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的事,像一阵风吹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不少说书摊子都开始拿这件事编起了段子,连戏园子也有类似的曲目上演。
二老爷除了暗自生气,对这些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两个人说,他还能以权压人,半城的百姓都在说,他就是想要杀鸡儆猴都不知道先杀哪一个。
何况,他也不敢。
大周不仅民风开放,还十分有言论自由,别说只是议论他一个小小的官员,一个安国公府分出来的二房,就是安国公,就是当朝皇帝他们都是照谈不误的。
并且,永昌帝还曾专门下过旨,十分支持这种行为,说是有助于整顿吏治,更好的造福于民。
因为前朝的暴政苛政,既是亡于自身,也是亡于各地的农民起义,所以大周建朝至今,一直十分重视民生。
连皇上都支持的事情,二老爷还敢造次么?
当然不敢啊!
遂也就只能安慰自己,那些人说的不是他,他只要当个热闹听着看着就行了。
只是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艰难。
一上早朝,他就受到了御史的弹劾,永昌帝震怒,直接将他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虽然不长,却也足够后面的人,将他顶替下去了。
想到自己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就因为周氏的愚蠢前程尽毁,二老爷怨恨周氏的同时,怒急攻心直接病倒了。
同二房新宅一片愁云惨淡不同的是,木槿院这边从早起就一直十分热闹,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的忙活不停。
原本那些世家的少爷小姐,还在犹豫要不要来赴慕容瑾的宴,更有一些想要巴结二皇子的已经作准了主意不来。
冯延庭虽然被永昌帝贬斥了,但他同二皇子之间多年的情谊还是在的。
有多少真情尚且不说,至少明面上,二皇子这会儿对冯延庭还多有关切,三五不时的还会去探望一番。
而慕容瑾同冯延庭的事,因为那一份告冯世子书,闹得满城风雨,以后怕是都没有哪一家设宴敢给这两个人同时下帖子了。
选了冯延庭这边的,自然也就不会来赴慕容瑾的宴。
对这些,慕容瑾也是心里有数的,因此倒也不是很在意。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事,这次设宴,不仅是她下了帖子的人来,就是许多没有下帖子的,也寻了门路来了。
这还要归功于永昌帝封她为国夫人的那道圣旨。
虽说圣旨的内容暂时还没有流传出来,但不少权贵人家却已经听到了些许消息,心里有了权衡,自然不会不给慕容瑾这个面子。
慕容瑾突然设宴,本也是有目的的,于她而言,这次自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
因为请的有男有女,女客这边就由慕容瑾出面招待着,男客那边由沈念出面,也算是借此机会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个安排让沈念格外的激动!
也是那天进了府里,同阿瑾达成了协议,他才知道沈安北那小子竟然借着贺寿之名,提前离开了。
虽然此举让他觉得有些怪异,老头子的寿辰在下月呢,连老头子自己都没在鬼谷待着,这小子却提前回去了,明显的不正常。
但也正是因为沈安北不在,他才得以留在阿瑾的身边,同她做起夫妻来。
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他也高兴不已。
尤其这会儿他的身份就要得到公开了,日后就算沈安北那小子有再多的不满,也是拿他没辙。
……
“我瞧着这次宴请倒是有趣,同咱们以往去过的那些都不大相同,从前没怎么见识过这位慕容大小姐,如今瞧了,倒真是个妙人,那个穿宝蓝色直裰的就是她夫君?”
说话的是景王府二公子李勉:“我怎么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与他同坐一处的定安伯府二少爷,闻言也是多看了两眼:“不记得有什么印象。这京城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咱多数都见过,瞧样子不像是京城人。”
他夹了一块鱼肉片,放到面前的小烤炉上:“不过这宴上的吃食倒确实是新鲜,我还是第一次见。”
木槿院这次设宴,主菜用的是鱼,就是肖老汉送来的那些。
一部分片成了片,用摆了绿叶菜的碟子盛着,每桌都有一个小火炉,配着几样调料,供人自行烤食。
另一部分则或是做成了菜,清蒸、红烧,或是炖成了汤,每桌都有那么一点,刚刚够吃,却不会太多。
李勉却是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吃食上,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沈念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之后的感觉更甚。
“你不觉得慕容瑾突然嫁了人的事,有些奇怪么?”
他收回打量沈念的目光,追问道:“一个被当成谈资说了好几年的老姑娘,突然有天说她嫁人了,还早就出嫁了,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的样子,你就不好奇么?”
定安伯府二少爷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可好奇?
他不以为然道:“要真说好奇,我更好奇的想要知道,为什么慕容瑾好好一个高门贵女,会传出来一个嫁不出去的名声?”
“论家世,在场的除了几位郡主,怕是没有谁能够越过她去,论容貌……”
他伸头往远处,一众贵女所在的凉亭望去:“这满京城的同龄女孩,怕是没有几个及得上她的。”
“能力才华,那更是不必说,一个能毅然决然奔赴疫区,还好生生的出来,并赢得了百姓拥护的女子,那还能差了不成?”
“可就是这样一个样样出挑的女子,却传出来她嫁不出去的话来,且还真的就除了冯延庭,就没有哪一家向她提亲过,你就不觉得奇怪?”
定安伯府二少爷砸了咂嘴,好像还真就没有什么人觉得奇怪,反倒是不少人觉得本该如此的样子。
李勉听了这话,不免静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又笑道:“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喏,那不就是一个除了冯延庭之外,敢于提亲的,不仅如此,人家还真的成了慕容瑾的夫君。”他用眼神指向沈念。
“这我看,倒也未必。”定安伯府二少爷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一眼:“说不定是慕容瑾向他提亲的,也说不定不是,你不是说她突然嫁人,很有猫腻么?指不定猫腻就在这呢。”
除了他们这一桌,旁的桌也都对沈念有诸多讨论,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张毁了容的脸。
“我怎么瞧着这人眼熟的紧?可实在不记得京城里有这号的人,你们看他脸上那道伤,怕不是宁死不从被强行招赘才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