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的眼神,崔宛今莫名想朝被子里头缩缩。
她自知理亏,总不能告诉裴云峥:自己就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目的是为了攻略其他的男人、红杏出墙吧。
这可是成婚的第二天啊...万一被崇元帝和太子知道了,她估计又会像原主一样,被架到火上烧死。
崔宛今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合理的回答来,自己又身份特殊,很容易被误会是不满这桩婚事才逃出的皇宫,且这逃离方式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思绪转了个弯儿,有了个歪主意,便小声道:“太子殿下素来喜爱侍弄花草,可满园的花草凋零了大半,我听闻城南有一位先生,颇懂花草之道,就想去取经,给太子殿下一些惊喜。”
这也是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得来的消息,原主平日里酷爱这些奇事八卦,京城中的传闻她知晓不少。
可裴云峥听闻后,脸上并未露出类似于“恍然大悟”这种崔宛今期待的表情,他依旧冷着张脸,严肃时的模样和崇元帝更为相似。
“是吗?”裴云峥的目光顺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往下扫去,“你这个惊喜,确实够别致。”
见他油盐不进,崔宛今一阵纠结,藏在被子里的拳头握了握。
她呼出一口气,决定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自己好歹也是太子妃,是裴云峥的“嫂子”,天底下哪有小叔子教训嫂子的道理?
崔宛今心脏跳得有些快,绷着表情强装镇定:“我的确身不由己,才想讨好夫君。可如今我已然贵为太子妃,你确定要这番同我说话?不怕到时候太子殿下问罪于你吗?”
面前的女子虽在警告他,可那微颤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内心。而这般强装镇定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异常晃眼...
感受到心口处那丝滞涩感,裴云峥神情一变,有瞬间的微讶。
就在此时,门上传来三声剑鞘敲击的声音,这是他和属下之间的暗号,表示情况有变。
裴云峥回过神来,正欲起身出去,大门已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他微眯着眼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老熟人手持长剑、满目肃杀地走了进来。
杀气和戾气太过明显,连崔宛今这个没有丝毫武艺的废物点心都感受到了,她慌张地朝裴云峥看去,不过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他嫂子,没有直接扑到他背后躲起来。
却也跟个地鼠似的,忙往被子里一缩。
“江时帆?你这是作甚?”裴云峥看见来人后声音寡淡,带着深深的不悦。
大禹未占领中原之前,他和江时帆多次在战场交手,也算是摸得一二他的底细,如今,大禹吞并中原,两人还莫名成了同朝之臣。
江时帆只向他敷衍的行了礼,抬起眼皮道:“太子妃丢失,此事不可声张,微臣奉太子之命,前来搜查。”
他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和裴云峥对视,“三殿下和四殿下一入京,便迫不及待的赶回皇宫,可唯独六殿下,在街上频频逗留,据说还救了一位姑娘,太子殿下也是担忧您的安危。”
“呵,大将军何时同太子殿下的关系这般好了?”
裴云峥冷嗤一声,松松垮垮的站起来,眼底满是探究。
太子妃与江家的关系水深火热,江时帆居然能这般用心的替太子做事,很难不令人多想。
崔宛今当然听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交锋,眼下这般情况,分明就是太子与六皇子之间的暗暗较量。
想到这里,她又扯了扯被子,把整个脑袋都捂了进去,唯恐被殃及。
可有人就是不愿如她的意,上一秒她还在祈祷,下一秒覆在她脸上的被子便被猛地掀开,新鲜的空气进入鼻腔,她的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短路。
探寻到她眼底的错愕,在这般诡异的气氛里,裴云峥竟莫名地牵起唇角笑了笑。
“太子妃确实被我救了。”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崔宛今扑红的小脸,随即懒懒掀起眼皮对江时帆道:“那太子殿下的谢礼准备好了吗?”
崔宛今被两个男人接连盯着,只觉周围的空气在这瞬间都闭塞了,她深吸几口气、一时失语。
就在气氛愈发诡异之时,一道清润的声音打破沉默传了过来:“官商勾结,拐卖数百位女子供特殊癖好之人取乐,你送过去的人,方才都招了,此案牵扯出朝廷的二十多位官员,本宫已派人列好了名单,这便是谢礼。”
裴修齐站在门边负手而立,身上还是那身月白长袍,上头没有丝毫装饰物,亦没有一丝褶皱,他的目光穿过正在对峙的二人,和陡然心虚的崔宛今摇摇对视。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番德行?”他的脸上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崔宛今不由抖了抖。
她垂下眼睫,这才发现自己滚得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并未被换下,甚至被人只被脱掉了鞋子、直接塞到被子里的。
见她未答话,裴修齐的脸上也没有气恼的神色,眉眼间依旧温和。
他缓缓走到床头坐下,毫不嫌弃地将满身是灰的崔宛今半揽在怀里。
感受到男人不容分说的强势,崔宛今下意识就想挣扎,手腕却被他骤然握在一起按住。
对上裴修齐沉沉的目光,崔宛今脖子一缩,连忙乖得像只鹌鹑,不再挣扎后,被桎梏住的手腕才被他松开。
紧接着后颈一沉,腿弯也被有力的臂弯穿过,整个人凌空而起,她心下一慌,连忙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这下不仅那身不染纤尘的月白衣袍脏了,就连男人的皮肤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灰尘。
他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像一个任劳任怨的丈夫,淡定的将偷跑出门的妻子抱起,送上回家的马车。
崔宛今的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察觉到了一道凌厉又挣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地悄悄看过去。
在对上江时帆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后,她又连忙将目光收回。
她将眼睫朝裴修齐的颈窝处埋了埋,目露疑惑,方才她竟然从江时帆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后悔?
是她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