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珑有些不好意思:“刚学,现学现用。”
王玉涡取笑道:“以前我们几个猜灯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参加,现在倒会出灯谜了,是不是因为有伯伯参加,所以特别感兴趣”
陈玲珑不接王玉涡的话:“在出灯谜之前,我想提个要求,如果伯伯猜不中,我也要讨酒一杯。”
谢傅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喝酒,这样吧,如果我猜不出来,这杯酒我亲自喂你饮下。”
王玉涡哼的一声:“偏心。”
谢傅也不争辩,他是惜她才不让她饮酒影响伤势恢复,哪里是偏心。
陈玲珑说道:“那我出谜了。”
谢傅朝陈玲珑看去:“好,伯伯竖耳聆听着。”
“谜面是后宫佳丽三千人,猜成语一。”
谢傅立即对着王玉涡说道:“才女就是才女,开口便是以诗句做谜面,这谜底成语也显文雅,你看你出的什么灯谜,小裤用途啊,燃眉之急差一寸啊,这谜底不是鄙语就是乌糟邋遢话。”
王玉涡反唇相讥:“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的灯谜又高雅到哪里去,明明是大,非说是木,恬不知耻,你有这么长吗”
“还不是有样学样,跟你学的。”
“切,本身骨质就乌沥沥。”
陈玲珑见两人跟小孩子一样争吵起来,感觉十分好笑,嗔道:“猜谜啦。”
谢傅立即换了副嘴脸:“好,来猜来猜,谜面后宫佳丽三千人,猜成语一是吧。”
陈玲珑点了点头,谢傅略作思索便说出一个成语来:“可是妻妾成群”
陈玲珑笑着摇头,王玉涡见陈玲珑如此兴致勃勃,配合着也猜一个:“三宫六院。”
未等陈玲珑应答,谢傅就说道:“你这个成语有个宫字,破谜面了。”
王玉涡嗤的一笑;“她以前都没猜过谜,哪里懂什么是破谜面。”
谢傅附和:“好,破例破例,玲珑,谜底可是三宫六院。”
陈玲珑微笑摇头:“不是。”
谢傅又说一个:“环肥燕瘦。”
陈玲珑摇头,王玉涡补充一句:“承颜候色。”
承颜候色这一个成语就稍见深度了,如果谜底正确,就说明陈玲珑已经掌握灯谜精髓,天资禀赋。
陈玲珑摇头。
两人接连猜了几个,却都没有猜中,谢傅不由有些刮目相看:“看不出来哦,越猜越见深度,莫非这杯酒我非喂不可。”
陈玲珑微微笑着,神色有点小开心。
“不过伯伯我不是很服气,谜面有三千人,这成语可是含有量词”
王玉涡打断:“哪能这样,你又耍赖。”
陈玲珑却轻轻点头。
“千娇百媚”
王玉涡点醒:“你成语中有千字,不是又破谜面了。”
“都说破例了。”
陈玲珑说道:“没破谜面,规则我懂。”
王玉涡也开始认真发力,不过两人最终还是猜不出谜底来。
谢傅十分好奇:“我认输了,谜底是什么”
陈玲珑微笑:“一枝独秀。”
谢傅愣了一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一枝独秀”
王玉涡却扑哧大笑起来,笑得都捂起肚子来。
谢傅也反应过来,任谁都想不到来谜底是一枝独秀,主要是他完全不会去想陈玲珑有这种心思:“玲珑啊,看不出来,你藏的挺深的。”
陈玲珑却是一脸认真:“不可吗”
王玉涡接话:“当然可以,我来解谜,免得伯伯输的不服气,这后宫三千都嫔妃,除了皇帝其他都是太监,可不就是一枝独秀,咯咯……”
说着又忍不住娇笑起来:“玲珑啊,你这谜巧思妙想,我是心服口服。”
谢傅好笑:“玲珑啊,看不出来,你藏得挺深的。”
陈玲珑轻道:“伯伯,我也是刚学,出得不好,你莫要取笑。”
少见的温婉,谢傅忙斟了杯酒:“伯伯说到做到。”
只是举起酒杯,并没有主动凑到陈玲珑嘴上,陈玲珑只好侧倾着身,俏脸主动朝谢傅手中杯凑,身子半倾,背脊如流水一般优美,檀唇刚要咬到杯沿,谢傅手中酒杯猛然一缩。
陈玲珑脸容也跟着往前一凑,身体变成几乎横倾,若是一般女子,这会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跌在谢傅怀中,陈玲珑终究是个武道高手,身体虽然横倾着却稳稳没有倒下去,这会也发现谢傅的诡计,身体猛然往后一缩。
这是本能的自我保护,也是一贯的清冷孤傲。
后知后觉,有点后悔,伯伯煞费苦心想要占我便宜,我刚才何不成全他,只是这会再倒下去就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眼眸嗔了谢傅一眼,恼道:“伯伯,你坏。”
谢傅呵呵一笑:“我可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说我坏。”
刚才的招数是以前青楼娘子用在他身上,现在由他用在别人身上,这种感觉太妙了。
现在回想过来,感觉自己当时真是太傻了,人啊太过正经,关系反而生分了。
王玉涡插话:“你别把我们两个当场傻姑娘,你肚子里有什么坏心思,我们看到一清二楚。”
谢傅也不争辩,换了种说法:“好好好,玲珑,不捉弄你了。”
朝陈玲珑挪近一些,陈玲珑这会倒无需倾倒下去,只需微微弯腰低头就可以饮到酒水,嘴唇抿着酒,眼眸看着谢傅,既轻又缓一眨一眨,心里等的谢傅使出花招来,好将计就计。
陈玲珑并非故作姿态,眼眸却是自然流露,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么动人。
落在谢傅眼幕那是热辣辣又直勾勾,真想在她洁白的俏脸亲上一口。
王玉涡笑道:“伯伯,什么感觉啊”
谢傅脱口应道:“美妙。”
王玉涡嫣然:“宴都是宴,当时只有拘谨与客套,现在滋味却与当年大为不同。”
谢傅问道:“有什么不同”
王玉涡笑道:“当年是能看不能动,现在是能看又能动。”
谢傅却道:“此言差矣。”
王玉涡疑惑:“何故”
谢傅笑道:“我望远山,心生爱慕怀着无比向往,当我来到山下,所见不过土石,山之巍峨高远已经看不见了。”
微笑说道:“玲珑,伯伯刚才失礼了。”说完恭恭敬敬的把杯子收了回去。
陈玲珑一讶,莫非伯伯恼我刚才识破他,没有顺从她,又或许是伯伯心中依然把我当做弟妹,是我自作多情了,想到这里,脸上不由流露出黯然之色来。
王玉涡也是有点疑惑,略作思索,旋即笑道:“我明了,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让人索然无味,我们在追求任何东西时,最为兴致勃勃的的时候,就是求而不得,又或者遥遥不可及,近近不可触,朦朦胧胧,要得非得的滋味。”
谢傅心中暗讶,王玉涡竟将他的心境分析得准确无误,就像他作画,一副好画往往是在怀揣着幻想与期待,用满腔热忱去完成。
而一副画了千百遍的画,技法再高深再娴熟,画出来也是让人索然无味的平庸之作。
谢傅此时的心境就是,陈玲珑取之,不过一个女人。
不取之,她是陈玲珑,他心中那个清高孤傲的二弟妹,她的身份形象也是独一无二。
谢傅恰恰害怕扼杀这独一无二,泯然众人。
王玉涡紧接笑道:“黄昏之美,在于远远望去,岸柳依依,水边人家升起袅袅炊烟,暮霭烟暝中舟船若隐若现。如果走近去看,看得真切往往有种不过如此的颓然感,总感觉缺点什么,失去什么。”
谢傅大为惊艳,王玉涡看着谢傅眼神,笑笑:“伯伯,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呢”
紧接笑道:“你与玉涡走的再近一些,还有好多好多可以让你发掘的东西。”
与谢傅对视眼神,时而迎合,时而冷漠,时而勾瞥,时而淡然:“你以为玉涡是只狐狸精,说不定在某种情景场合,玉涡是只小绵羊哩。”
谢傅只感眼前女人正在施展着她的天生丽质与风情不羁,她的神态也兼具了少女的天真与成熟女性的神秘感。
心一下子热了起来,怦然跳动起来。
王玉涡哼的一声:“贱骨头,非逼人家作践自己。”
却是看透人性的本质,一块石头再涂抹上颜色,本质上是石头。一块玉之所以珍贵,也是因为人赋予玉的价值。
谢傅笑笑:“说的太白就没意思了,也确实如此,唉,我也免不了俗。”
陈玲珑却是越听越糊涂:“你们在说什么”
王玉涡凑到陈玲珑耳边低声一番,陈玲珑听完疑惑:“真的”
王玉涡简而言之:“是,他就是喜欢把你当弟妹来搞。”
陈玲珑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哎哎哎,玉涡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我只是在点拨玲珑这个小傻瓜,没看见她都伤心了。”
谢傅笑道:“玲珑,你别多想啊。”
王玉涡不悦:“你看看,你叫她别多想,她又不开心了,只有多想,她才会开心。”
谢傅笑道:“反正只要玲珑开心就好,多想与不多想都没关系。”
王玉涡斟酒:“伯伯,我喂了一杯。”
谢傅笑道:“刚才说我献殷勤,现在你不是在献殷勤。”
王玉涡咯咯一笑:“是哩,我献殷勤是图奸图盗。”
说着就把酒强行灌到谢傅嘴上,谢傅也不拒绝,张开饮下,嘴上说道:“我记得以前你敬酒,可不是这么给敬法。”
“那是要与伯伯你熟了,想要将伯伯你灌醉。”
“灌醉我好做什么”
“好看见伯伯你原形毕露,当场出丑。”
谢傅洒脱一笑:“那我就成全你了,再来一杯,哈哈……”
陈玲珑看见两人打情骂俏,脸上似有不悦,谢傅正哈哈笑着,骤然瞥见,笑声顿止,连忙招呼:“玲珑,你吃菜。”动筷子要为陈玲珑夹菜。
陈玲珑本要受领,看见王玉涡暗暗朝她使着眼色,立即记起王玉涡刚才的提醒,拿起筷子却将谢傅移动过来的筷子给挡在下来,不亢不卑道:“伯伯,我自己来就好。”
这个方向,陈玲珑能看到王玉涡的眼色,谢傅却看不见,疑惑问道:“怎么了”
陈玲珑应得很干脆利落:“没。”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额……”
谢傅顿了一下,讪笑:“玲珑,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玲珑冷冷说道:“伯伯说笑了,我吃什么醋啊。”
谢傅见她一副耍起小性子来的模样,心中却是一柔,大多时候他都将这两个弟妹当做妹子一般疼爱,时而也有种如同女儿的宠溺,嘴上说道:“看见我与玉涡说说笑笑啊。”
“伯伯和谁说说笑笑,与我何干”
“你也别吃醋,我现在就陪你说笑。”
“免了。”
谢傅笑笑,知道自己还需再哄,其实玲珑愿意让人哄着也是一件好事,就怕她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情绪也不表达出来:“刚才那杯喂的不好,我重新再喂你一杯。”
陈玲珑语气透着责问:“伯伯要喂我酒”
“是。”
“刚才那杯是愿赌服输,认罚,哪这杯又算什么”
谢傅没想到陈玲珑会这么问,略作思索之后,就认为陈玲珑是要讨爱,笑道:“饮完再说。”
陈玲珑唇角一讥:“好笑,哪有饮完再说,岂不形同先行刑后定罪。”
“非要我说出一个理由来”
“当然。”
“那这杯酒算敬弟妹,从认识至今,多谢弟妹的款待照拂。”
陈玲珑思考着如何应对,谢傅却不容她多想,笑道:“难道弟妹连这份情都不肯领。”
“好。”
酒还没凑到陈玲珑嘴边,谢傅心里已经想到这杯酒要如何喂,这一次陈玲珑却没用嘴来接,中途就用双手来接:“既是敬酒,我接过饮下就是,不劳伯伯亲力亲为。”
谢傅感觉怎么跟初识时还很陌生客套一样,手下不肯松手酒杯:“举手之劳而已。”
“对于伯伯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玲珑来说却不敢担。”
两人四手捏着一个小小酒杯,僵持不下,一旁的王玉涡见了,心中暗笑,男人就是死相,非要这样。
谢傅干脆握住陈玲珑的手,陈玲珑想要抽回手,却被谢傅紧紧握住。
手心感受到陈玲珑柔软的女子柔夷,谢傅特别满足,摸挲起来。
陈玲珑似还不解气,面露恼色:“伯伯,请放尊重一些!”
这句话却让谢傅打了鸡血一般,用力就将陈玲珑拽到怀中来:“要我怎么尊重啊”
王玉涡现在真想让面镜子给谢傅照一照,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的嘴脸。
陈玲珑一番挣扎无果,看见谢傅表情,心中莫名慌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弱女子,马上就要遭受欺凌,又想到王玉涡就在一旁看戏,哪能在她面前出丑,脸容一肃:“放肆!”
陈玲珑五官本来清冷,这么一肃容冷眸,立有种女神雕塑般的庄严感,一时就把谢傅给震慑住了,僵着身体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