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丰神俊朗的容颜,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凑上前——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男人鼻翼处,她挑眉,“你就不好奇我和国师谈了什么?”
和尚黑眸寡淡的凝着她,长臂横在两人之间,微微拉开距离,声音低沉清冽,“关于贫僧的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肯定到秦陌芫差点以为和尚偷偷跟着她。
她凑上前,双手放在和尚的面容两边,逼迫他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你如何知道的?”
男人视线落在她双眸上,目光冷淡,“你眼里已经告诉贫僧了。”
什么?
秦陌芫下意识眨了眨双眸,从和尚漆黑的凤眸里看着她的容颜。
当看到他眸底略过一抹促狭时,她揪住和尚的衣襟,危险逼近,“好啊,臭和尚,你也会耍我了?”
和尚低眉敛目,竟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浅笑。
那笑意,低沉磁性,好听极了。
秦陌芫一时痴迷,下意识的倾身附上男人的薄唇,迎着对方蓦然冰冷的眸子,她挑衅扬眉。
“和尚,你耍了我,我从你身上讨点甜头,刚好。”
男人长臂横在他们之间,将秦陌芫推的坐在蒲团上,起身一挥袖袍,轻轻擦拭薄唇不属于他的气息。
秦陌芫也未恼,指尖摩挲着唇畔,笑意浮现眉心。
她起身,神色随之变的凝重,取出一把匕首放在和尚手里。
迎着对方疑惑的黑眸,她郑重道,“拿着它防身,以防不测。”
看着掌心的匕首,和尚俊眉微拢,“出家之人手拿利器,着实……”
“不妥二字敢说出来,小爷当场办了你!”
秦陌芫威胁的瞪着他,这和尚,敢拒绝她的一片好心试试!
微怒的声音让和尚薄唇瞬间紧抿,最后两个字当真没有再说出来。
他紧握着匕首,转身朝着禅房外离去。
秦陌芫摸了摸鼻梁,微有些错愕。
她这是又把和尚给惹恼了?
*
两日后,城外的围场,被皇家禁卫军全部包围。
大批的队伍走进了围场内,官宦之家带着女眷。
此次秋猎,甚是热闹,带着的人也很不少。
围场中心,摆放着上好的楠木案桌,所有的官员和女眷皆规矩的坐好。
大臣们陆续而来,互相寒暄着。
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阡冶禅师到——”
那声音顿时将整个围场嘈杂的声音瞬间炸的平静万分。
所有人朝着外场外围看去。
毕竟此次秋猎是杀生之所,一个佛家之人参与,着实有些不妥。
但此次行为是皇后和太子殿下要求,他们到很好奇,阡冶禅师竟然会真的前来。
远处两道身影翩诀而来,一人银丝袈裟,万千星辉沉溺其中,俊美如谪仙。
一人湖蓝色衣袍,行走间,威风荡起袍角,与这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阡冶始终低眉敛目,左手捻着佛珠,步伐沉稳的走向软椅处。
秦陌芫眸色微凛,着实不习惯。
一撩前袍刚坐在软椅上,对面几道各种情绪难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有仇恨的,有复杂的,有幸灾乐祸的。
她垂眸,端起眼前的杯盏,正准备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手腕蓦然一紧,五指修长的白净大手握着她的手腕。
侧眸,对上和尚淡漠的目光,他清冷道,“出家之人,不可饮酒。”
秦陌芫微顿,陡然想起之前在皇宫时,阡冶对皇后说她已经皈依佛门,只是代发修行而已。
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她放下酒盏,忽觉一道视线很是复杂,带着怒意,还有不甘,甚至探究的意味。
她抬眸,正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瞳眸里,那人郝然是蓝大将军。
在他旁边,只有蓝蜀冉,未见蓝灵酒。
这一点她倒是好奇,这种秋猎,依照蓝灵酒的性子,怎会没有参加?
蓝大将军的视线始终落在他们身上,那眸底浓深的复杂和探究,甚至还有怒意,都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罪过这个大将军。
蓝灵酒那笔账她还没找蓝府算!
思索间,便见蓝蜀冉起身,径直朝她这边而来。
略一沉吟,她敛目,打算静观其变。
视线之中,出现一双黑丝软靴,头顶传来蓝蜀冉磁性内敛的声音,“阡冶禅师。”
这语气似是在打招呼。
随即,那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甚至带着一抹关切的意味,“不知秦公子的伤如何了?”
心神一凛,秦陌芫抬眸,敛去眸底的诧异,“已经无碍。”
莫非是蓝灵酒告诉她大哥伤了她?
蓝蜀冉敛眉轻笑,不过笑意清冷,他拱手对着秦陌芫行了一礼,“小妹行事冲动,伤了秦公子,实属抱歉,不过小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请秦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秦陌芫没想到蓝蜀冉竟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说真的,她恨不得将那臭丫头逮起来暴揍一顿。
让她就这么放下恩怨,她做不到。
脸色微凉,她语气疏离,冷漠道,“秦某一向恩怨分明,蓝将军有这个功夫与我言语,不如去劝劝自己的小妹,让她别再来招惹我们!”
蓝蜀冉面色微窒,眸底的凉意寒了几分。
他这次来,只是想要当着阡冶禅师的面取得秦陌芫的原谅,并非他怕她。
而是他们将军府赌不起。
几次接触,他大致清楚秦陌芫的性情,恩怨分明,却也是不吃亏的主。
他生怕她借机此次机会向皇上抱怨两句,到时连累到他们将军府。
阡冶禅师虽说既往不咎,却不代表这个秦公子能做到。
只是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
心有微岔,却也没有表现在面容上,蓝蜀冉收回手负在身后,语气淡淡,“小妹因为此事躺在榻上至今昏迷不醒,莫非秦公子还要将人逼至绝境,不留余地?”
这话一说,周围的一些人自是听出了个大概,皆是好奇的看向这边。
秦陌芫更是心中微震,抬眸问道,“此话何意?”
她可还没去教训那个臭丫头。
莫非是蓝大将军教训的自个女儿?
她可不信,蓝灵酒的性子是家族里惯养出来的,蓝大将军怎会对自己爱女痛下狠手。
“蓝大公子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低沉清冽的嗓音响彻而来,裹着微凉的气息。
蓝蜀冉面色微僵,看向一旁神色寡淡,凤眸清冷的阡冶,心中微窒。
他自是清楚他话中何意,可是此事若秦陌芫不给个痛快话,他无法安忧。
指尖捻动佛珠的声音发出淡淡的轻响,却让人心神紧绷着。
阡冶神色冷淡,“蓝大公子大可放心,此事已经过去,不必介怀。”
一句话,蓝蜀冉紧绷的心顿然松懈。
他双手拱在身前对着阡冶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陌芫全程懵懂,总觉得两人之间似有玄机,还是关于她,而她却不知的。
她身子微倾,靠近和尚,低声问了句,“蓝灵酒怎么了?”
和尚睨了眼她,语气冷淡,“谨慎慎行,不该问的别问。”
靠!
臭和尚竟然和他卖关子!
若非今天场合不允许,她绝对扑.倒和尚,逼他说出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桌上诱人的糕点,她刚想伸手拿一个,和尚的声音在耳畔再度响起,“这里的东西不要吃。”
伸出的手微僵,秦陌芫低敛着眸光,隐约间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抬头,果然看见对面的诸葛千羽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
她心中微凛,低声问了句,“和尚,是不是酒水和糕点都被人动了手脚?”
在她意识里,和尚应该懂医,不然怎么有那么神奇的药。
果不其然,和尚声音低沉极轻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感觉掌心一热,垂眸看去,掌心郝然放着一块红豆糕。
耳畔是和尚冷淡的声线,“饿了先吃着。”
秦陌芫笑眯眯抿唇,心瞬间暖暖的。
这和尚,就是面冷心热,可算是为她着想了。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瞬间全场寂静,全部走出案桌,恭敬的跪在地上。
皇上和皇后走向最上方的主位,让众人平身。
所有人恭敬的坐回原位,只听太监的声音再度传开,“南戎使臣白梓墨,大齐使臣苏扈楝到。”
秦陌芫心神骤紧,抬眸看向外围,两道身影,翩诀而来。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之色。
在她抬眸的瞬间,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一人担忧,一人探究。
秦陌芫对上苏扈楝的视线,对方凤眸黝黑深邃,虽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她坚信,绝非外表这般。
两人走到前方,微微躬身,一同行礼。
皇上龙颜微悦,微一抬手,“两位使臣不必多礼。”
他扫了眼众位大臣,“此次秋猎不比以往,今年有南戎和大齐两国的使臣参与,众爱卿可别失了本朝的颜面。”
这句话,虽语气平和,却让众人后背紧绷凛然。
皇上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要他们好好表现一场,让两国使臣见识一下北凉的实力,回去如实禀告两国帝王。
往深了想,他的举动,暗含统一两国的心机。
青锦誉与苏扈楝两人垂眸不语,神情淡淡。
众位大臣恭敬应声。
恍惚间,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陌芫凛眸,顺着感觉看去,正好对上一双黝黑泛着兴味的眸子。
不是国师又是谁!
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阴邪。
浑身的气息,邪气的,怪异的很。
而且,她还摸不透这人心中所想。
不过有一点,他所承诺的那一百两黄金,她赢定了!
她笑眯眯挑眉,手里捏着和尚给她的红豆糕,对着国师轻轻一举,便咬在嘴里,挑衅似的咀嚼。
那力道,就像是金子咬在嘴里的感觉,倍爽。
国师那张看着阴郁透着邪气的脸不冷不热,端着酒水,亦是隔空对着她微微一扬,一饮而尽。
两人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一样。
诸葛千羽脸色阴冷,扫了眼他们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
一抹冷笑滑至心头,今日他就让这臭小子走不出这猎场!
贺齐林和卢良史坐在下方,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秦陌芫的方向。
这几个人,都恨不得整死这个土匪头子。
一个二个的,都差点被这个土匪头子给坑惨了。
临城的谭老爷,丞相的小舅子,死在府邸,被人割喉。
虽然查不出真凶是谁,但他们心中可谓是明镜似的。
那凶手,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土匪头子。
两国使臣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他们的方位,正是阡冶身侧。
青锦誉坐在阡冶身侧,一撩前袍,坐在软椅上,侧眸,目光若有深意的扫了眼气息冷淡的和尚。
转眸间,对上看向而来秦陌芫,看着她笑眯眯弯头,他眉眼含笑,将唇角的笑意压抑住。
和尚一挥袖袍,阻隔了两人的视线,转头冷淡如斯的睨了眼少年,“秦施主,贫僧可不想为你超度。”
这句话说的,愣是让秦陌芫迟钝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这合着是在警告她,注意她和青锦誉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两人恐难逃一死。
只是,他说话会不会委婉点?
皇上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围场上,“此次秋猎,也让朕看看你们真实的能力如何,都将你们的真实本领拿出来,获胜者,朕重重有赏。”
他微一摆手,一旁的太监将手中的托盘端过来。
黄布掀开,里面的一道圣旨露出来。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此次谁赢了,朕便将这到空白圣旨作为奖赏赐予他。”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惊的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震。
他们都深知,空白圣旨意味着什么。
看来今年的这场秋猎,当真是风云涌动,只怕会比往年,更加危险。
“本宫听闻凤城秦家寨的少当家文武双全,此次比赛,秦陌芫也一同参与,本宫倒想见识下,四王爷推荐的少年英雄,当真有这般厉害。”
雍容华贵的声音泛着淡淡的凉意,响彻整个围场之间。
皇后黛眉微拢,看着下方不为所动的秦陌芫,有些愠怒,“怎么?秦陌芫可是不愿?”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全部落在她头上,各种目光意味难明。
她敛起心绪,倒真没去听皇后说了些什么,方才一直在想皇上所说的空白圣旨。
秦陌芫起身,走向中间,一撩前袍跪下,“微臣愿意。”
现在她可是七品芝麻官,说个微臣,应该没有错。
气氛凝滞间,一道脚步声朝她走来。
眼角的余光看去,便见诸葛辰佑走到她身侧,一撩前袍,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建议今年来个不一样的比赛。”
皇后眸光微闪,红唇间,似有笑意抿在其中,意味难明。
皇上倒是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不知为何,秦陌芫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太子这建议,绝对是冲着她和阡冶来的。
果然——
诸葛辰佑恭敬道,“既然父皇这次给的奖赏这般大,倒不如每个会武的人带一个不会武的,在围场待上三天,最后谁获得的猎物最多,且两人毫发无伤,就获胜,父皇觉得这个比法怎么样?”
皇上听闻,倒是颇为赞同,脸色盛着赞赏,“好,太子这个提议朕倒觉的更有挑战,既然如此,你们可自行挑选。”
话落的同时,秦陌芫见诸葛辰风似乎要起身,那方向,貌似是阡冶的方向。
心头微凛,她蓦然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向坐在那里,仿佛跟这里毫不相容的和尚身前。
她伸出手,五指修长白净,眸光含笑,“不知秦某可有荣幸邀请阡冶禅师与秦某为一队?”
在这里,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和她有交易,暂时为同谋的诸葛辰风。
远处的诸葛辰风脚步微顿,也看向这里,深黑的瞳眸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冰冷。
众目所处下,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搭在少年的掌心中。
和尚抬眸,俊容清冷,“好。”
这种情况大家早已预料,毕竟阡冶禅师那日在皇宫护着秦陌芫,众目所睹。
秦陌芫敛眸,敛去眸底的一片冰凉之色。
她怎么不明白诸葛辰风的意图。
诸葛辰风想要带着阡冶,好利用阡冶来控制她。
不为别的,一为楚知儿的安危,二为控制她全力配合。
若是此次她顺着诸葛辰佑的计划,将计就计,而她不能全力配合,他便会以阡冶来要挟她。
诸葛辰风自是不敢伤害阡冶,但是此次狩猎,若是她不配合,诸葛辰风故意将阡冶推到风尖浪口,到时受伤的,只会是和尚。
她决不能赌,任何能伤害到阡冶的事情,她都能不能冒险。
恍惚间,似有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沉重令人心中莫名压抑的气息。
掌心微僵,她侧眸,正对上青锦誉那双泛着沉洌的黑眸,眸底,显然是对她此次决定的不悦。
还有,怒意!
她抿唇,避开他的视线。
她清楚,青锦誉生气了,气她冲动,鲁莽行事。
但她不悔。
掌心一热,是和尚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掌,黑眸淡淡的凝着她,“秦施主能放手了?”
转瞬间,她低头,只见原本握着她掌心的大手已经松开,反而是她的手,紧紧攥着对方。
眉眼微挑,横眉瞪着和尚,这厮,搞什么?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愣是让她一个厚脸皮红彤彤的。
松手负在身后,恼怒的瞪了眼云淡风轻的和尚,坐回原位。
所有人都选好了对方的合作目标。
不会武功的贺齐林竟然选择了青锦誉!
看着对面两人,秦陌芫眉心微拧,他知道,贺齐林这混蛋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坑锦誉。
这次的狩猎,她让他连走出这猎场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两道身影吸引她的目光。
一个抬眸,她愣在原地,着实有些诧异。
对面蓝蜀冉和诸葛千廷站在一起,蓝蜀冉脸上微有些纠结。
他再次出声,“八王爷,要不您和四王爷在一起?微臣恐保护不周,让八王爷受伤。”
诸葛千廷微一摆手,倒是豪爽的很,“无碍,秋猎而已,大不了一输,本王就没想过赢,与四哥在一起没有与你在一起来的舒心。”
说着,他笑眯眯仰头,扇子在蓝蜀冉的肩膀上敲了两下,“本王相信蓝大公子的能力,定能护得本王周全。”
蓝蜀冉面色微窒,拱在身前的双手有些僵硬,想要再推辞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八王爷诸葛千廷竟然不会武功!
秦陌芫着实诧异,她觉得皇家之人,不该是各个身怀武艺吗?
这厮竟然是个废柴?
看两人的互动,貌似诸葛千廷很‘依赖’蓝蜀冉。
他看着蓝蜀冉的眼神,莫名有点像她看和尚时的目光。
隐约间,她貌似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
在狩猎开始前,表演了一场盛大的舞蹈。
这舞蹈,名为一览北州,隐隐之中透露着北凉皇上的野心。
歌舞升平,表面虽然看起来一片祥和,暗地里却早已风起云涌,暗藏杀机。
一些大臣端着酒盏,借此机会攀附丞相与几位王爷。
诸葛千廷端起酒盏,起身朝着那边方向而去。
他一个抬眼,坐在蓝大将军身边的大臣瞬间起身让开位子。
蓝蜀冉只觉眼前微暗,略一抬眸,神情顿然一怔,一抹烦闷滑至心头。
他捏了捏眉心,拱手道,“八王爷。”
诸葛千廷笑着摆手,略一举起酒盏在他眼前一扬,“本王干了,你随意,毕竟待会进了猎场,一切还要辛苦蓝大公子。”
蓝蜀冉无奈,端起酒盏,不敢放肆,与他一同饮下酒盏里的酒。
酒刚划入喉头,对面的八王爷忽然说道,“蓝大公子,你说咱两这像不像在喝合卺酒?”
“噗——”酒水猛地喷了出来,诸葛千廷撑开扇子挡在眼前,“幸好本王机智,不然可就遭殃了。”
蓝蜀冉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呛的是脸红脖子粗的。
几许酒水沾染在他薄唇上的胡茬上,诸葛千廷微挑眉,刚伸出手,对方猛地后退站起。
这过激的反应惊的诸葛千廷微顿,“你胡茬上有酒水,本王只是想帮你擦拭而已,这么激动作何?”
蓝蜀冉后退两步,语气有些愠怒,却也不敢造次,“八王爷,微臣有些私事,待会狩猎开始微臣就会回来。”
语落,也不等诸葛千廷出声,对方便快速朝着围场外围离去。
那速度,颇像是身后有猛虎野兽一样。
诸葛千廷扔掉扇子,端着酒水一饮而尽,忍不住大笑出声。
索性歌舞的声音压过他的笑声,几乎无人听的到。
身边衣袍轻荡,他抬头,对上诸葛辰风不悦的视线,当即敛了笑意,有些岔笑,“四哥。”
诸葛辰风沉眸低斥,“父皇面前,不可胡闹!”
诸葛千廷轻咳一声,摸了摸鼻梁,“我知道了,我只是想逗逗那个一本正经的蓝大公子而已。”
“荒唐!”诸葛辰风再次低喝一句,警告的目光扫了眼他,这才离去。
诸葛千廷敛了眸,复而看向蓝蜀冉离去的方向,眸光幽深,不知其味。
恍惚间,有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几许兴味。
他循着视线望去,郝然对上那个少年促狭的目光。
对方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红豆糕,“咔嚓”一口要在嘴里。
唇角的笑意微扬,透着浓浓的揶揄笑意。
诸葛千廷傲娇的转头,一个土匪头子,一个七品小官的臭小子而已。
*
夜,渐渐浓郁,透着秋风来临的凉意。
围场四周点燃着灯盏,禁卫军站在两旁,目不斜视的守着。
首位之上,皇上威严的声音在夜里充斥开来,带着让人由心敬畏的感觉。
“朕宣布,狩猎比赛,现在开始,三日后,朕看看,谁才是最后得胜之人。”
皇上语落,所有大臣附和。
围场外面,二十匹马,两人一组,等待着皇上再次发话。
阡冶骑着一匹纯白色的白马,一身银色袈裟,里面的衣袍依旧是白色的。
月光轻洒所致,在他身上渡了完全光华,俊美如谪仙,清冷矜贵,却又云淡风轻。
在她左边,正是青锦誉,一身墨青色衣袍,袍角上绣着竹青。
他紧握着缰绳,俊容沉冷,目光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侧眸,视线在她身上定格了半晌便移开。
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抛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垂眸一看,郝然是她之前送给青锦誉的信号弹。
疑惑转头,只听青锦誉低吟的声线传来,“既然这东西有用,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怕在猎场内,万一有疏忽的地方,没能护的了她。
秦陌芫心头微顿,周围耳目众多,她便不再纠结,收起信号弹。
远处,诸葛辰风的目光扫向她,两人视线交汇中,对方对她微微颔首。
秦陌芫自知何意,唇角轻挑,几不可微的颔首。
此次她不仅和青锦誉之间有计划,亦和诸葛辰风之间有计划。
太监一声令下,二十个人全部朝着密林深处而去,会武功的人后背都背着弓箭。
青锦誉驾马离去,在经过秦陌芫身侧时,快速说了一句,“我就在你前面,有事大喊,我会立刻赶到。”
语落,他依快速离去。
贺齐林紧随其后,在经过秦陌芫身侧时,阴冷的目光冷冷瞪着她。
秦陌芫冷笑扬眉,单手横在脖颈,唇畔无形中说了一句,“祝你死的愉快。”
贺齐林后背冒起一股寒意,收回目光,阴毒的看着前面那道墨青色身影。
身侧忽然冒起一股寒意,她侧身,冷眉看着驾着马走在她旁边的诸葛千羽。
对方脸色阴沉,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她笑眯眯挑眉,“五王爷,又见面了。”
诸葛千羽冷笑,“但愿你还有机会笑出来!”
他冷哼一声,驾马离去,跟在他身后的人也一并离去。
秦陌芫悠哉的驾着马,笑眯眯的看着身侧云淡风轻的和尚,问了一句,“和尚,你怕吗?”
和尚捻着佛珠,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怕有何用?”
她身子倾斜,笑的痞气,“怕了告诉我,我护着你。”
旁边传来一声冷嗤,“救你?一个土匪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秦陌芫微诧,直起身转头看去,便见蓝蜀冉和诸葛千廷一同驾马而来。
诸葛千廷傲娇的看着她,那眼神,傲气的不行。
马儿走到她身边时,诸葛千廷仰头,更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土包子。”
然后快速驾马离开,连一丝给秦陌芫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蓝蜀冉颇为无奈,快速驾马跟着前去。
这次狩猎,他不奢望赢得比赛,只希望八王爷能够平安无事。
若是八王爷有个好歹,他们将军府多少会受累一些。
秦陌芫冷眉,郁闷的看着早已跑没影的诸葛千廷,有种想将他扁一顿的冲动。
这八王爷说话,当真是欠的很。
她敛起心绪,扫了眼身后一些人,冷声道,“和尚,我们走,跟着锦誉他们。”
她和锦誉之间还有计划,首先第一个除掉的,就是贺齐林。
她也清楚,密林深处,危险重重。
这里面,只怕布满了各种陷阱,甚至还有暗卫。
而暗卫,保不齐几个王爷的人都有,甚至太子的人居多。
念头刚落,身侧一阵肃风凛冽而行,太子冷笑的看着她,丢下一句,“秦陌芫,让本宫看看,你是否有三头六臂。”
看着所有人都冲进了密林,秦陌芫的内心愈发沉重。
她冲着青锦誉的方向而去,谁知半途中阡冶的马骤然朝着另一道方向而去。
她一惊,快速赶上,却发现那马儿跑的极快,她无论怎么追赶,总是差一些距离。
夜幕漆黑,只能根据昏暗的月光才能看清一些视线。
她急声道,“阡冶,拉缰绳让马停下。”
前方传来和尚清冷的声线,“贫僧不太会骑马。”
不会骑马?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
之前是谁骑马从临城赶回凤城,又从祁安城赶回凤城的?
似是猜透她的心思,前面的和尚再次说了一句,“我晚上看不清夜路。”
秦陌芫有些焦急,这一次明显的从和尚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惶恐。
她扫了眼四周,眸色一凛,沉声道,“拉着缰绳,让马调个头,我跳过去!”
几乎话落的同时,前面的马竟然真的掉头。
趁机机会,秦陌芫跳起来站在马背上,取下背上的弓箭箭羽拿在身前。
在那马儿朝她冲来之际,一脚蹬在马背上,跳了过去。
只是——
脚下的马儿竟然朝前猛地冲过去,让她瞬间凌空,眼看就要栽下去!
靠!
要不要这么倒霉?
想要救和尚,结果自己栽个大跟头?
就在她即将栽到一边的大石头上时,前面的白马朝她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马儿的头一低,而她救这么顺利的落在马背上。
惊心动魄的心跳骤然落下,秦陌芫错愕的看着白马,心中有些怔然。
这马,貌似很有灵性。
腰身蓦然一紧,是和尚揽住她的腰肢,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夜里极为清晰,“秦施主,现在去哪里?”
秦陌芫垂眸,看着腰身前的长臂,唇角挑起一抹弧度。
掌心直接拽住和尚的手,一拉缰绳,“去找青锦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说完这句话时,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息冷厉了许多。
她微一拧眉,原本驾着马儿朝西南方向而去,谁知马儿竟然自觉朝着东南方而去,彻底颠倒了方向。
“哎,跑错了,你停下!”
无论秦陌芫怎么拉动缰绳,马儿毫无所动,直接冲着前方跑去。
着实气的她肺疼!
这马,还真是不听话的厉害。
和尚清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歉意,“秦施主,贫僧这马就是顽劣,不长记性。”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味?
秦陌芫气的冷嗤,“到时回了凤城,我绝对宰了它吃肉!”
她回头看了眼西南方向,心中微沉,现在估计和青锦誉联系不上了。
如今,她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实行了。
天色愈发的暗沉,秋风侵蚀,整个密林透着股阴冷的气息。
秦陌芫谨慎的凝着四周,前方蓦然传来一丝微动,她冷眉望过去,发现只是一只兔子在前面蹦跶着。
一拉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秦陌芫微怔,气的一拍马儿的脑袋,“你个畜.生,怎么现在这么听话?”
方才就跟癔症了一样,害的她都没能和青锦誉汇合。
阡冶坐在她身后,漆黑的凤眸掠过一抹暗光,仅是一瞬,便化为一片冷淡。
“和尚,你待着别动。”
秦陌芫丢下一句,跳下马,取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
瞄着前面蹦跶的兔子,专注的拉开弓弦。
唇角微挑,手上的力道蓦然一松,与此同时,远处也射出比她更狠,更快的利箭!
那利箭射断她的箭,直直射中在那蹦跶的兔子。
秦陌芫脸色一沉,冷冷凝着利箭射来的方向。
她走向阡冶身侧,拉着缰绳,浑身戒备。
远处传来马蹄声,愈发逼近。
接着昏暗的月光,看着远处的一条小道上,一人骑着马,手握弓箭渐渐走来。
当那张脸清晰的露在月光之下时,秦陌芫震然。
她想到了任何人,唯独没想到会是他!
------题外话------
秦陌芫:和尚,你这马怎么这么顽劣?
和尚:它同你一样顽劣,不长记性!
秦陌芫:我怎么了?
和尚冷笑:还是不忘找青锦誉?
秦陌芫一脸懵……
马儿:我一切都听阡冶禅师的。
大黑狗:我也听阡冶禅师的。
明净暗暗举手:我也听阡冶禅师的。
秦陌芫鄙视的看着他们:小爷瞧不起你们!
红尘出来了~~明日,将有一场大戏拉开帷幕,秦陌芫与和尚联手虐渣的路程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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