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在张兴走后,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重新投入工作,理智和情感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理智告诉她,这是她的工作,《他说》是她的心血,她不能,也不应该把私心和情绪带入工作之中。
但情感上却始终无法接受施加在陆临身上的那些稻草里,其中有一根是她亲手放上去的,纵使陆临并不会因此被压垮,苏溪也不想这么做。
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苏溪硬着头皮把工作带回了家,自从陆临离职之后,她就已经很少在公司加班了,她不希望陆临等她,哪怕陆临自己并不在意。
刚一进门,一股焦糊味就扑面而来,苏溪轻轻抽了抽鼻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先生,你要是不会做饭,那就老老实实等着吃行吗?炸厨房的后果很严重的。”她一边嘀咕一边拽开厨房的推拉门,抻长脖子往里面一瞅就愣住了。
只见流理台上规规整整的摆着六菜一汤,堪称色香味俱全。
苏溪沉默两秒:“……这些都是你做的?”
那家里这焦糊味儿是哪来的?
陆临转头看她,眉梢微微一挑:“你是在质疑我?”
“不是……”
苏溪正要否认,转念又觉得不对,低头朝垃圾桶看去,陆临瞬间跟开了闪现似的往垃圾桶前面一挡。
“把菜端出去吧,厨房等吃完饭我再收拾。”
“……”苏溪嘴角一抽,“陆临,我看起来很像智商有问题的样子吗?”
她也不绕过去看,反倒整个人直接跳进了陆临怀里,两条腿轻车熟路的往人身上一挂,双手环住陆临脖子,占据高度优势之后才越过陆临肩头往他身后的垃圾桶看去。
陆临先是一愣,等下意识把苏溪抱住后,再想遮掩就已经来不及了。
垃圾桶躺着一大坨乌漆嘛黑的不明物体,明显就是焦糊味的来源。
苏溪松开双手,转而捏住陆临的两边耳垂:“陆先生果然天资不凡,从做出黑暗料理到变成厨艺大师,竟然只用了半天时间。”
她眨了眨眼,语气夸张。
“亲爱的,你好厉害哦!”
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陆临又好笑又好气的在她腰上抽了一下,“苏小姐,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溪当即绷不住了,直接笑软在他怀里:“老实说,从哪弄来的这些菜?竟然还想骗我?”
眼看瞒不住,陆临反倒坦荡了起来。
“叫了清山居的大厨上门做的。”他抱着苏溪一路走到饭厅,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椅子上之后才续道,“你上次不是说味道不错?”
苏溪:“……”
她算是看出来了,陆临这是压根没打算瞒她。
清山居也是本地的一家私菜馆,刚开业不久,之前她拽着陆临去吃过一次,这家私菜馆的大厨手艺是真的精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能做的格外有滋味。
要是陆临真想骗她,就不会选这么个好辨认的菜馆。
苏溪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所以,你是故意逗我开心的?”
故意找她喜欢的大厨上门做饭,又故意露出马脚让她发现……
苏溪突然有点难受。
本来应该是她想办法哄陆临高兴的,现在反倒成了陆临费尽心思来逗她。
陆临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时是高兴的。”
而不是每天夜里辗转难眠还要假装睡着,更不是承担着压力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对不起。”苏溪把头抵在陆临胸口,“我太差劲了。”
陆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低低笑了。
“苏溪,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他半蹲着,将自己放到一个需要仰视苏溪的位置,“虽然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但是,看到你为我的事发愁,我除了心疼外,并不是没有高兴的。”
因为在意才会担心,因为是真真切切的把他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自责。
陆临在担忧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卑劣的享受这份在意。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苏溪的手背。
苏溪眨了下泛酸的眼睛,咬着牙忍了半天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陆先生,按照正常流程,你应该在吻过我的手之后给我套上一枚戒指。”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左手中指微微一凉。
陆临挪开手,笑着抬头看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给你套上呢?”
修长纤细的手指上,一枚款式简单大方的钻戒正紧紧地环着。
苏溪怔怔看了一会儿,眼泪彻底绷不住了。
“你怎么这样啊?这种事难道不该等我同意之后再戴上去?”
陆临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很早之前,在你同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请大厨做的饭菜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一顿烛光晚餐,饭后,陆临随手拿起苏溪放在桌上的文件夹,略微看了两眼,眉头就蹙了起来。
“工作不顺利吗?”
苏溪一愣,随即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没有啊。”
“你今天带回来的进度,最多比昨天多了0.1。”
“……”苏溪无语,“陆临,看破不说破,你懂不懂啊?”
陆临却没被她带偏话题:“出什么事了?”
苏溪并不是一个会在工作上拖延的人,而陆临又太了解qK和主策划这份工作,所以只靠着一份文件就能判断出是否有事发生。
苏溪蜷缩了下手指,犹豫了片刻才道:“我想辞职。”
陆临:“……”那张兴恐怕得原地发疯。
“不是现在。”苏溪看他脸色古怪,连忙解释,“等《他说》正式上线之后,我再提交辞呈,工作也会好好交接的。”
陆临揉了揉额角:“因为我?”
“……也不全是。”苏溪有点心虚,“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觉得膈应。”
陆临和她如果相继离职,那作为qK老板,也是最大股东的张兴无疑会承担最多的损失。
可张兴实际上一直对她和陆临很好,包括这次的事,张兴也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虽然很对不起张总,但我确实……”
陆临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知道。”
他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也太包容,苏溪突然就觉得死撑着辩解完全没必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嫌弃他作为一个控股人,却连底下的股东都搞不定!任由那些吃闲饭的整天叽叽歪歪!一个游戏公司被搞得像什么宫斗现场!咋了?分几个派系是能把游戏做出花是吗?”
她越说越来气,鼓着腮帮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股东为什么看不惯你,虽然你嘴毒,脾气烂,不爱说人话,但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钱过不去?还不是怕给了你股份,以后公司更没他们说话的份儿?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张总看不明白?”
嘴毒,脾气烂,不爱说人话的陆临:“……”
他无奈地捂住额头。
“你可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