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刹那,徐濛冉所有的镇定荡然无存。
晕眩的脑袋彻底被激醒,她坐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瞪着躲开自己接触的男人。
男人模糊的身子在她的瞳孔里渐渐成型,多少个不眠之夜,她寻着那些能够麻痹她神经的回忆一次又一次的催眠自己,这张脸,只怕是她连睡着了都会情不自禁在梦里继续勾画的面部轮廓吧。
刘煜未曾料到会被她发现什么,急忙掏出手绢捂住口鼻,转身过不再停留的想要走出洗手间。
突然,自己的右腿被什么东西绊住。
徐濛冉不计形象直接抓住他的腿脚,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那张苍白到如同白纸的脸。
刘煜慌乱的挥开她的接触,一瘸一拐的小跑而出。
顾谦易从走廊一头迎面走来,当看清跌跌撞撞进入视线的男人过后,面上表情微不可察的变得诡异。
刘煜愕然,看见他的同时亦是惊怵。
顾谦易作为医生的敏感清晰的嗅到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眉头不受控制的蹙了蹙,“你受伤了?”
刘煜仓皇的摇头,只顾着避开他有意的试探,拐过走廊朝着楼道走去。
顾谦易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僵硬的动作,虽然他走的很平稳,只是任谁都能瞧出他动作很别扭,好似就在尽力的忍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似的。
不过当务之急,他也懒得去过问别人的是是非非。
洗手间内,徐濛冉还保持着被他拒绝时的动作,侧身躺在瓷砖上,甚是搞笑。
“你躺在这里做什么?”顾谦易上前将她扶起。
徐濛冉回了回神,懵懂不知的望着靠近自己的男人,突然间,伸出手摩挲过他的面容。
顾谦易不明,抓住她乱摸的手,问道:“喝醉了?”
徐濛冉低垂下目光,双肩微微抖动,“没有,就是不想动了。”
顾谦易盯着她就似没有骨架的身体像海绵一样软弱无力的靠在墙上,无可奈何的搀扶着她胳膊,“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问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徐濛冉问道。
顾谦易的手停放在半空,最终紧捏成一个拳头,他道:“你愿意说自然会说,如果不愿意说,你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秘密。”
“我是来见他的。”徐濛冉坦诚道。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们是在洗手间里路过了。”
“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我喝醉了,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看来我还是没有带你走出来。”顾谦易单手撑在墙上,越发靠近醉意熏天的女人。
徐濛冉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的面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唇便贴在了自己的唇上,相比自己双唇的滚烫,他的唇有些冰凉,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不知是酒精的发酵,还是她自然而然的动作,下一刻,她的手紧紧的抱住他,双唇越发用力的扣在他唇上。
顾谦易气喘吁吁的放开她,温柔的抚摸过她殷红的脸蛋,笑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可以允许你嘴上偶尔提起他的往事,但决不允许你还在心里偷偷的藏着他。”
徐濛冉苦笑,“是啊,应该抽身而出了。”
“走吧,醉了就安分一点。”顾谦易附身将她抱入怀中。
徐濛冉靠在他心口上,头顶上空的白炽灯恍恍惚惚的落入眸中,她看着那道模糊不清的背影在自己的瞳孔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的彻彻底底。
包间内,顾琛易注意着身边小女人的心不在焉,靠在她耳侧,轻声道:“在想什么?”
林瑜晚心思全然在外面,被顾琛易一问,本能的一个颤栗显示着她有多么的不专心。
“不知道二哥是不是把徐濛冉给送回去了。”她解释着。
顾琛易笑道:“应该送回去了吧。”
“那就好。”林瑜晚捧着水杯抿上一口。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顾琛易握住她的手,虽说的云淡风轻,只是那张脸太过严肃,就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有鬼一样。
林瑜晚轻咳一声,“我有什么事好瞒着你的。”
“嗯?”顾琛易拎着酒杯,神色犹疑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瑜晚觉得他就像是在审问自己一样,犀利到就差没有命人上传罪证让她自己辩驳自己承认。
“时间也不早了,我送锦嵘回去休息了。”席邵宇拿起外套径直朝着包间外走去。
顾琛易点点头,霎时,偌大的包间,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林瑜晚心虚的移开目光,问道:“我们也回去?”
“再等一会儿。”顾琛易倒上一杯酒,晃动着酒杯,笑意深浓的看着她。
林瑜晚后背发凉,难怪古人说心虚作祟总会忍不住的头冒冷汗,现实中,果然如此。
她只觉得如芒在背,男人的目光就像是冰冷的匕首贴着她的皮肤,禁不住的冷汗涔涔。
“晚晚,你知道你不会说谎吗?”顾琛易放下酒杯,将椅子转过来,让她避无可避。
林瑜晚眉角上挑,“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你刚刚出去除了看见徐濛冉,还遇到了刘煜对吧。”顾琛易替她开口。
林瑜晚尴尬的点点头,“遇到刘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有必要瞒着你?”
“我一直很好奇是不是刘煜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每一次提起他你的表情就出卖了你的镇定。”
“他能知道我什么秘密?”林瑜晚忙不迭的喝口水压压惊,“我只是想起你说他是岳珊的儿子,想着他跟锦嵘也算是兄妹关系,刚刚不说也是因为锦嵘。”
“是吗?”明显的怀疑语气。
“我骗你做什么?”林瑜晚认真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能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晚晚,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我们是夫妻。”
“……”林瑜晚拿起手包,从椅子上站起来,“坐了太久,要有点酸,我们还是出去转转。”
顾琛易笑而不语的随她蹩脚的理由,轻叹一声,不得不拿起外套跟在她身后。
林瑜晚走向台阶,瞥了一眼身后的影子,急忙走下。
停车场内,一道闪光灯闪烁在静谧的空间里,随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从角落里窜出来,动作迅速的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一旁准备好的大众汽车里。
林瑜晚注意到记者拍摄的方向,不是他们,而是停靠在角落里的一辆白色宝马。
“是刘煜。”顾琛易说了一句过后大步阔前走向记者藏匿的车子。
记者正在庆幸着自己刚刚拍到了独家版面,却没有料到有人会突然叩响车窗,他警觉的将相机放下。
顾琛易见他没有动作,继续叩了叩窗子。
记者惶恐的降下车窗,先行道:“我没有跟踪你,我是星域娱乐的记者,我拍摄的是刘煜。”
“我知道,把相机拿给我。”顾琛易开门见山道。
记者为难道:“顾三少,这毕竟是我的饭碗。”
“你这样偷拍如果被刘家知道了,你应该知道你的饭碗会变成什么样子。”
记者咬牙,割爱一般将相机送上,“能不能给我留一张?”
“你要知道我现在这样是在帮你,刘家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任何不利于他们的报道,以刘启的处事风格,只怕你的杂志社都要一并关门大吉了。”删除好所有底片,顾琛易将相机丢在他身上,“以后要懂得看风向,现在这时候,应该报道什么,不应该报道什么,你们总监可比你清楚,就算你把照片拿回去,他也会一声不吭的删除。”
记者惋惜的将相机放置在副驾驶位上,忍不住的摇头晃脑甚是叹息,“真是可惜了。”
“走吧。”顾琛易让开位子,显然是等着记者的自觉地离开。
林瑜晚趴在宝马车前,试着拉了拉车门,他竟然没有锁。
驾驶位上,刘煜面无血色的仰头倒在上面,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竟让人有些害怕接触。
林瑜晚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靠近他的鼻息,她怕自己的指尖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你在做什么?”顾琛易见她悲怆的表情就像是在试探他是不是死了一样,惶恐的喊道。
林瑜晚心口一滞,手蓦地一缩。
“晚晚,这难道就是你瞒着我的事情?”顾琛易走近,手不假思索的扣在刘煜的额头上,没有温度,还有些冰冷,他摊开手,满手心都是汗水。
林瑜晚心脏高悬,不安的问道:“他还活着吗?”
顾琛易弹了弹她的脑门,“你最好自己想好说辞,等到了医院,我会认真的听你的理由。”
林瑜晚见他将刘煜抱到后座上,随后瞪了瞪副驾驶位。
她机械式的移动脚步,有些摸不准情况,问道:“你要送他去医院?”
“这情况应该不是喝醉了吧。”顾琛易试探道。
林瑜晚语塞,双手揪扯着安全带,“就跟你说的一样刘家现在一团乱,刘煜又是公众人物,如果被人看到他进入医院,想必又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刘启这个人太过邪佞,他不会反咬一口说是你把刘煜打了?”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藏着些什么。”顾琛易踩住油门,车子疾驰的驶出。
“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等他醒过来再说。他是有权利选择去医院还是回家。”林瑜晚想要阻止他,差点忍不住就做出夺方向盘的冲动。
顾琛易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单手撑在车窗上,嘴角微扬,“晚晚,他是让你保密对不对?”
“我不是不说,我只是觉得说与不说都没有必要。”
“那要看你要对谁说,我可以帮助他的。”
林瑜晚瞄了一眼后座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指了指路边,“你先靠边吧。”
顾琛易打转方向盘,车子泊在路边上,“说吧。”
“我其实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徐濛冉,就算是生病了又怎么样?”
“他生了什么病?”
林瑜晚着急的望着窗外,“……骨……骨癌!”
“……”顾琛易本能的抓住她的手,没有听明白一般慎重的问道:“什么病?”
“我查过了,医生告诉我他吃的药是抗癌的,后来我偷偷派人去他曾经去过的市医院调查过,他用了假名,用的是出道以前的名字,我以前经常听徐濛冉说过,一查之下才发现他的病灶,我有想过告诉徐濛冉的,可是她结婚了啊,都结婚了,我怕自己一告诉她,她会义无反顾的回到刘煜身边。”
“我以为你瞒着我的是你知道了刘煜的某些小秘密。”
“我是有私心的,我不想看到二哥最后以离婚收场。”
“不会的,顾家没有离婚这个词,只有一方去世了,才可以再娶或者再嫁。”
林瑜晚解开安全带,眉头紧蹙,“徐濛冉爱刘煜爱的那么深,我们谁都没有信心让她留下。”
“她知道分寸,只是——”顾琛易看着后座上面色苍白的男人,忍不住的摇头道:“我以为戏子无情,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一下刘煜这个人了。”
“他爱的很累。”林瑜晚握上顾琛易的手,发丝落在唇上,她嘴角温婉的上扬些许,“幸好我遇见的是顾琛易。”
“不是每一个女人遇见的都是我顾琛易,所以你的确是幸运的。”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默默的在掌心里揉捏着。
“唔!”躺在后座上的男人隐忍不住的痛呼一声,下一刻,他本能的抓开车门,踉跄的跑出去,靠着路牙子止不住的呕吐着。
刘煜靠着旁边的花坛,重心不稳的站起来,蓦然一惊,自己怎么会在外面?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顾琛易抬了抬手上的手绢,道:“需要送你去医院?”
刘煜怅然,抱歉的将手绢拿过,“谢谢。”
“晚晚给我说了,我送你去私人医院吧。”顾琛易打开车门,等他自己坐进去。
刘煜站在原地,未曾移动一步。
“怎么?”顾琛易回过头,目光看着他举步维艰,继续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应该相信我们。”
刘煜抬头,嘴角蔓延开一丝苦笑,“我没有不相信顾三少的好意,只是我想我不能去医院。”
顾琛易并不强人所难,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意见,我送你回刘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林瑜晚从副驾驶位上走出,手撑在车门上,眉头微蹙,“可能你现在并不会信任我们的好意,但你现在的情况还能好好的开车?”
“我坐计程车。”刘煜单手撑在腰上,一拐一拐的往着对面走去。
顾琛易站在车门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想把自己的伤处放大在别人眼中。”
“可是——”
“而且刘启如果看到我们和他接触,一定会迁怒在他身上。”
林瑜晚沉默,闹出这种事,刘启这个人阴晴不定,保不准会做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糊涂事出来。
……
监察厅内,一人不带声响的走过无人的长廊,随后拐过后院,直接进入寂静的审讯室。
夜色朦胧,监察厅早已是人去楼空,整个办公楼除了夜巡保安之外,并无他人的踪迹。
审讯室内,厅长看见门外的身影,忙不迭的打开那扇磨砂玻璃门。
刘启取下帽子,脱下外套,径直走向内间,“人带来了?”
厅长点头,“我以审讯的名义将她从女子监狱暂时性的提了出来,明晚七点前必须送回去。”
“辛苦你了。”
“将军,现在顾家和媒体都盯得很紧,您要说什么可要尽快,我不知道监察厅会不会也有顾家的眼线,如果被发现了,免不了受责。”厅长合上门,靠在墙上,环顾着周围的动静。
刘启看着椅子上精神萎靡不振的女人,走到小桌前,倒上一杯温水。
岳珊睁了睁眼,神情冷漠,“连你也想来看我笑话?”
“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鱼死网破这事,我还没那么蠢。”刘启见她并不在意自己送上的水,索性自己拿起喝上一口。
岳珊靠在椅背上,冷冷一笑,“恐怕这丑闻一出,刘将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顾琛易那小子还真能把二十几年前的旧事全部翻出来。”
“他真的全部翻出来了吗?”岳珊反问。
刘启眼睑眯成一条线,冷笑道:“的确,还没有翻完,所以不能让他再继续查下去。”
“只怕纸是包不住火的。”岳珊扬了扬嘴角,身体前倾,靠近这个如同梦魇一样的男人,“我在监狱里给你留了位置,要么你陪我一起进来,要么你带我出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刘启钳制住她的下颔,眼神阴鸷,“你应该知道我完全有本事弄死一个无期徒刑的犯人。”
“是吗?只不过你想弄死的这个人顾家可盯得紧,恐怕你的人还没有出手,就被顾家不动声色的一一拔掉了吧。”
刘启甩开她,漠然道:“你既然都知道顾家的能力,那就能想到我现在救不出你。”
“我可以等,一年两年我还能等。”
“事情风头过后,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刘启单手扶额,“管好你的嘴,更要管好你手下的那些人。”
“不劳你费心,恐怕刘家现在的局面你也是被惹了一身腥吧。”岳珊抑制不住的得意大笑,“我精心策划了一切,没想到却是顾琛易的局中局,他还真是能忍住气,等我自己上钩,看我唱完独角戏之后,领着一群人拆了我的台子,看我狼狈的从高处跌下,这口气,我怎么都忍不下去。”
刘启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喝着那索然无味的白开水,随后,将空杯子放在桌上,“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安分的在里面待着,我会寻机会让你重见光明。”
言罢,岳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之后。
当身后的双门阻拦了女人锋利如刀的双眸过后,一抹诡异的危险萦绕在他周身上下。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拿出手机,冰冷到如同寒冬腊月的声音回荡在走廊深处:“让人好好关照关照岳珊,要让她生不如死的在里面活着。”
审讯室瞬间安静,厅长推开门,警觉的踏出一步,“他走了。”
岳珊指尖轻轻的扣动着桌面,嘴角微扬,“老狐狸。”
“您打算怎么做?刘启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让您活着走出来。”
“连你都看出他的虚与委蛇,他还真把我当成瞎子使唤了。”岳珊站起身,走到窗前,“我还有多少人?”
“顾大少秘密除了几个机部人员,还有十几名在编人员,目前可用得上的只有五名。”
“部队有吗?”
厅长愕然,“您还想对付顾家?”
“不,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看透了,顾家我是没本事分一杯羹了,不过刘家,刘煜毕竟是我儿子,刘启这个人连原配的儿子都敢弄去当人质,更何况是我这个随时威胁他的女人的儿子,我虽然给不了锦嵘什么,至少我要给刘煜留下一个没有故障的余生。”
“您的意思是——”
“他不会让我活着走出监狱,我这里藏着他的太多秘密,既然如此,我甘愿同归于尽。”
一时之间,满堂死寂。
夜风微凉,一辆保时捷穿透夜境,疾驰的驶过环山公路。
林家大宅,夜雾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显得那般的萧瑟。
林瑜晚从车内走出,嗅的空气里一股挥之不去的废旧味,不明所以的看向只打开了几盏灯光的别墅大楼,曾经尽显奢华的林家宅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情景?
顾琛易走在她身旁,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进去看看吧。”
林瑜晚心口有一种不祥预感弥漫着,刚刚在林家当了十几年的保姆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打破了她不想回去的执念。
林嘉承晕倒了!
大厅中,只有薛姨一个人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平日里虽然林家并没有多少佣人,但也不至于整个宅子都像是只有她一个人那般毫无生气。
薛姨看见进门的身影,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上前:“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这里究竟怎么了?”林瑜晚诧异的看着死气沉沉的林家,慌忙问道。
薛姨轻叹,“自从您走后,夫人过世后,少爷去世后,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佣人了,老爷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公司,一周也就回来一两次。”
“其他人呢?”
“老爷全都辞了,说是人太多,会烦,就留着我一个人,今天还没有吃完晚饭,老爷就这么倒在了地上,我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他们也才刚走一会儿。我本不想通知您的,可是老爷其实挺想您的。”
“他人呢?”林瑜晚看向一楼卧房的位置,“醒了没有?”
薛姨摇头,“医生说老爷是透支了体力,一时晕厥,必须要好好休息两天了。”
林瑜晚点点头,迈步走向客厅另一侧。
顾琛易自始至终站在她身侧,替她注意着脚下的位置。
卧房内,只余下一盏微弱的台灯。
“你进去看看他吧,我就在门外等你。”顾琛易拂过她两鬓的碎发,轻柔的说着。
林瑜晚推门走进,大床上,男人安详的沉睡着,旁边的时钟井然有序的敲击着,在沉寂的房中一声一声的麻痹着神经。
她寻了张椅子就这么坐在床边,林嘉承的头发有些白了,大概是年轻时殚精竭虑放纵太过,不过百半,就这么苍老憔悴。
林瑜晚低下头,床头上放着一只相架,上面有一张照片,是她母亲的旧照,母亲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是她小时候吧。
她没有看过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拿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着上面女人的笑颜。
“晚晚?”干哑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平静,林嘉承几乎以为是梦境,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
林瑜晚放下相框,道:“醒了?”
“晚晚,真的是你?”林嘉承想要触碰她,却又怕这不过是自己的梦境,仓皇的缩回手。
林瑜晚点点头,“薛姨说你晕倒了,既然体力已经跟不上从前,就别太逞强。”
林嘉承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家里太冷清了,你不应该遣送那些佣人的。”
“人多了声音就杂,这样也挺好的,免得一回来就看见那些人偷偷摸摸的在角落里议论什么。”
“这张照片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林嘉承看向她所指的方向,笑道:“在你母亲的陪嫁旧物里翻出来的。”
“是吗?我无数次翻过,也没有找到。”
“可能是冥冥之中吧。”林嘉承拿起相框,眉眼温柔的抚摸过,“那个时候你才百天。”
“都是陈年往事了,提起也只是徒添伤悲罢了,既然你没事了,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林瑜晚站起身,作势便想离开。
林嘉承放下相框,着急道:“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林瑜晚双脚一滞,“算了,我习惯了睡自己的床。”
林嘉承垂下眸,不再过多要求,“那、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好好休息。”林瑜晚打开房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琛易一言未发的牵起她的手,并肩走过那条几乎毫无温暖的走廊。
薛姨收拾好地上的杂物,看着两人想要离开,迫切的追上前,“大小姐这么晚了还要离开吗?”
“你好好照顾他。”
薛姨蹙眉,“老爷盼了您那么久,就不能留宿一晚吗?”
“不了,这里怪冷清的。”林瑜晚拢了拢衣衫,便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
保时捷的影子在黑影中渐渐被吞噬。
在环山公路山脚处,一辆黑色卡宴交汇着驶上山路。
顾琛易看了一眼与他们交织错过的车子,透过后视镜注意了一下山上的几栋别墅,不以为然的继续驱车离开。
黑色卡宴最终停在林家大宅前。
薛姨不明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会有人造访,起初听见门铃声时还以为是大小姐回来了,结果打开门之后才发现是两个陌生男人。
走在最前的男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随后进入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士。
“我们来拜访一下林董事长。”中年男人先行开口道。
薛姨解释道:“董事长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
“既然如此,我愿意等。”中年男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一种等不到他见面便不走的阵势。
薛姨有些为难,自己真不应该不看清楚对方就贸然放人进来。
“你也别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说起渊源,我们应该还算林家自己人。”年轻男士道。
薛姨愕然,林家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将名片送上,“我姓林,单名一个晋。”
“林家除了大伯外,并没有多余的旁系亲属。”薛姨道。
中年男人冷冷一笑,“我没有说我是林嘉承林董事长这边的自己人,你让林董事长出来便知道我是谁了。”
薛姨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去叫老爷,结果老爷的声音便从卧房位置响起。
林嘉承道:“请客人到书房一叙。”
林晋站起身,对着年轻男人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言罢,他缓步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林嘉承坐在轮椅上,身上搭着一件毛毯,亲自泡上一杯茶,“我以为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老爷子当年可真是狠心,虽然这些东西给姐姐是理所应当,只不过身为同样亲生骨肉的我,太过绝情了。”
“毕竟私生子是不能曝光的丑闻。”林嘉承漠然的抬头对视上他的双眼。
林晋嘴角轻扬,笑得那般的猖狂,“看看现在的林氏,如果是我手中必然不会变的如此萧瑟。”
“只怕有心人会误了林氏的光明正大。”
“你还是这么高傲,林嘉承,你说你现在这样算不算我姐给你的报应?”男人拿起茶杯,嗅了嗅茶香,点头道:“在国外喝多了那些苦咖啡,现在回国后喝喝这清淡的茶水,也是极好的选择。”
“说吧,你回来究竟想干什么?既然你在北美混的如此风生水起,突然跑回来想做什么?”林嘉承戒备的看着这个消失了三十年的男人,他的出现绝对不可能会是偶然。
“我说回来找你叙旧,你会信吗?”林晋邪魅的上扬着嘴角。
“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交情。”
“好吧,我也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情谊。”
“说吧,你的目的。”林嘉承再次问道。
男人放下茶杯,目光倏地阴郁,“我要一颗肾。”
“……”林嘉承愣了愣,片刻之后仰头大笑,“你真以为你有通天本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
“我知道姐姐有个女儿叫林瑜晚。”
“啪。”林嘉承蓦地砸下杯子,“林晋,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敢动晚晚,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会让你一无所有。”
“等你有那个本事再说。”林晋咂咂嘴,“以前或多或少听说你跟林瑜晚之间的事,本想着跟你做个交易,没想到你这么迂腐,既然如此,也罢,我可以自己动手。”
“你敢。”
“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罢了。”
林嘉承紧紧的捏住茶杯,“你为什么要肾?”
“这个我得想一想我可不可以告诉你。”
“我可以帮你找。”
“我找了一年了,等不了了,既然直系亲属成功率高,我不得不尝试一下。”
“这么说不是你病了,就是你儿子病了?”
林晋目光一沉,“你不需要知道是谁病了。”
“既然你都在乎你儿子的生死,难道我不会在意我女儿的生死?”林嘉承将茶壶丢在地毯上,看着上面弥漫开的一滩茶渍,“林晋,你既然查到了晚晚,就应该知道她后面还有一个顾家撑腰,你敢动她,可不是动我林氏这么简单。”
林晋挑眉,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林嘉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在自己的身体周围散开,他惶恐的看着男人,“你想做什么?”
“做这种事,我当然知道道上的规矩,不能得罪什么人,我自然而然很清楚,只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冒险试一试?”
“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当年辜负了我母亲,赶走了我们母子,现在是到时候偿还代价了。”
“我告诉你,你别——”林嘉承惊愕的捂住心口,一股疼痛就像是蜘蛛网瞬间在心口炸开,他双目猩红的看着男人得意的笑容。
“如你所见,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物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找她林瑜晚,只有一个办法引她自己出来。”
林嘉承失去挣扎,倒在地毯上,止不住的痉挛着。
“你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不过只怕是活不了几日了,林瑜晚也是到了该尽孝的时候了。”林晋站起身,轻轻的扯了扯他身下的毯子,替他搭在肩上,“我改日再来看你。”
“你——”林嘉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脏处纠缠着,他双目圆睁,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这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林晋从书房内退出,对着一边全神戒备的佣人说:“你家老爷好像生病了,你最好过去看看他。”
薛姨心急火燎的与他擦肩而过,看见书房内倒地不起的男人过后,急忙上前扶起。
隔天,天色较好,一缕阳光从落地窗一路延伸至床脚。
一双小足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片刻过后,小脚又从被子里凉了出去。
顾琛易从矮桌上站起,蹲在床侧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该起床了。”
林瑜晚顺势抱住他的臂膀压在头下,“困。”
“今天要去产检,忘了?”顾琛易拂过她凌乱的发丝。
林瑜晚睁开双眼,“没睡醒。”
顾琛易将她抱起来直接走向洗手间,“给你放好了热水,先洗个澡。”
林瑜晚双手缠上他的颈脖,笑道:“你替我洗。”
“……”
似觉得火气不够,她的指尖轻轻的滑过他的锁骨,“万一我又睡着了怎么办?”
顾琛易打开淋浴,“你说的没错,以后就用淋浴洗。”
“……”林瑜晚瞧着他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坐在白玉垒砌的坐凳上,冷冷一哼,自己脱下睡袍。
不过十分钟,她又靠在门上,小声唤道,“我头晕。”
顾琛易几乎是如风而至,惊慌失措的看着就这么坐在凳子上笑靥如花的女人,方知刚刚那一刻他差点都恨不得自己扑过来,这丫头倒好,就这么光着身子对自己笑的如此不怀好意。
林瑜晚指了指他身后的衣架,“我头晕走不动。”
顾琛易轻叹一口气,拿起浴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以后不能再这么吓唬我了。”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林瑜晚挑眉,修长的手指再次忍不住的在他心口哗啦哗啦。
顾琛易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道:“肚子里有两个压着,安分一点。”
林瑜晚佯装发怒的指着肚子,“就是你们两个,害得我美人在怀都不能碰。”
顾琛易抱起她,“先把头发擦干。”
“真的不行?”林瑜晚蹙眉,“你刚刚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冲动?”
“我知道什么是分寸。”顾琛易将准备好的裙子放在她面前,“穿上吧。”
林瑜晚敞开双手,“你替我穿。”
顾琛易眯眼,“你这是准备逼我犯罪?”
林瑜晚得意的勾唇一笑,“尽情的犯罪吧。”
顾琛易扯下穿戴好的领带。
林瑜晚兴致高昂,这是打算来一场血腥的暴力事件?
顾琛易就这般把领带蒙上自己的双眼。
“……”林瑜晚哭笑不得的瞪着他就这么摸索着将裙子套上她的头,然后胡乱的东摸摸西摸摸,愣是找不到她的胳膊在哪儿。
“得了,我自己穿。”林瑜晚咬牙切齿的穿好裙子,揉了揉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臂。
顾琛易笑而不语的揭下眼睛上的领带,重新从容不迫的穿戴整齐。
通往医院的路上,却是顺畅的让人觉得诡异。
果不其然,还没进入医院辅道,数辆越野车直接将去路封锁。
车内一人身穿黑衣黑裤,带着黑色墨镜,一脸不苟言笑的走到保时捷前。
顾琛易降下车窗,斜睨一眼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众黑衣人,道:“这大白天的,这么大的阵势,宏爷老人家是想搞出什么新闻出来?难不成是嫌我顾家还不够乱?”
“老爷子让我带顾太太去一下堂会。”
“现在?”顾琛易看了一眼还没有睡醒正在补眠的小家伙,“她今天要去医院检查。”
“老爷子的意思是可以等。”
顾琛易瞥向那一众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的黑衣人,摇头道:“带路吧,不过得告诉老爷子快点结束,医院那边还等着。”
“是,是。”男子马不停蹄的拐回车内,随后,数辆越野车先行上路。
一年一度的庙堂大会是选在郊区的一处古庙举行,黑压压一片深色西装的男士岿然不动的站在大院中,传闻这一天附近警所都会集体出警潜伏在四周,就怕这群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热血男人们一个想不通来个真刀真枪集体混战。
警员们按兵不动的守在四周,监测着里面的情况,如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必定是紧急出动制止大屠杀行为。
只是事情似乎有些失去控制,当警员们看见熟悉的车子进入视线时,一个个诧异的险些直接出动。
这顾家三少为什么会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他被绑架来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负责监控的警长急忙上报给上级,速速请求支援,务必保证顾三少以及三少夫人人身安全。
堂会内,气势恢宏,一个个面色严肃的等待着宏爷发号施令。
林瑜晚睡得晕晕乎乎,当彻底醒过来的时候,瞧着身前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密集恐惧症差点被刺激出来。
顾琛易揉了揉她发愣的小脑袋,“老爷子让人带你过来应该是要说什么,别害怕,今天是堂会。”
林瑜晚莫名的抚了抚被吓得上蹿下跳的心脏,她弄不明白黑界的堂会跟她这个出身清白,做事清白,做人清白,浑身上下都白白的人有什么关系?
“晚晚过来。”老爷子坐在龙头大椅上,他的身前,依次排着堂会的数位长老,随后才是目前呼声最高的接班人,以及各地方区域负责人,场面气派,完全有区别于上世纪那些大佬电影,此时此刻,一个个文质彬彬笑意和煦的看着她,怎么看怎么瞧都像是普通人的普通会议,当然,首先得撇去他们一个个腰间若隐若现的枪支器械。
林瑜晚不怕?活见鬼了,她再嚣张也不敢在这么多龙头大哥面前耀武扬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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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开了第三副本,请眼熟宏爷以及他手下的一众黑衣大佬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