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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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一句话不重,依然是苏锦那自来散慢的样子,却落地有声的震得明月珠定定的看着苏锦。
眸光从未这般仔细的扫量着苏锦。
“算了,反正这般多年我也习惯了。”半响,倒是苏锦率先摆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偏心这种事情,也怨不得谁。”
“我没有偏心。”明月珠倏然一语,有些厌恨,“你的出生看似辉煌,看似我受人羡慕,可是却是我的毁灭,你性子顽劣张狂不说,一出生就接连克死你两个姐姐,更害得染儿……”
“打住。”苏锦懒得听这话,抬手一阻,“行了,这种数落的话,我可不想听,不过,眼下呢,我还不想死。”
“你什么意思?”明月珠赫然紧盯着苏锦,“你难道对太子还不死心,还想告密?”
苏锦冷笑一声,直接一转身,“告密?太子还不够帅,当然,我对你也没什么母女感情,可是,你若出事,必将会连累我,所以……”
“你想做什么?”明月珠长剑一起,倏的拦住苏锦,“那些人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万不会让他们死于今昔,而独自苟……”明月珠的话并未说远,却眼前一黑。
“哐啷”一声,剑落了地,向后倒的身子也瞬间被人扶住。
苏锦看着扶着明月珠的中年嬷嬷,面上明显有些意外。
“大小姐,你说得对,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嬷嬷说到这,眼底明显一丝伤色蔓延。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娘虽然算无遗测,可是也没曾想到皇室如此阴险,大小姐你说得,是对的。”
“你倒是相信我。”苏锦眼底含着赞赏。
中年嬷嬷似强忍着某种痛意,头微微低下,“你既然是小姐所生的女儿,再如何,也不差的。”嬷嬷口中小姐自然是指明月珠,她是明月珠的陪嫁丫鬟,跟着明月珠几十年,这个苏锦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这个青嬷嬷都这么明智,她这个娘亲却……到底是太过恨她了。
苏锦笑得随意,“那倒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青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苏锦已经向外走去。
“看好你家主子,别让她出来闹事。”还丢下一句看似轻巧,却不可违逆的话。
青嬷嬷朝门外紧张的盯了盯,而后,已布满细纹的眼角,这才悲痛的紧了一起。
苏锦还没有到达皇后所休息的院子,便已经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很明显。
翁中捉鳖。
她所料不差。
“说,是谁派你来的?”苏锦刚走进去,便听到太子的怒喝。
院子内,屋内蔓延到屋外,此时到处是横七竖八身着黑衣的尸体,血腥弥漫,触目惊心。
院子里气氛严肃,护卫层层,竟是太子亲卫。
苏锦心里了然,难怪,方才栾生受刺激闹事太子都未曾出动亲卫,不是栾生能力不够,威胁不够,而是太子的亲卫还等在这里。
而一旁,相爷站在那里,头垂得极低,以苏锦的角度都能看到相爷发青的眼角。
也是,先是她的护卫闹事,惊了皇后,再是这刺杀……
啧啧啧,这要是治相府一个谋逆之罪,那可真是……
甫一见到苏锦那般走进来,正以剑压着在场唯一一名黑衣人活口的的太子抬起头,看着苏锦。
“呀,这是怎么了?”苏锦好吃惊的样子。
“快退下。”相爷偏头一看是苏锦,立马呵斥。
苏锦撇了撇嘴,“父亲吼我干嘛,这刺客闯进这里,差点伤了皇后,若是皇后和太子怪罪下来,我也逃不了啊。”
“苏锦,这刺客,你可认识?”一旁,皇后自太子身后走出来,厉声质问。
相爷闻言,周身气息一沉。
院子外面,正闻讯赶来的兰姨娘,苏婉和刚刚进府的苏修染闻听此言,面色晦暗交杂。
兰姆娘当即拉着苏婉,不让她走了,示意静观其变。
苏修染顿了下,看也不看二人,当下抬起步子,迈了进去。
“皇后娘娘,这刺客我不认识。”院子里,苏锦很诚实的摇头。
皇后眼底冷光微转,看着苏锦,“哦,你仔细看看,不认识?”皇后话落,对着太子一点头,太子眉目轻皱,抬手一拂,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蒙面巾掉在地上,一张微黑却青俊的面容露在众人面前。
苏锦心底轻微一沉,恍然明白过来,方才她那个娘身边的青嬷嬷为何是那样一幅表情。
那是,主子与亲人之间的艰难抉择啊。
这名男子,照理说,她是不认识的,可是偏偏,她曾在暗中得见过她和青嬷嬷见面,通过十方阁秘查,这人,还是青嬷嬷的侄子,已是这世上,青嬷最仅有的亲人。
难怪……
难怪,那个娘,宁愿暴露自己,也要来救人,做娘不行,做主子,倒是还不错。
心底一叹,苏锦面色波澜不惊,摇头,“回皇后娘娘,不认识。”然后还偏头看着相爷,“父亲,你认识吗?”
相爷真是气得眉心跳,如果不是眼下情形,估计能跳起来一巴掌拍死苏锦。
他认识?他当然不识识,可是就算眼下认识,也要说不认识呀,这个女儿,还问他,认不认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父亲。”苏锦身后,苏修染走上前来。
皇后和太子当即看向他。
一袭青衣,满身病态,此时,明明弱白的面上,鼻翼间却有一丝淡淡的急红,显然是急步而来。
“修染。”相爷明显意外,眼底更有激动。
“回父亲,今日是妹妹及荓,我回来看看。”相较于相爷,苏但染显得很平淡,然后这才对着太子和皇后一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
“原来是相爷的嫡子,修杂,本宫,倒也是多年没见过,不知,你可认识这刺客?”皇后目光阴沉的看着苏修染,一种来自后宫之主的迫压骤然而来。
苏修染顺着皇后的话看向那刺客,随即一拱手,“回皇后,修染不识。”
皇后没有出声,只是目光越发沉戾的看向苏修染。
苏修染站在那里,承受着皇后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没有说话。
一旁苏锦的心却深了深,苏修染虽然面无波澜,可是,她最观于人心,苏修染袖中手指明显轻轻一动,很明显,他认识。
也对,她是明月珠的儿子,她的哥哥,不可能一事不知道,不止是认识眼前的刺客,很可能,还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是明月珠一手所导。
所以……
苏锦看着苏修染,很明显,他在犹豫,在纠结。
难不成,她这位哥哥,还要自己把这事给拦下来?
是不是傻。
苏锦又看向一旁的相爷,虽是谦卑之态,可是,身为一朝臣相,百官之首,当真对此事一点不知?
到底,他和明月珠可是夫妻呢,这般多年,就算没感情了,也多少了解些吧。
天空阳光明媚,恍若春日,然而,在场所有人,除了皇后和太子,皆后背沁寒,心皆凉。
而地上,那被太子以剑所压的黑衣男子从头到尾紧抿唇瓣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一幅既然被抓,任人处置之态。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太子剑尖一偏,一脚给那黑衣人踢去。
那人吐一口血,仍然一声不吭。
“禀皇后……”苏修染终于上前一步,双手一揖,头微垂,“这刺客……”
“哥哥,这刺客胆大包天,无须你动手。”然而,苏修染一句话未落,却见一旁,相隔她数步的苏锦竟突然一把夺过一旁护卫的剑,直朝那正跪在地上的刺客而去。
剑法虽不好,动作也不是特别快。
可是,太子竟愣了,就是这一瞬,却足够苏锦将剑正好插进那那刺客的胸口。
“苏锦你……”太子说了几个字,竟失言。
其余人呆愣当场。
苏修染反应过来,面色一变,脚步刚想冲过去,却被苏锦暗中一个眼神冷瞪回去。
“想想你冲过来的后果。”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
森寒,犀利,薄冷。
全然不似苏锦平常的语气。
不知是被苏锦这眼神吓得太意外,还是太震惊,苏修染欲抬起的脚步生生缩回,僵在那里。
“苏锦你放肆,竟然敢灭口。”皇后震怒,看着面前的刺客软软躺下去,目光一沉,极是失望,就像是原本有什么计划,而被突然打乱一般。
苏锦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有些惊吓的跳着后退一步,丢下剑,这才看着皇后,“皇后娘娘,灭什么口,我是帮你灭了他啊,这人要刺杀你,不说胆子大,还跑到相府来刺杀,这不是存心要陷害我们相府吗,这样的人,当然是死不足惜的,我看太子好半响不动手,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我善良点给他个痛快呢。”
皇后气得头上珠钗并摇,上前一步,怒指苏锦,“痛快?本宫当然知道他死不足惜,本宫是问你,你为何要杀了他?”
苏锦好无辜的忙躲到相爷身后,悻悻的耸耸肩,“父亲,我以为我是立功了,难道不是。”
废话。
太子看着倒在脚边的死尸,再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直接气得将剑一扔,这苏锦,真是蠢得简直了。
皇后也看着苏锦,可是,任她如何看,也看不出苏锦是故意的,不,她是故意的,但是,却绝对没有别的以外的心思,顶多,也不过是怕连累相府而已。
“你先退下。”相爷已经不想和苏锦说话,上前一步,诚惶诚恐,“皇后娘娘请放心,此中事,臣,必当彻查清楚,一定给皇后和太子一个交待。”
皇后气郁,苏锦几次三番坏她好事,真是罪不可赦,可是偏她还真不能拿她如何。
皇上虽然给太子指了苏婉为妃,可是对苏锦还是恩宠的,若不然,伤了永昌侯小侯爷明决那般重,竟然还只是罚禁行,禁肉食一月。
“相爷,可要说到做到。”刺客都死了,证据也没了,什么也问不到,而且这些人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皇后本意也不是想为难相爷和相府,半响,沉声吩咐后,一挥手,“此事就交由相爷了,婉儿的及荓礼,本宫还是要亲自主持完成的。”
皇后身后的宫娥护卫顿时紧拥着皇后离开,太子看了看相爷,又看了看苏锦,最终同样眼神复杂的离开。
院外,苏婉和兰姨娘对视一眼,在皇后出来前,快一步离开。
而院子里,转瞬间除了一地尸体,便剩下相爷,苏修染,还有苏锦。
“你,给我回院子,闭门思过。”相爷震怒,直指苏锦,“先是和护卫……再是……你给你立刻滚回芳华阁。”相爷越说越气。
苏锦哼了声,撇撇嘴,“我可是救了相府,也不感激我。”话落,转身就走,还很骄傲的模样。
相爷真的要被气晕。
而一旁,苏修染看着苏锦,直到眼见着其要错身而过,方才叫住她。
“怎么,哥哥也要训我。”苏锦一百个不乐意,
苏修染看着苏锦这耍赖傲横的模样,一时怔滞,就好像方才那个冷冷的警告的眼神和话不是来自苏锦似的。
“干嘛啊?”苏锦不耐烦了。
苏修染这才反应过来,抚唇痛苦的轻咳一声,这才自袖中摸出一物,递过去,“今日也是你及荓,这是我托人精巧打造的匕首,削铁如……”
“呀,不错,我喜欢。”苏修染话未落,那枚精雕细刻不过手掌大小的匕首便被苏锦不客气的给夺了过去。
正好,之前那贴身匕首给百里墨夙那厮抢去了,还没适用的呢。
不过……
苏锦瞧着苏修染,“方才你说因为妹妹及荓过来看看,我还以为你说是的苏婉呢,嗯,不错,果然是一个娘生的,有眼光。”话落,也不理会苏修染的情绪,还有一旁相爷越来越沉的面色,把弄着精巧的匕首,迈着一点不规矩的步子向芳华阁而去。
这里的烂摊子,就丢给相爷和他儿子吧。
只是,可惜了青嬷嬷的儿子……
哎,一条性命,丧于她手,可是于太子和相爷眼里,不过一条人命而已。
因着接连发生的这些事,苏婉的及荓礼纵然是再如何热闹,只怕也会留下阴影。
苏锦勾唇,淡淡一笑。
回到芳华阁时,屋内空空,还好,百里墨夙这厮没有擅闯闺房,想想现在整个相府估计也没人会搭理她,苏锦摸了摸昨夜里华茵送的那块玉佩偷溜出府,朝青宇斋而去。
“给。”一进入青宇斋,苏锦二话不说,便推开了房门,将那块让她灵魂都舒服的玉佩递给正坐于桌案边画画的华九。
华九搁下笔,看看那玉,又看看她,“你来了。”
“对啊,我来了。”苏锦有些奇怪,她不是经常来吗?再说……
苏锦看着华九,好半响,眉尾一勾,“我靠,阿九,你今天是要相亲么,穿得这么的……艳丽。”
嫩绿色啊,多么清新脱欲却难以驾驭的颜色,他这个一向青布淡灰衣衫为主的的男子,却穿成这样,而且,今日玉冠束发,腰间再配以同色腰带,环佩一挂。
真真儿是,华九公子风华,当属无二啊。
被苏锦这样看着,华九似也有些尴尬了,半响,拿过那玉佩,“这是……这……”一摸着那块玉,面色微微一变,好似方才还内虚的气息瞬间充盈。
“神奇吧。”苏锦傲娇的负着双手,眉目轻扬,“这个你收着,你比我更需要。”
“你……”
“好了好了,别感动,我先走了。”苏锦说着,摆摆手,“相府今儿热闹着,估计事儿不会完,我先回去。”
“月儿。”华九突然轻唤。
苏锦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他,淡淡笑意在眉间荡漾,“怎么了?”
华九沉默,清澈如山雾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苏锦,须臾,唇瓣轻启,“如若……我们当真回不去了,余下的日子,我们相依一起,可好。”
苏锦眉睫一动,眼眸里波光流转,须臾一笑,“何必如此丧气,我一定能让我们回去的。”
“可是,我却并不想让你这般辛苦。”
“比起你为我做的,这点,根本不足挂齿。”
“月儿。”见着苏锦又要走,华九又唤。
苏锦觉得今日的华九真是特别奇怪,莞尔一笑,“阿九,怎么的,你今日还别扭上了,难不成,还想和我表白。”
“对。”华九颔首,起身,这一刻,竟回答的无比认真,倒让苏锦一怔。
“哗啦。”一声轻响,头顶上,突然轻絮飘扬,五颜六色的花瓣,皆簌簌而落,似满天浩渺空中银彩之花,轻吻着她的发丝,头顶,指尖儿,衣裙。
如春雨细落,如春风轻吻,美好得如画。
而苏锦被围绕其中,画中之最。
“这……”苏锦诧异,眼眸底,有光,轻微一缩,看着华九慢慢走过来,心尖儿,竟有些涩。
“转眼不久,秋季过去,冬寒而来,便不会有这么些花朵,你又整日忙碌,月儿,你也是女孩子,我想,这些,你会喜欢。”华九自桌案后走出来,手抬起,轻抚着苏锦的发顶。
苏锦没有后退,只是看向华九的瞳孔,轻微一缩。
“好了,今日你也及荓,让你开心下而已,天色不晚了,为免惹人怀疑,快些回相府吧。”华九突然一笑。
苏锦当即也是一笑,心尖儿一松,点头,“好。”又看了眼地上的五彩花瓣,“哼,阿九你这个呆子,倒是挺会送礼。”说完,身子便轻松掠远了。
“九哥哥你……”门外,看着苏锦走了,小生一步进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懊恼的意味,“九哥哥,你不是要和苏锦姐姐表白情意的吗,为什么又让苏锦姐姐就这样走了?”小生是又急又气。
华九看着星辰满天的夜空,宽袖微扫,转身,“我和你苏锦姐姐一直有情意,何需表白。”
“一直有情意?”小生有些懵,小小少年站在那想了半响,反应过来,忙跟上去,“不是,九哥哥,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苏锦姐姐被那个摄政王抢走吗?”
“抢走?”华九转头看着小生,突然淡淡笑,眉目如苍澜间原雪松,“能抢走的,也就说明,并不属于你。”
“九哥哥,你方才不是知道了吗,那个摄政王,他他他……他竟然仗着当苏锦姐姐的护卫,故意认人误会苏锦姐姐的名声,你……”
“不要背人说人话话。”
“九哥哥……”
“天色已晚,下去睡吧。”
小生……孩子气的一跺脚,只能听从华九的话,下去了。
夜风寒凉,自窗外照进来,照华九一张胜雪容颜,越发苍白。
前世今生,我只想让你幸福,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