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漏掉了一个人。”
“谁?”
“裴泽……”
……
顺华与裴泽郎才女貌,皇帝也无异议,二人不日大婚。
婚房中,顺华穿着华丽耀眼的大红婚服,拿一柄荷花扇掩面,等待着她的新郎。
已过三更,却还是不见裴泽的身影。
“长公主殿下,裴大人喝醉了,说就不往房中来了。”芸滟道。
顺华慢慢放下掩面的扇,眼神中充满不解,还是关心道:“本宫去看看。”
侍从一路领顺华来到后院的亭廊。
红色的帷账飘曳,恍惚间顺华看见一人。
裴泽!
可此时的裴泽却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红袍半脱,敞露着胸膛,半躺在亭廊的软榻上,左右各一美人。
他微微仰头,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和性感的喉结,右侧的美人莺语婉转,娇柔的手拿起银色的酒壶。
他张开嘴,任由美人灌酒,喉结滚动。
忽的,他像是有所察觉似得,向顺华的方向一瞥。
眼神中毫无醉意。
更无一星半点儿的情意。
冷静得,像是再看一具尸体。
顺华瞬间感觉如坠冰窖,愣在当地,说不出话。
裴泽,怎会如此?
顺华猛地转身,僵硬地走回了婚房。
见顺华走远,裴泽眼神暗了下来,松开美人。
“走开。”随即整理好衣服,走进了书房。
顺华的反应如此平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他的眼皮向下压了压,坐在书桌前,一章捏住了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按了按。
合作就是合作,任务就是任务,不应该掺杂私人情感的。
他年幼失恃失怙,得纯虚派庇佑,得以长大成人。
后来纯虚决定入世,他就入朝为官、位极人臣,暗中帮助颍川付氏立足。
顺华长公主与皇帝十分亲厚,且背后又有强大母家帮衬,付氏难以接近皇帝。
所以就让他尚公主,以离间长公主与皇帝的关系,最后杀之。
在得知这个任务时,裴泽就隐隐有些感觉,颍川付氏不信任他。
与皇帝较为亲厚的人臣还有他。
但他还是答应了,养育之恩不得不报。
可,这里唯一一个变故他没有料到。
在灵山寺雨夜,顺华为了他,竟真的跪了一夜,以其身换他命。
她的言语,一字字烙印在他的心上。
佛法精妙,却挡不住红尘万年。
他的心乱了。
若在和顺华接触,他怕他……会彻底方寸大乱。
若完全取得她的命令,就要执行付氏的杀令。
……
顺华坐在婚床上,不敢置信刚才的一幕。
口口声声说心悦她,却在成婚当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别的女子欢好。
将她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下。
裴泽!
顺华忽然想起湖心亭的陈公子,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大度到将他所有的妻妾迎进门。
难道真的要她如此讨好裴泽吗?
她不愿。
泪水一滴滴地流下,她无声地倒在喜被上哭泣。
自古女子万事哀。
万不能让别人瞧见狼狈的模样!
翌日清晨,顺华换下了喜服,穿着常服,梳洗上妆,美艳精致。
她坐在主厅中,恢复往日的尊严,沉声道:“去请驸马来主厅用膳。”
她等待了一会儿,下人来回禀:“裴大人说身体不适,不能来用膳。”
新婚不同房,连同桌用膳也推拒了,长公主真是可怜。
周围的侍从默默低着头,害怕长公主大发雷霆。
顺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起身走向餐桌,依旧沉声道:“将饭食给驸马送去一份。”再没有其他。
只求寻常夫妻、相敬如宾……就好……
自古女子皆想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可何处那样的美梦?
这样的梦她做过,就醒了。
顺华的心渐渐冷了。
凛冬将至。
……
“长公主殿下——”芸滟形同泼妇跪在地上,“现在你知道你这驸马是什么心思了吧?”
芸滟见裴泽迟迟不敢下手,擅自与纯虚接触,得纯虚指令,杀死顺华。
元清听完了她讲述的故事,看着芸滟,只感觉悲哀。
女子在这世间处事确实艰难,一朝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眼前人也不过是个痴情的可怜人。
“你走吧。”元清道。
芸滟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会放过我!”
若是真的顺华在此,也不想让这个从小就在一起的玩伴身首异处。
“不是我放过你,是你要放过自己。”元清看着芸滟,“爱痴成执念,执念成憎恨,憎恨终毁一生,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女子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你也会遇见更好的人。”
芸滟怔愣了片刻,嗤笑了一声,“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
元清站起身,走近,将她拉起来,平静道:“这世道总会被改变,你要活下去,才能见到天明。”
一字一句,郑重非常。
芸滟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忽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池云畅望着元清,感觉她有些不同。
不再是浮于表面的聪颖单纯,她展露出来的,是她的野心。
察觉池云畅的目光,元清瞬间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
“走吧。”
芸滟离开。
苏子昆和秦将从床帘后走出来。
“也只是一段往事罢了。”苏子昆道,“有什么发现吗?”
“芸滟讲了那么多,只证实了一件事,裴泽确实是深爱顺华的。”元清道。
“这不是从王洪林的描述里就可以看出来吗,如果不是深爱,裴泽怎会舍命救顺华。”苏子昆道。
元清摇摇头,道:“这一点很重要,关乎做梦者。”
“刚才芸滟拿凤钗刺我,凤钗却奇异地化为粉末。”
“所以呢?是顺华的梦吗?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导致凤钗消失。”苏子昆问道。
元清再次摇摇头,道:“如果是顺华,野猪分尸出现就十分奇怪,顺华作为长公主殿下,高高在上,怎会想到如此残忍血腥的办法来警醒自己这里有危险。”
“顺华信佛,佛家可不讲究杀生。”
“那会是谁?臧奉、潘宇?他们在藏滇生活,一定杀宰过野兽。”苏子昆簇眉。
“臧奉、潘宇都没有理由给顺华送野猪尸体。”元清再次否定。
“那会是谁啊,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了。”
“我们漏掉了一个人。”
“谁?”
“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