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孩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御言的目的至今未明。
如果他只是想要杀人,那他早就可以达成心愿。
他一定是为了什么利用价值才把宁宁掳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宁宁遇害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御言那种人,是那种一激动起来就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的类型。
没有人能保证宁宁一定会没事。
但是,江炎深信宁宁不会有事的,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只是希望而已。
“老爸杀了他的母亲,我杀了他的父亲。我不能再杀了那孩子你们懂吗?”
江炎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但南原和宁矢完全不愿意接受。
「什么叫做说服!什么叫做不要杀了他!我绝对不会放任掳走姐姐的人活着!」
宁矢站起身怒吼,平常声音很小的他骂起人来却比南原还大声。
宁矢的怒吼牵动了南原,南原皱起脸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如果要我选边的话,我会站在宁矢这边。我们可不能把那种危险的小孩儿随便野放在外面吧。」
「我没有要野放他的意思。只是」
江炎话才说到一半。
「奸讨厌喔,不要把人家说得像是脱逃的猛兽一样嘛。」
含着嘲弄的少年声音响起。
「外面!」
反应最快的是南原。
他抓起放在沙发旁被麻布包住的东西,用力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后跳到院子里。
紧接着,江炎,江岚,宁矢也从沙发上起身,三个人留下夏青在屋里,跳进院子。
御言就在院子的正中=。
「是你掳走了姐姐吗?」
江岚抓住准备往前跳上的宁矢肩膀,制止他的行动。
「那是幻术。没有气味。」
江岚说。
宁矢满脸惊讶,但南原却像是早就知道那是幻影,完全不惊讶。
「什么嘛,我还想说要是你没注意到就冲上来的话,我可以好好嘲笑你一番呢。」
雪花掠过笑着的御言。
「你有感受到附近有他本尊的气味吗?」
就一个狼人族而言,鼻子不太灵通的江炎问着南原。
「没有气味也没有杀气。至少这附近没有。」
「我不在这里喔。嗯,应该说是我不在这个世界才对吧?」
「那是什么意思?」
江炎问道。
「这个意思罗。」
一道笑容划过御言的脸,他一弹手指。
接着御言的周围和背後浮现了异样的光景。
一幕在鲜红冰原正中间有一块石碑的奇妙光影,御言就在那块散发漆黑光芒的石碑前。
光是鲜红的冰原就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但江炎一行人的视线并没有放在鲜红冰原或是石碑上,他们全都盯着一个圆球状的大型冰块看。它正飘浮在石碑旁边。
它的冰和冰原的冰不同,是透明的,而且里面居然有一个人。不,是居然有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在冰里的人是
「姐姐!」
宁矢悲痛的叫声刺进了已经失去说话能力的江炎耳里。
宁宁在冰里双眼紧闭着。
「宁宁」
江炎凝视着映照在空中的虚像,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地看,也无法确认冰里的宁宁是否安好,只觉得她像是安稳地睡着了般。
她的两颊因之前在地面造成的擦伤看起来令人心痛。
「你不用担心,大姐姐还活着喔或者该说,现在还活着啦。」
御言像是看穿了江炎的心思般说道。
「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虽然不安和焦躁让心脏如警铃般不断鸣动,但江炎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地问道。
南原带着怒气的眼和宁矢满是杀气的双眸睨着御言的虚像。
御言接下来的言行举止都有可能让宁矢忘记对方只是个幻影而暴走。
「这里是密室,是用术创造出来的异空间。说是空间隔离术的扩大版可能比较好懂吧?不过这不是我做出来的喔。」
「那是谁做的?」
「那要等到大哥哥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罗。」
「我?」
「没错。其实呢,我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哥哥你,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有可能会把大姐姐还给你,但也有可能不把她还给你啦。」
御言那任性的态度让宁矢紧紧咬着牙根,南原则是吐了口口水。
「如果你叫我去的话我就去,我能帮的我就帮,所以你可以现在就把她还给我吗?」
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江炎还是试着说了。结果果然御言嗤笑。
「你很会开玩笑喔。我先把她还给你的话不就没有筹码让你听话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就把姐姐给我还来!」
宁矢一边大叫,一边朝向御言的虚像冲去。
南原赶紧伸手架在他脖子上把他挡下。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家伙!我要去救姐姐」
脖子被锁住的宁矢像野马一样不断挣扎,但南原仍旧不放手,结果
不知道半狂乱的宁矢的叫声是否传达到了冰里,宁宁的眼睛慢慢地打开了。
宁矢马上停下吼叫也不发狂了,他和江炎及南原一起瞪大眼睛看向宁宁。
「江炎」
细碎的声音自宁宁口中流泄而出。无力的双瞳及微弱的声音诉说着她现在有多么憔悴。也许是关着她的冰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吧。
「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
江炎轻轻拾手制止宁宁,他微笑着说:「我一定会去接你,你等我。」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宁宁无力的双瞳重新找回了光芒。
宁宁如阳光般微笑。
「好的。」
她打从心底愉快地点了点头。
她的笑容似乎可以温暖冻人的夜气,融化积雪。
两个人交换的对话就只有如此短短一句。
但只要这样就够了。
南原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交互看向两人。宁矢也是一样,江岚则是眼神带笑,而御言是不愉快地扭曲起嘴角。
「算了。我在刚刚的公园里开了一个进入这个空间的入口,你赶快过来。」
御言的虚像转过身,准备离开。
「啊啊,对了。那边的大叔、脑袋和眼神都很糟糕的哥哥、还有长得像女生的漂亮哥哥都可以跟着一起来喔。」
御言的语气像是把人当白痴一样嘲笑。
「你想打架吗!我的眼神或许很糟糕,可是脑袋可不糟糕喔!我英文以外的科目全都有六十分以上耶!」
「你长那个样子凭什么说我娘娘腔!」
南原和宁矢的怒气一起爆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办法直接向御言本人发泄怒气的关系,两人气得互相向对方伸手,南原的手狠狠扣住宁矢的脖子,宁矢则是用手指大力捏住南原的脸颊拼了命地拉扯扭转。
彷若小学生吵架的光景让江炎和江岚都傻住了。
御言则是目瞪口呆地叹了口气。
「那我等你们罗。」
他的身体如涟漪般摇荡之后便随着其他虚像消失了。
「怎么办?」
南原手还扣着宁矢的脖子问道。
「当然是现在就去接她,我跟她约定好了。」
江炎一脸平静自然地说道。
「我也要去。」
宁矢用手拨开南原扣住脖子的手,边说边抚着被掐到痛的脖子。
「算我一份,我非得要狠狠揍那无礼的小孩儿一拳不可。」
南原无畏地笑道。被宁矢拉扯过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清楚的爪痕。
江炎向两人点头后转头看向江岚,江岚沉默地点了点头。
父亲对御言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江炎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父亲的脸。此时,客厅深处的纸门被打开了。
「夏青。」
清醒过来的夏青小跑步穿过江岚身边,抱住江炎。
夏青的眼睛红肿,小手紧紧抓住江炎的衣服。
「江炎哥哥我、我你」
她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吧,小脸都哭花了,声音也不断抖。
「夏青」
江炎相当同情、爱怜这个心灵深深受创的少女。
他蹲下,把视线调到与夏青同高的角度,两手捧着夏青的脸颊,拇指有些笨拙地抹去在她眼角闪烁的泪滴。
「那个人说的全部都是骗人的,我没有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
「真的吗?」
夏青一边哽咽,一边用她大大的双眼看进江炎的眼里。
夏青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被她的眼睛一看,谎言就会立刻被拆穿。
在谎言被拆穿之前,江炎继续说下去:「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超级不会说谎。夏青你也知道的对吧?」
「恩。」
听到夏青也承认自己是个单纯的人,江炎苦笑着紧紧抱住夏青。
「我没有生病,我也不会死,所以你不需要责备自己喔。」
江炎低声在夏青耳边说道,夏青在江炎怀中安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要去把宁宁接回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你要乖乖地等我们回来喔。还有,这件事也不能跟你江画妈妈讲喔,知道了吗?」
放开夏青的江炎像是在说教般说道。
夏青抿起嘴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这个什么也不问就完全相信自己的少女,江炎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夏青的两颊染上些许嫣红,像是只撒娇的小猫般眯起了眼。
“走吧。”
江炎站起身来,江岚、南原和宁矢三人对他点点头。
御言指定的公园里被施放了隔离人群之术。
察觉到术的人是南原。江炎虽然不知道他和宁矢究竟进行了怎样的修行,但和以前相比他们察知气息和气味的能力有了飞跃的进步。
姐姐大人也说过鼻子很难闻到隔离人群的术啊。
江炎看着身前南原和宁矢的背影,感到非常可靠。
即使是像这样把他们一起卷入危险,但能有伙伴和自己并肩一起战斗真的让人很高兴。
「喂,江炎。」
和宁矢一起站在入口侦查着公园里动静的南原转过头来叫道。
「什么?」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是个花花公子啊。」
「花、花花公子?」
南原坏心地笑着,江炎则是一脸迷惘。
他是一直被别人念说晚熟、没用、不可靠等等没错,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花花公子。
「你看看嘛,不管是宁宁还是那个叫做夏青的小女生,每个都死心塌地地相信你耶!」
「很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吧。」
「不、不会、怎么可能」
「喔喔,不用害羞啦。我跟宁矢都是相信你的。」
收起笑容的南原和旁边的宁矢点点头。
「我们决定让你处置那个叫御言小孩儿。如果你不想杀了他,我们也会尽量办到啦。」
「谢谢。」
道完谢的江炎向南原询问一件他打从见到南原便很在意的事:「包在布里的是什么东西?」
「恩?啊,这个喔。」
南原肩上扛了一个包在老旧麻布里的大型物体。
「这是武堂大叔给我的。」
南原把麻布拉开,从中现身的物体反射着路灯光线,映照出光芒。
「这、这是」
握在南原手中的是一把刀,而且那不是普通刀,刀刃的宽度不一样。
「啊啊,这是龙刀。」
南原唰的一声把龙刀往旁边一挥,青白色的轨迹划过夜气。
龙刀的刀刃上没有任何一丝污渍,极薄的刀身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如果不是在暗处的话恐怕就不会发现它在发光吧。
「这是暗藏灵力的武器。」
宁矢一脸忧郁地望着龙刀说明。
「我有看过那把龙刀,武堂年轻的时候常用啊。」
江岚厌慨颇深地说。看来他跟南原他们的师父颇有交情的样子。
「使用暗藏魔力或灵力的武器会剧烈消耗使用者的魔力或灵力,你没问题吧?如果还用得不顺手的话,光是拿着就会消耗你的灵力喔」
「啊啊,没问题的。」
南原用龙刀的刀背敲了敲肩膀,挺起胸膛。
「武堂大叔说我虽然没有操纵火焰或雷电的天赋,但有使用这种武器的素质。而且我也进行了很多训练,没问题的!」
「这跟素质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因为你是个只有四肢发达的笨蛋而已。」
宁矢咕哝道,还好南原似乎没听到的样子。
他们居然拿着这种东西一路搭便车回来
江炎看着笑得很高兴的南原,整个人怔了怔。这样根本是违反刀械管制条例嘛!
江炎在来的路上听说了南原和宁矢搭便车回东京的事。
在搭到便车后,两人一回到市区就先直接前往南原所住的公寓。
南原一进门就被南美罚跪,而且她还狠狠地骂了她哥哥一顿。听说和南原一起回家的宁矢也连带被迫听了南美的说教。
「你买这么多礼物我根本吃不完,我拿去分给邻居,你们拿去送给江炎。」
两人是在接收南美命令后来到江炎家的。
「你先回家过了吧?为什么没把龙刀放在家里?」
他们总不可能事先预测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吧?觉得不对劲的江炎继续问道。
「啊啊,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带着它修行吧,已经习惯带着它到处跑,总觉得没把它放在身边的话就冷静不下来。」
真是个危险的答案。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吧」
不大概只有南原你会有带着一把大刀四处趴趴走的习惯吧。江炎表情紧绷地在内心独白。
「喂!你们要在那边摸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宁矢已经不耐烦了。
「宁矢说得没错,我们进去吧。」
在江炎说完之前,宁矢已经踏出脚步。
在他的脚踏进公园的那一瞬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入口的景色扭曲,宁矢就这样突然消失在那道扭曲之中。
「看来公园的入口就是通向异空间的大门了。」
江炎和南原的嘴巴和眼睛都张得大大的,只有江岚一个人还是依旧冷静。
「喔,很有趣嘛。」
南原在宁矢之后踏入公园,消失在扭曲的彼方。
江炎走进了通往异空间的大门。
江岚则跟在他身后。
一个拥有雪色长发的青年阿桂伫立在横向吹来的风雪中。
他穿着和头发同色的羽毛大衣,手上拿着收在漆黑刀鞘里的长剑。
阿桂正站在公寓楼看着从公园入口消失到异空间的江炎一行人。
他所在的公寓离公园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只要使用侦察用的妖魔,便能毫无窒碍地看到公园里所发生的事。
他在公园附近的民宅屋顶上放出乌鸦,藉由乌鸦的眼看着江炎一行人的行动。
他之所以拉开距离是为了不让对方因气味而发现到自己的存在。狼人族的鼻子闻不到非战斗用的乌鸦气味。
同时,阿桂这两个月来也一直使用乌鸦监视江炎的一举一动。
「御言有动作了。我终于有了好机会。」
阿桂抚平被暴风雪吹乱的浏海微微笑道。
杀了身为黄金狼的江炎,夺取他的心脏。
阿桂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完美时机。
战死黄金狼的心脏所变幻成的宝珠涅盘之月是阿桂的目标。
为了要解放连涅盘之月瞄都解放不了、恶魔族力量之外的那个力量,阿桂必须得到涅盘之月。
但由於涅盘之月的副作用让桂的魔力减弱,所以要和江炎正面战斗并打赢的机率并不大。暗杀或许可以成功,但若在黄金狼变身之前就杀了他,黄金狼的心脏有可能不会变成涅盘之月。
无法攻击江炎的日子已过了两个月。
「没想到会有两匹黄金狼太好了。」
他不觉得这是麻烦,如果他没办法从江炎身上得到涅盘之月,那江岚的存在就发挥了备胎的功用。
「如果我露脸的话,搞不好会在他们变身之前就被杀掉。」
阿桂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紫瞳里参着杀意。他以脚尖跳过篱笆,在着地之前使用空间移转。以阿桂的魔力而言,一次所能移动的距离不多。重覆多次空间栘转后,他移动到公园入口。
眼前就是被雪覆住的无人公园。
「御言就让我搭上你这场闹剧的顺风车吧。」
阿桂重新握好刀鞘,走进肉眼无法看见的大门。
眼前的光景瞬间扭曲。
......
对一个十岁的少女而言,大家都消失后的客厅太过宽广。
无法忍受静寂客厅的夏青撑伞走到外面。
外面的暴风雪让伞失去了应有的功用,身上的衣服立刻沾满雪花。
寒风像是无形的刀刃刺穿脸颊和双耳般刺骨,但夏青仍旧咬紧下唇,站在玄关前等江炎一行人回来。
夏青不知道宁宁为什么会被掳走,不过她相信江炎一定会把宁宁带回来。
「他答应过我了。」
对夏青而言,每次都被江画骂是「笨蛋!没种!不可靠!红脸星人!草履虫!」的江炎是她的英雄。
「我被江炎哥哥抱住了。」
夏青想起江炎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掌体温,还有那个紧紧的拥抱,羞怯地微笑着。但有部车的头灯却在此时打了上来。
「呀啊!」
夏青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一辆眼熟的红色轿车停在眼前。
她一直想着江炎的事,所以没注意到车子靠近的声音。
驾驶没让雨刷停下就下了车。
「江画妈妈。」
「夏青你在这里干嘛?」
江画撩起自傲的黑发,瞪大了细长的眼睛。
夏青愈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画就越觉可疑地皱起眉头。
「反正先进屋里就是了。站在这种地方的话会感冒的。」
她想把夏青推进家门。
「不要!」
夏青的拒绝让江画的表情变得凝重。江画加了一句「反正你就是要进去!」抓起夏青的手要把她拉进去。
但夏青却固执地动也不动。
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等江炎他们回来了。所以我绝对不要离开。
「真是个顽固的小孩耶」
江画目瞪口呆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说。」
她把手放在夏青的肩膀上。
怎么办?
被江画端正的双眼直直凝视,夏青抿起双唇。
江炎说过不可以把宁宁被掳走的事告诉江画,可是她也不想对江画说谎。
不能说,但也不说谎,夏青选择沉默。
「我知道了。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
江画直起身,靠在墙壁上。
「嗯?」
夏青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江画。
「你跟宁宁一样顽固,硬要你们坦白的话只是徒费力气而已。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不过如果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吹风,那我也只好奉陪。」
江画交叉双手,靠在墙壁上闭起眼睛,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江画妈妈」
没有撑伞的江画任雪花吹打,但她仍是动也不动。
「江画妈妈,你这样会感冒啦。」
夏青不知所措,但江画还是动也不动。
她没想到江画居然会这么做。
「对不起,江画妈妈,我会把事情告诉你也会进到屋子里所以」
都快哭出来的夏青让步后,江画粗鲁地撩了撩头发把雪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