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歌心里鄙视冷哼一声,脸色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
冬晴低着头默默看着脚面。
“王妃身体可养好了?”他抬起头来,玩着赫连容月的头发,并未看她。
赫连容月心虚地往曲尚歌脸上投去一眼,后又镇定下来,也关心着问:“上次多谢王妃搭救,容月不甚感激。”
不甚感激?
她救她的时候确实没想过让她感激,不过嘛……
她抿着唇角,斜斜曳了她一眼,“公主想感激其实也不是难事,本妃正好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本妃救了你一命,想来公主是不会拒绝我的。”
赫连容月怔了怔。
曲九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挺让人费解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会谦让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不用’吗?
她竟是当着王爷的面向她索要报答?!
见她良久不答,曲尚歌冷笑一声,“还是公主觉得你的命不值得本妃的一个请求?”
“怎么会。”她缓过神来,柔柔一笑,“王妃想让容月帮什么忙,只要容月做得到,定然会帮王妃。”
“哦,公主肯定做得到。”她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笑的明媚又张扬,“本妃想请公主帮我从王爷身上拿一样东西,想来王爷极其疼爱公主,一块破玉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破玉?
赫连容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只冷冷的站在一边,寸声不发,谁也没看,只伸手捋着身边的葱树叶子,紫衣在阳光下闪着贵气逼人的光,侧脸弧线清卓又疏离。
她一时拿不定他的心思。
曲尚歌却没给她时间考虑,凑近她耳边,低低道:“莫讫国圣物,冷玉灼晶,想来公主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
北欧炎弘离赫连容月极近。
哪怕曲尚歌是刻意压低了音调,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冷唇抿了抿,视线扫来,沉郁又阴冷。
曲尚歌对着他玩味一笑,裙摆扬风一撩,踏着小径去了。
这道难题,就留给你们自己玩吧。
莫讫国圣物到底有多么重要,赫连容月自己心里清楚,而且赫连均策与她同出一母,又贵为太子,如今争位愈演愈烈,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至于北欧炎弘。
哼。
这可是证明你心意的大好时机。
她本来是想暗中与赫连容月说这件事的,他偏要刺激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一走,北欧炎弘就猛然折断了手中的树枝。
赫连容月静静看他几秒,忐忑地问:“王爷,莫讫国圣物果然在你身上?”
他看她一眼,目光沉静,“这是公主遗留下来的,当年本王把它视为珍宝,时刻佩带,不曾想居然是莫讫国圣物,原本该物归原主,只是……”
曲尚歌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要求她向他索要,还当着他的面,胆子真是够大了。
“王爷有何疑问?”她急急问。
莫讫国圣物对哥哥很重要,她一定要拿到。
北欧炎弘从怀里取出冷玉灼晶,阳光下的半心圆玉像颗旷世宝石,清濯圣耀,色彩化千。他淡淡看她一眼,笑了笑,把玉放在了她手上,“公主这副神情,本王哪能不给。”
曲尚歌回到锦颐院,冬晴伺候她躺下。
她睁着大眼看着床顶双绞绣龙软纱帐,手摸上小肚子,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原本她不知道自己怀孕。
怀孕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有了身孕她就再难以离开。
可,似乎上天都给了她最决绝的选择。
冬晴见她不睡,忙过来伺候,“王妃,刚刚你那样说,王爷会把玉给公主吗?”
她没搭话。
冬晴叹了一口气。
王妃自从小产后,话突然就变少了,心里正难受的吧。
冬晴出去之后,她翻了个身,眼泪便斜斜地浸入到被褥里。孩子……
太阳偏西,整个锦颐院依然如故地沉静着。
冬晴正端着水开门。
门口传来赫连容月的声音。
她眉头皱了皱,推开门关上,又拉出一条细缝看着外面的情景。随后踅了身,向床边走。“王妃,赫连公主来了。”
曲尚歌早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起来。撑着头把玩着床幔上垂挂的金丝,脸上如水般沉静,眼眸却一点一点眯了起来,“想必公主是拿到东西了,让她进来吧。”
等赫连容月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戴完好,正坐在桌边喝茶。
“公主一脸疑问,是想问本妃为什么要莫讫国圣物吗?”她搁下茶盏,淡笑着看她。
赫连容月扶着矮凳坐下,柔弱的目光中有着犀利,“那王妃为什么要莫讫国圣物?”
“因为我与赫连太子有约定。”
约定?
哥哥居然与她有这种约定?
莫讫国圣物既是一君之钥,更是未来帝后的象征。
她……
难怪那天哥哥要娶她为妻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冷玉灼晶,放在桌子上面,“王妃既然知道这个东西重要,就该知道我不会把它给你。”
曲尚歌端着茶杯轻轻看她一眼,笑了笑,“你会的。”
“冬晴,把本妃给公主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一个鎏金嵌花盘枝纹的小方盒。
赫连容月看她一眼,伸手打开。
曲尚歌的声音徐徐传来,“莫讫国有一种独制的秘香,混和北欧特有的夺魂草,会成为一种奇香,这种奇香可以让男子失去心魂,想来公主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赫连容月猛然抬头。
她怎么知道她想……
她确实是有好几次有意无意要北欧炎弘留宿临月居,但都被他拒绝了。虽然这半个月来,他温柔体贴,细心呵护,可甚少与她亲密。
抓着锦盒的手指微微用力,觉得此刻异常难堪。
拿了,就真的证明她有那种心思。
不拿的话,她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慢慢把锦盒收了起来,“圣物可以给你,但王妃怎么送到莫讫?既是哥哥与你的约定,想必王妃是要拿着这圣物去完成约定的了?”
她倒是也不笨。
曲尚歌笑了,“自然是要去莫讫的。本妃原先就说过了,本妃是个明白人,这妃位想来也是公主志在必得的。公主成好事之日,也是本妃离府之时。”
赫连容月走在路上,步履缓慢。
“晚英,本公主一直看不懂这个邪王妃,如今更看不懂了。”她叹了口气,盯着繁花,心思飘零。
晚英皱眉,“公主何必为她愁眉不展的。她既然想离开,公主何不成全了她,以奴婢看,王爷对她也是没有半分情义的。”
她小产这么大的事,王爷居然连看都没去看。
更何况是关心了。
说到北欧炎弘,她一瞬忧愁的脸又变得明艳生动起来,“走吧,回临月居,你去叫王爷过来。”
今夜……
她眯了眯眼,阿炎,是该你履行当年誓言的时候了。
一大清早。
曲尚歌正在惬意用早饭,冬晴在临月居盯了一夜,这个时候匆匆忙忙闯进来,看到她就说:“王妃,王爷昨晚果然留宿在了临月居。”
哦?
她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又轻轻一叹。
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啊,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
随后又觉得可笑。
他跟别的女人睡了,关她什么事!
临月居里。
北欧炎弘穿着白色里衣,沉默坐在床沿,赫连容月满面娇羞,用锦被盖着光裸的身子,眸光含春,怯怯看他一眼,“阿炎,昨晚你……”
说到这,脸一红,声音便卡住了。
他侧首看着她。
突然伸出手扒开她颈间的锦被,那朵蔷薇花异常鲜艳地暴露在自己眼前。这朵花,明明跟曲尚歌的不一样,他怎么会看错!
他昨晚确实是失控了。
他以为她是……
“公主先休息吧,本王有事先走了。”他起身穿着衣服,眸光沉的看不到边际。
“阿炎……”
见他要走,她连忙伸手去抓,身子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
北欧炎弘看到她裸露的身体以及那上面明显的齿痕,手指紧紧攥着,面色冷了又冷,“来人,伺候公主更衣。”
晚英听到声音立马进来。
看到他的表情,目光缩了缩,把赫连容月抱到床上。
曲尚歌用完早饭后就窝在树下看书,初夏的天,微风轻轻擦着树叶落在肩头,金色浅温的日阳透过缝隙斑斓在她白而嫩的脸颊上,给她的周身都渡上一层圣洁的光。
北欧炎弘远远地站着,既不上前,也不出声。
过了很久之后。
曲尚歌松松肩膀,抬头间与他目光不期而遇。
她挑挑眉,“王爷是何时来的,一直站那里做什么?冬晴,给王爷奉茶。”
冬晴立马出来。
北欧炎弘依然站着没动,嘴唇动了动,“身体恢复好了没有?”
她笑笑,“早就好了,劳王爷费心。”
他淡淡‘嗯’了一声,吩咐道:“本王要沐浴,王妃进来伺候吧。”
沐浴?
嘴角冷冷一勾,“王爷想沐浴还是请公主伺候吧,本妃是没那个福气的。”
“本王不说第二遍。”
“妾身也不说第二遍。”她轻轻合上书本,眼若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