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迟迟没有回到雅间,于是他的近卫走出雅间站在走廊上开始寻找齐宣,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呆坐在一楼的齐宣,赶紧下楼。等他走近齐宣,不禁下了一跳,只见齐宣的脸色惨白,眼窝也陷了下去,右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抖动,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近卫神色紧张,赶紧俯下身子询问:“怎么回事?莫非是公孙牧下的毒手?”齐宣见有人询问自己,终于从惨败中回过神来,他至今也不相信公孙牧能隔空吸物,按他所练功法,这起码得是无极纯阳个第七重才能做到,也就是说公孙牧的实力不在古秀派掌门之下。齐宣面如死灰地说道:“如果此人真是为玉佩而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连他的指头都碰不到。”近卫听齐宣这样说也面露骇色,虽然齐宣未满二十,但他已经能够聚气成刃,在古秀派中也算年轻一辈的翘楚,可如今齐宣被公孙牧彻底击碎了信心,公孙牧的实力可见一斑。近卫思索了一会儿,低声对齐宣说:“殿下,既然公孙牧武功高强,不如派人回国请兵,我堂堂东瀚,岂会怕他!”齐宣听到近卫这样说,心中又燃起了火苗,他这次主动请缨来云阳盗取八兽玉,如果在卓雅嫁到东瀚前都一无所获,那对自己争夺皇位百害而无一利。齐宣闭眼静静思考了会,右手猛然握拳,五指死死地抓在一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强作镇定,站起来地吩咐近卫:“待我回去修书两封,你速派人送回东瀚,一封给我父皇,一封给我师傅,如何定夺就看他们的了。”随后二人回了二楼雅间。
此时雅间内正是春光无限,齐宣此时却是斗败了的公鸡,没有一点心思在玩乐上。董大同看出齐宣的闷闷不乐,不解地问他:“齐殿下,这里美女美酒一应俱全,为什么闷闷不乐,是不是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您的眼?”齐宣哪里会说真正原因,于是搪塞道:“在下不太适应各位姑娘如此热情的招待。”董大同听完,哈哈大笑,奇怪地看着齐宣:“齐老弟莫非还没?”齐宣就借坡下驴道:“惭愧惭愧,实在是在下所练功法特殊。”董大同听完笑的更厉害了,嚷道:“哈哈哈,老弟为何不学学哥哥,虽然我武功平平,但是这人间乐事却享之不尽,为什么要去练枯燥无味的功夫呢?”齐宣佯装无奈地说:“没办法,在下年幼时体弱多病,只有练武健身。”心里已经将董大同鄙视到地缝中去了。接着齐宣话锋一转:“不知公孙大人去干什么了,他走得急,我也没来得及问。”董大同眯着眼睛,喝着小酒,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大概是回去工作了吧,他这个人平时就闷的很。”齐宣硬接着话题说:“哦?那不知公孙大人何时开始跟着董大同的?”董大同笑吟吟地说:“这你就错了,在我还没当上这中州太守的时候,公孙牧就已经是那里的主簿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六七年了。”说着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董大同喝完酒不禁轻轻喘气,然后接着说:“若你真想了解公孙牧,不用问本官,直接去东台阁即可。”齐宣赶紧摆手解释:“在下只是好奇罢了,就不费气力了,您继续玩,我先走了。”董大同嗯了一声,齐宣等人就离开了好梦楼。
齐宣回到寝宫后,马上就写了两封密函,近卫马上离开皇宫把密函交给藏在暗处的东瀚信使。在近卫离开皇宫时,一名小太监也悄悄出了皇宫,他在西市的菜市场买了三两猪肉就匆匆返回。半个时辰后,卖猪肉的摊主送了一批猪肉到好梦楼,收了货款后就走了。李伊曼仔细阅读完猪肉佬送来的密函后,将密函扔进了灶火中,这已经是今天探子送来的第三份情报,李伊曼自信齐宣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话说公孙牧教训完齐宣后回到衙门,他看天色不早,草草地和衙门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草庐,因为周灵应该早就等在那里了。
公孙牧一路走过青葱的草地,周围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在草地的尽头一间黄色草庐映入眼帘,矮矮的篱笆旁恭敬地站着一个蓝衣小童。公孙牧满意地笑了笑,虽然周灵悟性不高,但是贵在勤奋,就算有事来不了也会和自己请假,反倒自己今天迟到了这么久。周灵听见周围有人走来,回头望去正是公孙牧,赶紧参礼作揖,低头说:“学生拜见先生。”公孙牧平淡地说:“起来吧,今天为师有点事耽搁,就不检查昨日的作业了,直接开始新的课程。”
周灵答应了一声就跟着公孙牧进了草庐。
两人一前一后,一大一小漫步走进屋内,公孙牧推门而入,昏暗的室内涌进一片亮白,接着他用木棍支起室内小窗,屋子终于明亮了起来。等两人走坐定后,公孙牧缓缓开口:“周灵,你已经跟了我一月有余,可有觉得自己与以往有何不同?”周灵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实地说:“周灵不敢说自己脱胎换骨,但是老师教会了我识字做人,起码我觉得自己比以前腰杆直了。”公孙牧点点头,赞许道:“不错,这回答中规中矩也符合你的性格。”随后,公孙牧神色一沉,严肃地说:“不过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还是改不了性子里的懦弱!你说你腰杆直了,不过是觉得自己比那些山野村夫高了一等,你这样的人老夫见多了,日后必定气满自骄。要是你参加科举侥幸入朝为官,岂不是董大同之流?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周灵光听公孙牧前面的话心里还喘了口气,可是公孙牧后面的话如晴天霹雳,周灵彻底傻了,他心里承认公孙牧说对了前一半,但他绝没有瞧不起那些没有书读的穷苦人家,甚至还想学成之后回帅府教生哥他们。他面对公孙牧煞有其事的说法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很久很久,周灵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料想公孙牧是真的要赶自己走。简单收拾心情后,他开口说:“周灵绝不是先生所想之人,既然先生怕周灵日后为祸一方,我绝对不会让先生难堪,周灵明日就不再来了。”然后他举手对天发誓:“我周灵今日起誓,今后绝不会恃强凌弱,更不会入朝为官,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周灵说完就起身要走,等他转身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身形,开口道:“敢问先生,周灵这等村夫该如何逆天改命?”公孙牧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能立下如此重誓,那老夫就送你两句诗,玉经琢磨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既然你今后不在庙堂,那么也只有江湖才可以最快地出人头地。”
周灵等了会儿,见公孙牧不再言语,转身跪下给公孙牧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了草庐,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就像快刀斩乱麻。
其实公孙牧这样激走周灵是因为齐宣,他甚至比李伊曼早知道齐宣派了信使回东瀚,那么接下来自己极有可能面对更棘手的敌人。如果一直花费半天时间来教周灵读书,那自己的进展肯定会慢下来,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周灵身上。最后说的话不过是让周灵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毕竟没有名师教导,一个十岁孩子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实在痴人说梦,至于周灵日后会如何,那和他毫不相干。
离开草庐后,周灵的心情非常失落,他本来还指望靠读书出人头地,能让公主看得起自己,再不济也能找个体面的活计,可现在公孙先生不愿意再教自己,凭自己现在的水平连半吊子都论不上,顿时前路一片昏暗。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周元帅府,他看着熟悉的大门和石狮子,顿时想起了小时候耿叔扶着自己骑石狮子的情景,旁边的周大元帅也不生气,反而和其他孩子玩的有说有笑。周灵鼻头一酸,情不自禁地走进周府想去找耿叔他们,谁知看门的两个士兵一把拦住他,一人高声训喝:“谁家的小孩?这里是元帅府,不是你做游戏的地方。”周灵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以前是住在后院的孤儿,现在想回来看看耿叔。”“谁是耿叔?你若是想看望那些老弱病残就去后门等着,看看他们认不认你,别在这碍眼!”另一个人凶巴巴地说。周灵只有黑着脸绕到后门等耿叔他们回来,因为以往这个时间他们还在田里。
日薄西山,一队队出去耕作的人回到了周府后院,周灵等了一波又一波,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周灵不禁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耿叔的腰肢哭喊:“耿叔我想你了!”那个被抱住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后操着颤抖的声音,试探地问:“是灵儿吗?”周灵也不回答,只是抱得更紧,哭的更大声,耿叔这才肯定,同样深深地搂住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