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说,倪氏赶到殷家后不到十日,殷滔便重病不治,离世了。
原来殷滔已经病入膏肓!
所幸他生命里最后的日子终得与倪氏母子团聚。
殷滔娶了阎氏后,便觉出她狭隘善妒,但仍想与她相敬如宾,成婚两个月也去过她房里几次。
可自从得知阎氏背着自己把倪氏绑去外地发卖之后,他便再也没碰过阎氏,见了面只当不认识。
阎氏直到殷滔去世也没个一儿半女,殷滔就只留下了倪氏儿子这一条血脉。
殷母只有殷滔一个儿子,自此便将庶出这唯一的孙子视如至宝,也随之待倪氏好了许多。
倪氏有子,誓要为殷滔守节。
阎氏无所出,年少守寡,性子又不安分,殷母怕她守不住,日后惹出是非来反为不美,便对她说若无法做到将庶子视如己出,可以尽早改嫁。
阎氏早已恨极了倪氏,如何能将倪氏的儿子视为己出?
尤其见殷滔弥留之际仍然只关心倪氏母子两个,眼里丝毫没有她,她也无心去做那贞洁烈妇,便定了待为殷滔守孝满一年后,自回娘家再醮。
虞蒙把书信收好,不禁慨叹了一声。
“信里说什么了,这么唉声叹气的?”荀起低沉的嗓音从身侧响起。
“你回来了?”虞蒙眼里露出浓浓欣喜,也不顾此刻还在庭院里便朝荀起扑过去,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润白如玉的脸颊轻轻在他胸前来回地蹭。
“这是怎么了?”荀起低头莞尔一笑,抬手温柔地抚上她的香腮,“府里人来人往的,矜持不要了?”
“不要了。”虞蒙回答得斩钉截铁。
“今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荀起一脸惊奇状夸张地仰头望天。
虞蒙轻哼了一声,只静静地抱着他,没理会。
她只是突然心里很是低落,又很是庆幸,庆幸自己所爱之人还好好地在自己眼前。
而且,募兵即将完成了,过不了几日,荀起便要回南营,她十分舍不得。
“咳咳……”一声女子的轻咳从二人后面传来。
虞蒙不慌不忙地放开荀起,转头看见岑婧大步走了过来,展渡紧随其后。
“你很快要回南营了是吗?”岑婧径直走到荀起跟前,平静地问道。
“对。”荀起淡淡应了一声。
“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你,跟我去外面一趟吧。”岑婧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他不同意便不会罢休。
荀起侧过头柔声对虞蒙道:“我去去就回。”
虞蒙低低“嗯”了一声。
看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垂花门,虞蒙沉吟了一会儿,问展渡道:“岑姑娘怎么知道他今日回来?”
展渡直言不讳:“回夫人,是属下告诉她的,她知道主上不日便要回军营,怕难得再见到主上,说有些心里话要向主上问个明白,不然不甘心。”
心里话?什么心里话?虞蒙莫名觉得有点不安。
岑婧对荀起有相救之恩,会不会以此要挟荀起做什么他不愿意的事?
想罢,急步朝外走去。
“夫人,您去哪儿?”展渡跟上。
虞蒙边走边问:“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么?我想去看看。”
“这个……属下不知。”展渡没问过岑婧。
两人到了大门外,荀起和岑婧已不知去了何处。
问了门卫,门卫给指了一个方向:“大都督他们骑马往那边去了。”
虞蒙当即让人套车,追了过去。
这厢,荀起和岑婧并没走远,到了一处平旷地方便停了下来。
岑婧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之前不好说出口,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爱慕你吧?”
荀起神色不惊:“知道,我也同样告诉过你,不要对我有这般心思。”
“为何不能有这般心思?”岑婧朗声反问,“我不信除了我,就没有别人爱慕过你!”
荀起口吻疏冷:“有过又如何?结果也是一样,不可能。”
“不可能?难道你这一辈子就一个妻子了?永远不纳妾不娶小?”岑婧分明不相信,“天下王侯将相哪里有这样的?”
荀起淡然一笑,满不在乎:“别人怎样与我何干?
“我只要我妻子一个,此生足矣。”
岑婧微微咬住下唇,眼眶蓦地一阵发涩:“我不争不抢,就安安分分跟在你身边也不行吗?”
“不行。”荀起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我还可以服侍她,等她不方便的时候,再服侍你……总可以吧?”岑婧说出这一句,满脸顿时红了个透顶。
“她不方便,那我也不要任何人服侍。”
岑婧觉得自己已是十分不顾羞耻了,没想到他还是丝毫不为所动,拒绝之辞犹如冰刀一般寒冷刺骨,一刀刀刺着她的心。
霎时间,羞涩化作了羞恼:“她就有那么好吗?有了她,你眼里便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好不好,我都只要她一个。”荀起斩钉截铁道。
岑婧紧紧抿着唇,内心阵阵狂风骇浪铺天卷地而来。
见她久久不出声,荀起已经没了耐心:“姑娘若问完了,我该回去了。”
岑婧扬声问道:“你喜欢她什么?我可以努力做到和她一样!”
“没人能做到和她一样,即便做到了也不是她。”荀起缓缓迈动了步子,“姑娘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岑婧见他要走,急声叫道:“我救了你的命!那时若不是我,你还不知醒不醒得过来呢,哪里还能回来和她恩恩爱爱?
“你就没想过要报答我吗?”
荀起停下脚步,眸光凝了凝,虚望着地面:“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岑婧傲然抬起下巴:“我要你娶我做侧室!”
荀起星眸一眯,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说了我不和她争抢,只求陪在你身边。”岑婧料定他知恩图报,必不会寡情负义,此时又见他没有立马拒绝,心下便觉有了几分成算。
谁知下一瞬,他解出腰间宝剑,手握剑鞘,把剑柄递至岑婧面前:“你救了我一命,我现在把命还给你。
“此处无人,我可以写下血书,证明是我甘愿赴死,与你无关,让荀家人不予追究,绝不找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