,以后……”
他止不住的叹气,觉得头发肯定又白了不少。
余安适时的劝道:“奴倒是觉得公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音一落,就得了永昌帝一个瞪眼。
他也不慌,继续道:“您想想,眼下那些个事,可是理清了?理不清楚,别说这人您本身就认不回来,反倒会给公子徒增危险,您就忍心?就舍得?”
“公子入赘过去,反倒多了几分安全,毕竟没有会认为那样身份的人,会反其道成了下嫁的那一个不是?”
对余安的劝说,永昌帝也是明白着的。
可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一道坎。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没在说话,算是默认了。
过了片刻,永昌帝才沉声开口:“告诉韩让,同千息堂一起,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调查清楚。”
余安规规矩矩应了是。
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有钻牛角尖。
……
京郊某处宅院。
一个童颜老头拎着水壶,对着几盆蔫蔫的兰花,不停的浇着水。
“那小子不拧着了?”他哼了一声:“他想合作就合作?拿老汉当什么了?我是没脾气的?还是不要面子的?”
将手中的水壶往旁边的小台上重重一放,没好气的说道:“先晾着他几日。”
但是他微勾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心口不一。
底下人颇为无奈的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