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起风昭临行前对自己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后,记同明白,眼前这个瘦脱了相的女道士,绝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刚刚还气得脸色铁青的他,顿时一改之前那副要吃人的面孔。笑嘻嘻地对静慈说道:“哎呀…你看看,这事闹的!都怪我,我就说嘛!府里的人都是一些粗人,笨手笨脚的,看来这茶水可能不太合道长您的口味啊~…呵呵…没关系,来人,马上去后衙,把我府上最好的茶叶拿来,重新给道长沏一杯。”
有道是官字两张口,官帽下面对上一张口,对下一张口。别看记同官不大,但他在官场上的这份“涵养”,的确值得人钦佩。在知道面前的人自己惹不起后,立马改成了对上那一张口,其态度转变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看到记同这副嘴脸,静慈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她还从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的人,看到他这副卑贱的模样,之前的满腔怒火,此时也彻底发不出来了,只得恼怒的抖了抖手中的拂尘,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了…
此时别说是深居简出,潜心修行的静慈了。就连常年与这些官场中人逢场作戏的吴承嗣,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腹内也是一片翻江倒海。做梦也没想到人的脸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心中不禁庆幸自己还好只是一个商人…
当记同亲手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上好茗品,来到静慈面前赔罪的时候。静慈已经彻底没了脾气,无力的对他说道:“记大人,贫道只是一荒野术士,实在当不得您亲自端茶赔礼…您要是真得想帮住在下,还请您多在吴家的身上多费些功夫。”
“这是自然,请道长放心!下官一定拼尽全力,誓要把吴家小公子安然无恙的带到您身边来。”记同亲自端茶来到静慈跟前,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一边又把茶往静慈这边靠了靠,示意她请用。
静慈感觉这是他在有意恶心自己。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刚刚已经冲他发了一次火,但人家非但不恼,甚至还主动过来敬茶赔罪。想到在寻找吴家这件事上,还要仰仗衙门的人帮忙。静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了这杯茶,轻吁了一下漂在上面的茶叶后,浅饮了一口。
看到静慈饮下了自己亲手敬过来的茶。记同这位没脸没皮的东西,竟然笑得无比开心,刚想要再继续讨好几句时,便听到门外有人叫喊道:“回禀老爷,门外有名道士想要见到静慈道长…”
听到这话,记同心中有些不满,但脸上还是笑吟吟的说道:“能追到县衙里来,想必是有要事,快请他进来。”
在得到记同的允许后,很快便从门外进来一名年轻的男道士,身穿一身蓝色道袍,手里拿着一个鸡蛋粗的竹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进屋扫了一圈后,很快便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静慈,随即一脸紧张的赶忙快步来到静慈跟前。
从刚才一进门到时候,静慈便注意到了蓝袍道士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再等道士走过来后又瞟了一眼道士手中已经打开了的竹筒,随即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打起来了?”
“对,打起来了!”蓝袍道士赶忙把竹筒里的信件倒了出来,一边递给静慈,一边激动地说道:“辛越那边进展很顺利,咱们这边……”
“嘘…”
静慈食指轻点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唔…,对不起,师叔…是我刚刚太激动了”蓝袍道士赶忙用手捂住嘴,尴尬的看了一眼堂内的众人后,有些愧疚的对静慈说道。
静慈没有继续理睬蓝袍道士,她此时已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竹筒里的信件上。
过了一会儿,静慈在仔细看完信件上的内容后,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才继续对那名蓝袍道士轻声说道:“告诉神工科的弟子们,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是,师叔。”
蓝袍道士干练的回了一声后,赶忙又飞奔出了县衙。
记同与吴承嗣等人傻傻的看着两名道士在自己眼前打哑迷,虽然有心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道士们的意思显然是不愿意多做回答,想必问了也是白问。
静慈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吴承嗣面前说道:“吴居士,吴家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这个做师傅的,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到他…”
“道长千万不要这么说,吴佳,能有您这样的一位师傅,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呐!”吴承嗣赶忙说道。
“几世修来的福分!?”静慈有些诧异,有些好笑的说道:“吴居士,人生只有一世,世间万物没有轮回一说…我等清修之士,从来都是只信今生,不信来世,既然您儿子选择当了道士,而我也认他做了徒弟,您这位做父亲的可不能扯他的后腿啊!今后像这样的话,请千万不要再说了。”
吴承嗣知道自己在道士面前犯了忌讳,便在讪笑几声后,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静慈又转向站在一旁的记同,看着他那副谄媚的样子,强行按压住心中的不快,平和的对他说道:“记大人,吴家的事我知道,错不在您…可吴家毕竟是您辖下的百姓,之前他饱受煎熬倍受冤枉的时候,您还可以推脱说,您上面还有郡守大人,你这位父母官有力使不上,但现在我已经帮您把你的这位顶头上司给‘去’掉了,请问,您现在能使上力了吧?”
静慈说话时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里的讥讽与强势却显露无疑。尤其是在说到还禄这位正四品,从三品的地方大员时,直接是用了“去”这个字。在听到静慈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个字时,记同脸上的肉都狠狠的颤了一下。
“道长请放心,我记同身为一方父母官,吴家的事,我义不容辞!”记同强行拍了一下心都在发颤的胸脯,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般的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