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金途之如释重负——他需要确信的就是自己没有记错。既然这个身份证上的名字没有,那估计这人身上也确实就有点问题了。
他的疑问很快在酒店的楼顶空间里回响。“陈衡”究竟是谁?一时间这些基本上没有碰过什么大新闻的特工们都议论纷纷。
有人说他是北美联邦派来的探子,打入了革命群众内部,意欲窃取有关门后世界的最大机密;也有人说他和新欧陆有关,不然为何会用起这西欧大学的掩护身份?
当然,那征伐过东南孤岛之将军与在异世界痛失血亲的复仇者们上演出的一番血色戏码还犹在眼前——面前的这疑点要说和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毫无关系,从逻辑上看真是没有多少说服力。
“躲?我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安坐如山的陈衡早已通过监听知晓了自己的当下处境。“我要现在躲了,今后难道再随随便便现身?这不成。听好了,就这么转告伊丽莎白,‘我哪儿也不去’!”
陈衡自己做出来的身份毫无问题——从出生记录到学籍学历,一切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添加到了中国各地的服务器硬盘中,寻常的人想要调查他的身份都只能调查出档案上所引导的结果。
这个时代的人类才刚刚摸到量子计算机的门槛,对于后世出现的那些加密手段连概念都不可能有。那些以人工智能和人类协同之力完成的加密方案,每一个看上去都像是不可能在逻辑上站得住脚的存在——某个算法拥有自己的生命,以加密解密作为生命周期存在,这想法是不是很荒谬?但是这就是现实。陈衡手中的人工智能也不可能突破他所在时代的加密封锁,但要在21世纪的网络世界里兴风作浪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千算万算,依旧是没有办法算无遗策。但陈衡也根本无所谓——从监听中就能得知一二,现在楼顶的那些人所能拿来怀疑的也就只有金途之的孤证而已。自己乘坐环球中转航班从欧陆辗转回到国内的记录在几秒之内就由猫田补齐,这下他自然就得无计可施啦。
“祖辈们在山云国问题上的表现态度已经足够让我满意了。”看了眼在隔壁房间里睡相安详的坂本晓,陈衡有些依依不舍地把透墙监视的投影屏幕拂去,打开窗帘对着清晨海面上的水天线叹了口气。“再告诉伊丽莎白,这身份遮蔽只需要保持到我随中国人登陆兰卡斯群岛展开搜索之前。”
“他回复说已经清楚了,而且圆桌……圆桌方面也说预测到了您的行为,我的主人。”
“那就好,让他们照做就行。而且楼上到现在看来是要把这问题偃旗息鼓,只不过某人似乎要加入我们的队伍了。猫田,给我把他的资料放出来看看。”
与陈衡的预想中一样,即使有总参二部特工的口供作为佐证,这也只能当做没有物证的孤证来对待。总参二部还不是盖世太保,更不是特高课,无权对待一个各项资料都完全正常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二部的长官在这几分钟里和远征调查队的上级通了电话——也就是部门内的交流。在这几分钟里,二部在异世界待机的某个特工就已经转隶到了总参五部所建立之远征调查队的名下,而他的工作也正就是监视这个身份不甚明朗的地理研究员。
“接下来就继续进行山云王国和克尔萨王国的情报搜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112”的值班首长吴特工便拍了拍立在墙上的黑板,“陈衡有没有问题已经不是我们管辖范围下的事情,各位还请继续在原本的岗位工作,不要分心。外交口的同志需要更多的有用情报,就在这两天!”
在即将换班的特工和分析员们的身边,堆满了能量饮料的瓶子。他们每天三班倒,吃住都在这座酒店里。
埃尔塔帝国与中国,还有这希尔齐港城的发展看似都和他们无缘,他们也只在休息的时候才会到这顶楼的边缘去看一眼这座还在成长的城市。他们窝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看上去只不过是在设局偷听偷窥而已,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举动。
但毫无疑问,两个国家的几乎所有行动都以这些人的成果作为风向标。在希尔齐的货运港区里,从西埃尔塔平原大农场送来的袋装土豆已经从货运仓库中被轨道系统转运进起重机区域,而后再用码头上的轨道吊车和解放轮上安装的自卸吊一箱一箱地装进货仓里。
从城内赶来的克尔萨王国商人怀揣着外交代理人临时书写的亲笔书信,搭乘着埃尔塔外交部的汽车也赶到了码头——与之同时抵达的还有山云国的商团,其中自然包括那些个被抽得像个肥猪似的贵族。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了几天,终究是除却签了一份“丧权辱国”的合约之外什么都没有买到,双手空空地又将回国。
对于这看似出处差得不远,但又水火不容的两拨人,解放轮上自然为他们安排好了绝对不可能会碰头见面的路线和舱室,保证他们彼此在分别下船之前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在土豆送抵山云国之后,克尔萨王国的官员们首先要遭遇严苛无比的问责——克尔萨王国这一次尝试吞并邻国战略上的失利可以说是绝对隐瞒不了的,而这也在中国方面,在总参二部的安排之中。
克尔萨王国的国王势必会因为吞并领土的失利来对商人们施以惩罚——诚然,这一次的行动是要策划阴谋的带头人,也就是官僚一直侧重的商人和银行家们亲自背锅,但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
克尔萨王国不乏这么一批银行家和投机者,但这一次策划对山云国主权贷款放贷的投机者们只有自己这么一条命,无论国王是想要“借君项上人头一用”,拿他们来以儆效尤做个榜样;还是下达和要了他们性命没甚差别的,终身禁止从事他们现在所在的吸金行业,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考虑都是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既然金钱的魔法能让山云国的官僚脱离自己的祖国,那么如果把这魔法的目标调转个头,那结果又将如何呢?
毫无疑问,在国王的惩罚和中国人伸出的黄金橄榄枝对比下,克尔萨王国的投机商们会做出什么选择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国王的不宽容可以是他们将要举起的大旗,更可以是他们联合同业者架空王权的理由。当然,中国在这一阶段只需要提供些资源和支援就完全可行,至于具体要怎么操作,这些脑袋钻尖一心只为利益的投机商人们绝对不会做得比中国人自己上台来操作差到哪里去。
克尔萨王国和山云王国的存续,在这艘解放轮出航的那个下午就松动了发条开始倒计时。不光是这些屈居世界一角的小王国,与双月教会的覆灭同时进行的便是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王权解构进程。
总参二部的情报搜集,到头来都全部是为了这一全球大业而进行的。埃尔塔帝国虽然名为帝国,可它现行的政治制度早已让它实质上成为了一个现代国家。而它的现在也迟早会变成山云王国、克尔萨王国和其他双月行星国家的未来。
当然,旧的双月教会和神权国家就是首当其冲必须被丢进历史垃圾堆的那一个。在初秋的某一天,完成了训练的肃教军和埃尔塔海军陆战队在希尔齐新城区的街道上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未经彩排的阅兵仪式。
士兵们从军营出发,挥着空空的双手横穿市区做着队伍整齐,步履平整的步行行军。在他们的身后,卡车上装载的是他们所需的武器弹药和补给,营帐器具。
在人行道上为“埃尔塔人民子弟兵”们欢呼的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姐妹与兄弟,甚至还有他们的儿女。当然,他们还更是被解放的农奴,被拯救的饥民,是前者令后者成为完整的人,那么后者为前者的出征而欢呼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年之前,埃尔塔的人民和这些现在被迫逃到万里之外的兰卡斯人一样,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感受不到国家理应给予他们的为人尊严。
一年之后,这些来自兰卡斯岛的人民,察觉了双月教会并不为他们所有,而双月教会也不在乎他们生死存亡的现实。在双月教会统治之下得到恩惠的他们,到头来却只能发现他们所得的不过是教会高层都懒得伸手建起的残羹剩饭的事实。
便是这样的事实,让他们从教会的拥护者变成了坚定的掘墓人。就在此时,来自兰卡斯的工人难民也和埃尔塔本土的工人和居民们共同站在一起,为肃教军和埃尔塔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们振臂欢呼。
在这之后,他们就将直接登上前往兰卡斯岛的各款解放轮,用自己的双手摧毁之前长达万年的神权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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