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近长,现在文水城里军方这边只有米恒他这一个自己人,你既然作为本地的掌司,那想必你一定对城里的这些官兵都很了解,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务必把城里的这些都统,把总,还有各部的哨长全都拉拢过来,你若是做不到,那你就提头来见我!”
文水城南门口,静莲此刻脸色十分难看的对着醇近长命令道。
“……”
相较于静莲脸色的难看,醇近长此时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丰富多彩。
懊悔与为难,夹杂着几丝尴尬轮番在醇道长的五官上表演。直把一个在冲动之下,做错事并开始后悔的下属男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还愣在这干什么!?你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见到对方依旧还不言不语的站在自己面前,静莲这会儿的脸上更难看了。
“总座大人,您先消消气…”
醇近长此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冲着静莲陪笑道:“属下知错了,在下向您保证,等忙完这阵后,卑职一定找个机会跟我那个小徒弟道歉…”
“……”静莲听他这么说,直接气的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他了…
刚刚在城墙上,醇近长那一巴掌算是把静莲给得罪狠了。打徒弟这件事,不光暴露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他还把静莲好不容易从城里小贩手里买来的泥人给摔了个粉碎。
醇近长的粗暴举动虽说是事出有因,并且他打的还是自家徒弟。虽然在行为上令人不齿,但按理说外人是不好插嘴的。毕竟在道士眼里,这属于是父母管教孩子。可是静莲不同,毕竟眼前这位女道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出身。
从小在上清宫总部里身穿一身青衣的她,打小就干着端茶递水伺候人的工作。她实在是太清楚当下人的,突然被自家上司无缘无故的打骂发火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总座大人,卑职求您了…千错万错都是在下太冲动,求您饶了属下这一次吧!”说着,醇近长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道士一般没有下跪的习惯,除非来的人辈分特别的高,身份特别的尊贵。否则一般道士们见面,即便是上下属的关系也不会下跪行礼。
可这次醇近长不下跪不行了。对方这次摆明了是想要他难堪。因为静莲这个拉拢地方守军的命令,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城里的这些守军属于一个国家的主力军,这些兵都是常备军。与那些战时为兵,平日里就是一帮铁匠,农夫的民兵,辅兵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些人都是一国之根本。上清宫势力再怎么庞大,但在各国之中这么多年来,道士们就一直没在军队里插入过自己的势力。
究其原因前文也讲过,就是各诸侯国都在严防着这帮道士们掌兵。对他们来说兵权就是一根红线,道士们只要敢踩一下,那各国就敢跟上清宫撕破脸。
城里的这些守军与军营里的那些兵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军营里的那些被分为甲等,守城官兵为乙等。这些官兵个个都是天天张嘴吃铁杆粮食,手拿军饷的人。平日里本就与上清宫没什么联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抵触。而如今静莲想要让这些丘八们心甘情愿的听道士的命令,这简直比让太阳打西边出来还难…
“醇掌司,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这是打算抗命了!?”静莲眼睛斜看向跪在地上的道士,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发自内心的透出一股憎恶,并且话里的内容也是威胁十足。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醇近长一听对方说出这话,吓得直接在地上磕起了头。没一会儿脑袋上便肿起了一个大包…
“哼!那好…你既然不愿意在城里干也行,那你现在就去东夷那边,跟那边好好洽谈一下,为我方今后与那边谈判做个铺垫…”静莲听着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脸上的冷意更甚。随即她便轻描淡写的说道。
“总座大人…”醇近长这会儿连死的心都有了,让他到东夷那边,试问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干!?”静莲冷笑的看着他问道。
“大人…卑职真的知错了,求您看在过去几天卑职还小有功绩的份上,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在下这一次吧!”醇近长这会儿说话都有了哭腔了。只见他在地上匍匐膝行几步,最后直接趴在了对方脚前哀嚎的说道。
“哼,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接连两次抗命,你让我怎么饶了你!?”静莲见状满是嫌弃的后退了一步。随后她也不多话,向一旁站岗巡视的除灵队道士打了个手势,就要让他们把醇近长给拖下去…
“总座大人~您饶了卑职吧!”
醇近长被几名人高马大的黑袍道士直接从地上架了起来,此刻双脚几乎离地的他心里明白。他若是真被拖下去,那今后就再也没机会求饶喊冤了,于是便一个劲儿的来回挣扎…
“大人!您饶了我师傅吧!”
危急关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暗处冲了进来。黑袍道士们看到这个小身影出现全都吓了一跳。他们刚要拔剑制止,却不想被静莲开口阻拦了…
“别挡他,让他过来…”黑暗中,静莲认出了来者就是之前跑掉的小道士辛建。她看着小道童那满脸焦急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便把他叫了过来。
“大人姐姐,呜…求你了…呜呜…你不要杀我师傅…”辛建一过来便死死的抱住了静莲的大腿,眼泪鼻涕不光弄了自己一脸,也抹了静莲一身。
静莲:“……”
“你不要杀我师傅…呜…大人姐姐…那泥人虽然被弄坏了…但我用这个小鼓赔你好不好?呜呜…这是我娘买给我的…他虽然把我卖了…但我一直留着它…呜呜…我把它给你,求你了…你不要杀我师傅…呜呜…”
小辛建哭喊着将自己一直视若珍宝的一面小拨浪鼓硬塞到对方手中。嘴中不停的恳求静莲,说什么也要让对方收下。
“……”
静莲呆呆的看着手中这面破旧的小拨浪鼓,鼓两边用绳子系的小弹丸因为时间太长已经丢失了一个,拨浪鼓下边的木柄也早已开裂。但即便如此也依旧不难发现,这是一个被这孩子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
“辛建…你喜欢你师傅吗?”静莲凝神注目了这面小鼓许久,最后用沙哑的嗓音对孩子问道。
“呜呜…喜欢…我不能没有师傅…呜呜呜…”小辛建此时哭的梨花带雨,但他依旧抓着静莲的衣服不肯松开。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对方就要消失了似的。
“好…这面鼓我收下了…”静莲轻轻的将鼓握在手中。随后她一挥手,几名黑袍道士便立马将醇近长给放开了…
“辛建…对不起,是师傅的错,师傅不该打你…对不起…”
醇近长一被放开,立马便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小徒弟死死搂在了怀里。此刻眼睛通红的他,随即对自己徒弟便开始疯狂的道歉,语气都带上了颤音。
“辛建,你把这面鼓给了我…那你以后再想你娘的时候不会难过吗?”静莲此时缓步来到师徒俩跟前,随即俯身来看着小道童问道。
“呜呜…”
小辛建这会儿真的被吓坏了,只见他死死的抓着他师傅的衣服在那里嚎啕大哭。直到静莲等人安慰了许久后,才听他抽噎着说道…
“没事…我妹妹那还有一个…我以后要是想娘了,我可以去看她…”
“……”
“……”
小道童的话令在场的众人都是一阵揪心。尤其是静莲本人,她可谓是感触最深的一个了。只见她先是低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娘还给你们留了个念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