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堂里甚是喧杂,但少年与道士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一般。二人之间就这么冷冷的对视着,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先员外,请节哀!”
一声极为突兀的悼念,极为突然的在门口处响起,瞬间令喧嚣的大堂安静了下来,同时也让坐在角落里的二人暂时移开了彼此的目光。
‘卡…卡…卡…’
长刀与刀鞘,随着衙役们的走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是在变相的提醒众人;全都老实点…
一队纪律严明的衙役,自觉的在堂中分成两列站好,将前来吊唁的客人全都挤到自己身后,将不大的堂屋硬是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通道。
在各自站定之后,衙役们便目不斜视地立两旁,似乎是在用自己笔直的站姿来无形的拥簇着,此刻正缓缓从门口走来的老者。
“先员外,实在抱歉,老夫来晚了…”
左鼎穿着一身鲜艳的绸褂独自站在门口,他那华丽的衣裳在彰显出主人华贵的同时,也与此刻屋里的人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小老儿昨日就该来了,可惜县里公务繁忙,呵呵…员外还请见谅啊!”
只见老者嘴上虽然说着悼念的话,但神情中却满是笑意,仿佛自己是来参加寿宴一般。
“……”
“……”
大堂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客人们纷纷把目光看向房间的主人,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同情。显然大家都觉得,眼前的这帮人根本就不是来吊唁的…
“左师爷说的哪里话,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您能在百忙之中能抽空来我这里,是在下的荣幸…”
先中己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那表情仿佛沉浸在是在丧子之痛中,突然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丝毫不显做作。说话间,便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抓起左鼎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要把他往屋里引…
“这个人就是文水县里主管刑名的师爷;左鼎。”
就在先中己与左鼎互相推诿客套的时候,坐在屋里角落处的醇近长悄声向一旁的少年解释道:“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岩公子今后若碰上他,可要小心…”
“又是一个师爷…”
吴醒言听闻便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即感激的对一旁的道士说道:“多谢醇掌司提醒…”说着,便有些意有所指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遭的这些衙役,说道:“他们好像还有别的目的…”
“呵呵,先居士前几日怕是有些气急了…”
醇近长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眼神中透露出几丝玩味,缓缓说道:“毕竟他把人给活活打死了,这件事怕是要有麻烦…”
“事发这都两日了,县衙里的人怎么才来!?”
吴醒言此时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同样端起自己的茶也饮了一口,随意的说道:“你们这里县衙的办事效率可真够低的…”
“这也怪不得他们…”
醇近长将茶杯又重新放下,接着说道:“毕竟昨晚吴府那边又出事了…”
吴醒言:“……”
昨夜吴芸婉的失踪,就好像是突然往水里丢了一颗石头一样,一下子把各方势力全都从水底里给惊了出来。
而吴醒言就是丢石头的人,吴芸婉这颗石头此时已经沉进了水底。所有人在找她的同时,不禁把目光也转向了岸上的少年,毕竟就是他把一切暗中的行动给摆到了明面上。
“原来她的名字叫吴芸婉…”
听到昨夜少女突然的消息后,吴醒言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手中不停的把玩着茶杯,似乎是在琢磨这个名字的含义。
“公子昨日跟她见过面吧!?而且就在这栋宅子的后院,你那日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醇近长不想在跟少年绕圈子了,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岩辰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毫无疑问是自家人,上清宫的家规你是知道的,若是计划最终功败垂成,唉…”,醇近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又再次软了下来,无奈的说道:“辰公子,这天底下的美女数不胜数,公子何必对这么一个身份复杂的女子依依不舍呢!?”
醇近长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若不是他实在把不清少年的脉,此刻真想把他给抓起来。
上清宫内部的道士们大体分为三类,第一种就是从民间精挑细选上来的普通入门道士,醇近长就属于这一种,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上清宫内部可以说是毫无根基,除了自己的师傅之外,再无其他靠山。
像他们这样的人每走一步都要特别小心,毕竟他们在道士群体里属于新人,一些个资历稍老的道士想弄死他们,简直跟玩一样。
第二种则是那些世俗当中的贵族门阀里出来的人。这些人选择当道士,无外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且他们在当了道士之后,上清宫内部对他们也多少会有些防备。但好在他们在世俗当中还有靠山,比起醇近长这样普通百姓家出来的道士要强多了。
至于第三种就比较复杂了…
毕竟道士们也是人,结婚生子也是不可避免的。道门之中的一些道士在结缘(成亲)后生出来的小孩,像这些个子弟,他们还没出生就已经入了道籍,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
一些个传承比较久远的道门家族,往上翻个十几代,家里几乎全都是道士。这些道士,他们几乎把控着整个上清宫的中高层。像这些个道门家族出来的子弟,就是借给醇近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惹。
醇近长显然是把吴醒言当成了这一类,他感觉少年就是一个从小生长在道门家族里的小道爷。觉得新鲜便跑到这里来玩,结果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美貌少女,便一心想着来一场英雄救美。关键时刻亮出自己的名头来,抱得美人归。
吴醒言可不知道对方把自己想成了玩寇子弟,但他看对方望向自己时的眼神,也知道想必是误会了。于是便赶忙为自己辩解,只是他还没等开口,大堂里便率先发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