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熙起床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院中练功,而是和泰阿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去了齐不知的房间。让朱熙非常意外的是,本来应该在睡觉的齐不知,此时竟然拖着病体正在书桌前挥笔疾书。
仿佛没有发现朱熙的到来,齐不知连头都没有抬,依旧不停的在写着什么。朱熙也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桌角上那盏不知道何时燃起的油灯耗尽了灯油发出了“嗞嗞”声响,齐不知才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愣愣看着灯芯,久久不语。
看着齐不知的样子,朱熙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齐不知笑了笑,随口说道:“我今天醒来的可是有些早了,鸡鸣时分我就醒了,怎么,少爷你不是怪我浪费了灯油了吧?”
朱熙也笑了笑,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坐在了齐不知身边,伸手搭脉。过了片刻,他才轻声说道:“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你还是应该多休息一下。”
齐不知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少爷你没说,可是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以后啊,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休息,还不如用现在的时间多做些事情,这样以后休息的时候也不至于留下什么遗憾……”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是他们都明白,齐不知所知的休息,便是死亡,便是那长眠不醒。不过朱熙显然不喜欢齐不知这么认命的样子,皱了皱眉便说道:“你现在做的越多,以后留下的遗憾就会越多。”
如朱熙所说,生活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无论你做还是不做,遗憾就在那里。人的一生中,总是许许多多的憾事。
齐不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便指着自己面前的大纸说道:“昨夜我醒过来之后,就在写这个,少爷你难道不好奇?”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过朱熙在一旁站着的时候偷看了那么长的时间,纸上的内容也是记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此时齐不知提起之后。
只见他一把拿起那张纸,毫不犹豫的握成了纸团。在齐不知的目瞪口呆之中,双手一撮,那汇聚了齐不知几个时辰心血的文书,化作了一团粉末,自半空中飘洒落地……
没等齐不知说话,朱熙便说道:“小齐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些劳心费力的事情,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你要明白,无论你谋划了什么事情,若是你先走一步,你的谋划能不能顺利进行,谁敢保证?”
齐不知默默的看着地上那一团如香灰一般的粉末,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多做些事情而已,少爷你又何必阻拦。再说了,就算你把它撕了又如何?我重写一份也就是了。”
然而,齐不知的话音刚落,朱熙便拍了拍手,轻喝道:“来人。”打发下人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起来之后,朱熙才继续对齐不知说道:“让你休息,你就好好休息便是。”
许是被朱熙的胡闹气到了,齐不知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连咳了数声,他才缓过劲来,指着朱熙,非常不满的说道:“这样,你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本来正在往门外走去的朱熙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住了身形。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哭丧着脸的齐不知说道:“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杀了你便是。”
说着,朱熙便走到齐不知身边,直接伸出右手,握着齐不知的脖颈便把他提到了半空之中。齐不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朱熙这突然的举动之下,毫无反抗。
不过他本能的还是用手抓住朱熙的手,想要让自己脱困,想要让渐渐喘不上气的胸肺获得新鲜的空气。可惜,无论他双手如何用力,朱熙的手都是紧紧的握着他的脖颈,没有丝毫的变化。
渐渐的,齐不知的抵抗,便无力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缺氧的情况下,他连挥手想要脱困的力气也没有了。认命一般的垂下了手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时候,朱熙的手却突然松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可这也是让齐不知感受到了久违了的新鲜空气。
也许是新鲜空气的原因,也许是生命的本能,总之本来认命等死齐不知,在这一瞬突然又有了求生的欲望,双手紧紧的握住朱熙的一只手,狠命的想要拉开。
原本就被涨得通红脸,这时候变的更红了一些。可是奈何,齐不知只是一个书生,任凭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仍是不能让自己再次获得新鲜空气。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松手,直到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仍是紧紧的握着朱熙的手,求生欲与刚刚完全不同……
不知道过去了多去,齐不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自己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床边也站着朱熙的时候,齐不知愣一下,便问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朱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离死还远的很,只是昏厥而已,不过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死了一瞬间。怎么样,感觉如何?”
齐不知笑了笑,轻声说道:“活着真好。”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只是笑了两声,他的大笑便变成了咳嗽,连咳了数声,他才苦着脸说道:“少爷,你也太狠了些,我这脖子现在还难受的很……”
看着齐不知脖子上有些明显的手印痕迹,朱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你怪不得我,是你自找的。不过少爷我是大度的人,这点小事就不跟你计较了。好了,你先躺着,少爷我去给你安排个早饭,吃过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看着朱熙缓缓走出房门,齐不知突然笑了,笑的很轻松,笑的很开心,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险些死了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