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醒言率军赶往绳城的时候,稍早一些的城池北面官道上,正有另一伙人也同样往绳城赶去。
与吴醒言这种小打小闹不同,此刻一只真正的精锐部队正在这条道路上徐徐行军。在漆黑的夜里,这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每隔两人便手持一支火把。把整条道路都照的亮如白昼。
“恽大人,您看,前方不远就是绳城了。”
在部队的中军位置,一名年轻人此刻手指着前方,向身旁同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中间的老者介绍道:“现如今总督大人正在石关交战正酣,而前方不远处则正好有条岔道,这条岔路直通绳城西面,我等不妨在此分兵而行,先派一只精锐到石关上替总督大人分担一下压力,不知您意下如何?”
如果此刻丑锋在这里,那么他一定能认出这个年轻人是谁。这位年轻人就是那晚给他传令,在城头上殴打,责骂并要求他死守住绳城的那名郡兵。
很显然,丑锋之前的预料没错,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绝不简单。此刻能在郡守大人身边骑马并行的只有两人,除了青年之外,恽太的另一边骑马的则是本地的上清宫阁主周斌公。不知是什么原因,作为一名道士的他,此刻竟也在应国的军队里。
“三王子说的不错,启总督那边的确是等援兵等的急了…”
恽太拈了拈自己灰白的山羊胡,似乎很赞同年轻人的想法。于是便接着说道:“那就请三殿下您辛苦一趟,亲率一股轻骑赶去增援石关把!”
“遵命!”
年轻的王子殿下双手抱拳,随即便高兴的选出了一支步骑混合的军队,迅速脱离开了大军,斜插向了一旁的岔道。
“哈哈哈…你们应国的王子就是不一样,真是能文能武,比起他国要强出不少。”
同样在一旁策马而行的周斌公全程目睹了经过,在王子离去之后,便笑着向老者打趣道。
“让真人见笑了…”
恽太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骑在马上对道士一拱手,讨饶般的说道:“三王子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但这次…的确是有些极端了…还请真人您千万不要介意。”
恽太之所以对道士表现的如此谦卑,就是因为之前往地里撒盐的事。
应国的大王有五个儿子,大儿子不出意外的是作为储君来培养的,而剩下的四个儿子启礼也没让他们闲下来,分别都让他们在不同职位里掌管事务。其中三子最会办事,但同样也是最莽撞的一个。
三王子本名启辰,众兄弟中就属他做起事来不计后果,心思狠毒,这次往地里撒盐就是他出的主意。其实启礼很清楚自己这个三儿子的性格有多么偏激,所以才会把他单独安排在启昱的帐下听令。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剩下自己的亲弟弟,启辰的亲叔叔能管的了他了。
但没成想这次还是出了意外,事前因为渊国的突然袭击,启昱本人被暂时困在了芸城,与外面中断了联系。而当时因为启辰恰巧有公事,所以并不在城中,启昱对此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心想着就算最后城破,那么自己的亲侄子也不至于惨死在敌军刀下。但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个好侄子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恐怕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年轻人嘛,做事莽撞一些,可以理解…”
安灵真人(周斌公)大度的一挥手,就好像对方只是犯了一个小错似的随口说道:“不就是他在向下边传达命令时没说明白吗?这种事常有,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啊?对对…是这么回事…”
周斌公的脸皮之厚,令这位在官场纵横数十年的老者都有些汗颜。自己这边还没想好辩解的话怎么说,对方竟先替自己给想好了。于是便赶忙接过话茬,接着说道:“就是这样,三殿下本意是想让县下的这些百姓能分到一些盐巴,没想到竟让丑锋这么个昏官给听错了…呵呵…就是这样…”
“唉…只是可怜了这些应国治下的崇国旧人们…来年他们可怎么活呀…”
周斌公此刻脸变得飞快,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他,此刻就好像失去了挚爱亲朋一般,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
“确实如此…”
恽太此刻的脸上也是如丧考妣,似乎也为治下百姓们的苦楚深感自责。赶紧说道:“请真人放心,本府一定会像之前答应真人的那样,给上清宫捐献十万金,二十万匹布,好用来镇济灾民之用!”
“唉…就怕是这些也难以救回这些百姓们啊!”
安灵真人先是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上清宫的内部书信,毫不避讳的交给了一旁的恽太,意有所指的说道:“今日我刚刚得到线报,我上清宫右威护大人近日体恤民情,此时很可能已经来到了绳奉县附近,唉…这事若是让威护大人知道了,怕是要惊动整个上清宫了。”
恽太接过信只扫了一眼,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赶紧勒住胯下战马,命令军队停止前进,随即他便带着周斌公来到了官道一旁。这才又仔细读起了信中的内容。
虽然应国本土几乎没有什么上清宫的势力存在。但是启昱,恽太这些身处在远方崇国旧土上的官员们,在这八年时间里,早就已经对上清宫有了深刻了解。并且在这近十年的时间里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没有上清宫的配合,他们这些官员在本地是指挥不动这些老百姓的…
借着火把的光芒,没一会儿功夫恽太就把信给读完了。一旁打着火把的亲兵此刻清楚的看到,自家官长额头上这会儿已经布满了冷汗…
右威护在上清宫具体是个什么官职,恽太作为高品级官员,自然是晓得的。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在这种紧要关头,上清宫的高等道士竟跑到这来玩儿微服私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