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次性起诉这么多人，金钱上的消耗可想而知，苏溪查了查账户余额，只觉得自己八辈子都没这么穷过。
至于陆临给她的卡……
苏溪并不打算动用，甚至连数额都没去查过。
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拉不下脸去用陆临的钱，她只是单纯的想靠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也借此暂缓一下她心头那份一直无法消解的自责。
是的，自责。
哪怕陆临没有怪过她，哪怕这件事意外起到了不破不立的作用，阴差阳错的解开了陆临的心结，苏溪也依然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没有去春路县，如果她没有去挖掘那些过去，如果她没有被陈科跟踪尾随……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陆临不会被人恶意揣测他的过去，不需要面对莫须有的指责，不用深陷流言蜚语之中，更不会离开qK，把多年努力经营的成就付之一炬。
只要想到这些事，苏溪就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总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气恶气，上不去，下不来，梗得她每口呼吸都像是夹着火星子。
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拿个喇叭站在所有人面前表达她的愤怒和不甘，可事实告诉苏溪，这个世界永远只能听到来自高处的声音，即便她现在做的再多，说的再多，也只会被视为狡辩和负隅顽抗。
不解释，安静的等待热度冷却，等待事件被遗忘，竟然成了最好的结果。
苏溪觉得讽刺，却又无可奈何。
“小苏啊，现在有空吗？”张兴推开苏溪的办公室门，神色稍显犹豫的问道。
“……嗯。”苏溪抿了抿唇，强行让自己的态度变得平和，“张总，您说？”
自从陆临离职后，苏溪对qK的观感就变得复杂了起来，理智上，她清楚离职是陆临自己的意愿，也明白张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结果依然让人寒心。
张兴叹了口气：“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用另一个话题来盖住现在的问题。”
苏溪隐约猜到了张兴的意思，握着鼠标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目光有些怔然地看向电脑。
她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他说》最后的测试报告。
张兴约摸是看出了她的抗拒，又长长叹了口气：“尽量让《他说》早点一测吧，这是你的心血，也是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
“用《他说》的热度来压住外面对公司的质疑是吗？因为外面的人说是陆临一个人撑起了qK，所以就拿个他没参与过的项目出来？”苏溪攥紧了掌心，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张兴，“是这个意思吗？”
张兴感觉自己要把一年的气都在今天叹完了。
“苏溪，我知道你心存不满，但是……”他的语气带了两分提醒般的严肃，“这是工作。”
公司是他的，他可以因为情分不去为难陆临，但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把公司整个搭进去，任凭qK口碑下滑。
没有人知道张兴这几天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在他看来，陆临的离职几乎就是qK走下坡路的先兆，网上唱衰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例行更新出了bug，一群人喊着qK没了陆临果然不行；服务器卡顿，一群人喊着qK要凉了；《泰坦》新职业上线，因为技能伤害过高，引起玩家不满，这些人又喊着qK没了陆临就等于没了脑子，可新爹换旧爹，一代版本一代神本来就是游戏的常规操作，不然拿什么去吸引玩家玩新职业？
种种搁在以前习以为常的事，现在却被人抓出来大书特书。
这里面当然有对家暗箱操作的原因，但舆论确实越来越不利于qK也是事实，要不是还有个腾升分担火力，张兴毫不怀疑qK会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更让张兴感到无力的是，网络上的那些声音还不是无脑黑，而是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因为现在的qK，离了陆临确实不行……
陆临凭一己之力把qK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大部分qK员工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去做事。
并不是说qK其他人就没有能力，只是陆临之于qK就像是大脑之于人体，没有了大脑的控制和协调，哪怕四肢再怎么健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在qK，除了陆临以外，另一个能独立撑起一个项目，可以将自己的思想赋予作品，并将项目做出个人风格的人则是苏溪。
结果……
苏溪是陆临的女朋友，对公司的怨气恐怕比玩家和吃瓜网友还重。
张兴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心脏病发了。
“……我明白了。”苏溪闭了闭眼，“我会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您先安排宣传部准备预热吧，参与一测的玩家名额也可以用抽奖的形式来做，借此提高参与度和话题度。”
她顿了顿，又道：“宣传用的cG动画，我会在三天内给您，重要Npc和主角的人设图今天就可以交上去。”
张兴的神情愈发僵硬：“小苏……”
苏溪以为他是担心时间仓促，拿出来的东西不够完善：“张总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是早就做好了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兴头痛欲裂。
苏溪不满的时候，他不知所措，现在苏溪彻底配合了，他还是不知所措。
老板当到他这个份上，差不多也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苏溪，我比你更不希望陆临离职……”
“我知道。”苏溪凉凉地扯了下嘴角，“所以您现在是希望我感谢您痛痛快快放他走吗？”
张兴被嘲讽了一脸，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行，我说不过你……”
“您也不需要说得过我，您是老板，我是员工，您下达命令，我完成任务，您需要说服我什么呢？”
张兴：“……”
行吧。
果然，无论是什么身份立场，都不该跟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
张兴彻底佛了，无奈地摆了摆手。
“行，先按你说的做吧，我去通知宣传部。”
走到门口，他又有点憋不住，回过头犹犹豫豫道：“苏溪，公司里那些人说的混账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约束过了。”
“嗯？什么混账话？”苏溪刚问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嗤笑道，“您是指那些说我表里不一，虚伪白莲婊，靠着装温柔给自己谋取便利的话？”
早在周年庆动手打陈科之前，苏溪就料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愤怒，或许会难过，但现在却只有庆幸，至少这些人议论的是她，而不是陆临。
听她这么说，张兴心里又是一梗，恨不得把那群闲的没事乱嚼舌根的猹们全部弄去扫几个月厕所。
“性格与品性无关，你……”
苏溪蹙了蹙眉，打断道：“张总，您觉得我现在有兴趣关心别人怎么看我吗？”
张兴：“……”
“或许您还有这份闲心，但我真没有。“
“……”
张兴被某苏姓杠精狠狠在脸上舞了一通，气不打一处来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