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二转身离开,县衙大堂里只剩下丑锋与马庚,宋隐这两位师爷的时候。宋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想:“大人…绳奉县…绳城咱们守得住吗?”
丑锋长长的叹了口气,身心俱疲的说道:“唉…尽人事,安天命吧!”
丑锋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驻守芸城的两万大军都没有挡住渊国的铁骑。像绳城这么弱小的城池,远没有芸城来的坚固,守城的人满打满算,只有一千人左右,别说是守城了,就这点人连城墙都站不满。要想守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呐!?”宋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丑锋此时也展现出一副愁眉苦展的样子,但在心里却有些恶毒的想道:‘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来年活活饿死,倒不如现在战死在城墙上来得痛快…’
绳城之所以被上面命令拼死守卫城关,其主要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是接应从芸城撤下来的败兵,作为现在应国唯一的主力部队,这支残部绝对不能有失。第二就是争取时间,将应国所占领的这些崇国土地上通通撒上盐,人为制造饥荒,为将来一举消灭渊国做准备。
前面那条可以对这些崇国老人们说,但后一条则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丑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言安抚,让他们在临死前为应国尽最后一份力。
“两位师爷,你们放心。”
丑锋从座位上坐起来,走到二人跟前,大义凛然地说道:“这八年来,你们为应国尽的这些力,本官都看在眼里,应国君臣也都看在眼里,各位对应国的一片衷心自然不用多说…你们放心,虽然现在时局动荡,但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退一步说,即便应国守不住了,你们暂时成为了渊国的子民…等今后应国再打回来的时候,本官向你们保证,那时你们只有功,没有过!”
宋,马,两位师爷看着丑锋那一副大义凛然,却又有些吞吐的话语。一时间竟有些傻了,他们没想到这位爷到现在还在给自己画大饼,两人明显从丑锋的嘴里听出了他想要逃跑的想法,而且听意思好像还不打算带上他们…
丑锋话语深深刺痛了面前的二人,让他们在经历过亡国之痛的八年后,再次体会到了心灰意冷的感觉。本以为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的为应国做事,应国也必定会投桃报李,在危机关头想着他们,毕竟哪怕是寻常人家里养了一条八年的狗,在突发变故时,狗主人也不会如此绝情吧!
但没成想应国倒是没把他们当狗,但同样也没把他们当人…
“大家也不要这么悲观,其实在接到芸城失守的消息后,郡守大人就已经火速征调援军过来了!现在没准儿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咱们这儿了!到时我军与从芸城‘撤退’下来的‘援军’一会合,那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丑锋一边向两人描述着美好前景,一边继续给二人指派任务:“所以你们还要继续努力!宋隐,今明两天,你必须要把从各地抽调上来的粮草列出详细的账目来,好在将来以备调用…马庚,我同样也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这两天内,你必须再给我征调起两千青壮来,好用来守城…都听明白了吗!?”
在听到丑锋的命令后,大堂里死一般的沉寂,马庚与宋隐此时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站在那,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毕竟谁都不是傻子,现在自己这么拼死拼活的帮应国守城,残杀渊国士兵。等真到守不住的时候,应国的士兵一撤,那么之后自己这帮人在渊国的统治下,到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不用多说了吧?
在巨大的打击之下,二人完全没有听清楚丑锋的话,直到丑锋又提高声音强调了一遍,两人才像丢了魂似的,机械性的拱了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走出大堂后,马庚站在门口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不知是因为过度的打击,还是因为心中的悲凉。在他的眼中,此时万里无云的天空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不见天日。
“耗干了血,熬白了头,到头来临死时还在给他人做嫁衣…”
马庚在这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多岁,嘴里一直喃喃的这句话;“耗干了血,熬…”
“马师爷,情况怎么样了!?你见到吴家了?”
凡全不知在这之前在哪猫着,一看到马庚走出了县衙,立马跟了上来,焦急的对他说道;“马师爷,麻烦你让我跟那名少年见一面,就一面…马师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脸色还这么难看?”
凡全一连叫了他好几次,马庚依旧失魂落魄的在那自言自语,就像没注意到他似的。好在凡全懂些医术,看他这副像小孩子惊吓过度,吓掉了魂儿似的,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像治疗小婴儿夜啼不止时的办法一样,迅速在他指尖处上的穴位,猛扎了一下。
这一下效果立竿见影,在剧痛之下,马庚立刻如噩梦惊醒般浑身打了一个机灵,看到旁边手拿银针的凡全,像是刚注意到他似的说道:“刚刚是你扎的我!?你…你什么时候来这的!?”
“马师爷,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我怎么叫你都不听?”凡全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好奇的问道。
“唉…”
马庚这会儿神志倒是勉强清醒过来了,但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看着眼前的道士,一时间竟忘记了之前两人的交谈。一想到刚刚道士拿针扎自己,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兵荒马乱的,你找我什么事?”
“……”
凡全看马庚这副迷茫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把早上的事情给忘了似的,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无力了叹了口气,随即便举起手中的银针,对他说道:“看来是我刚才扎的力度还不够啊!…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扎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