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琬顿觉一股内疚袭上心头。
不由地,也跟着走向卧房。进去一看,晏颉正背剪着双手,仰面寂然望着窗外的弯月。
她轻步靠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刚才,我一时忘了你不喝酸梅汤的,抱歉啊。”
晏颉微微一哼,语气有点冷:“我的事你记得多少?”
丛琬绛唇抿了抿,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我以后定会牢牢记住的,我保证。”
晏颉转过身来,凤眸里满含揶揄:“你会记得住?我早跟你说过凤旭那小子风流浮浪靠不住,你怎么还跟他纠缠不清?”
丛琬愣了一愣:“我何时跟他纠缠不清了?他不过是上门来和我谈论画作而已,而且就来过那么一两次。
“你这人难道不会就事论事吗?我说的是方才的事,你把半个月前的事扯出来做什么?”
晏颉修眉紧蹙:“一两次你还嫌少?”
丛琬一听不乐意了,双手一叉腰,大步凑上前,昂着下巴瞪着他:“你不要强词夺理!我是嫌少么?我那是说明自己没有和他纠缠不清!”
晏颉不甘示弱,一步迈不过来,垂眸睨着她:“我就强词夺理的怎的?至少没哪个女子上门来纠缠我,不像你!”
“你……”丛琬胸中愤愤,轻咬着唇,此刻只恨自己没他高大,动起手来又打不过他,不然她非要动手不可。
“我什么?”晏颉见她一副羞恼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之状,忽而轻声一笑,“呵……无话可说了?”
丛琬气急,踮起脚尖抬起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拉,嫣红的唇便一口咬在了他柔润的双唇之上。
哼!说不过,打不过,咬总咬得过吧!丛琬心里恨恨地想:不咬到他求饶,誓不松口。
晏颉浑身猛然一颤,来不及思索,双手已顺势将她搂紧。唇间很快转守为攻。
两人势均力敌,一刻钟后,没有一人甘愿服输。
渐渐地,晏颉占了上风,嘴角溢出一丝快意的笑。
但,蓦地,心头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疼:“啊……”
他低呼出声。
丛琬觉出不对,立即松开了他:“怎么了?”
见他微皱着眉,心下焦急:“是哪里不舒服么?”
晏颉低哑回了一声:“没事。”
那股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无心多想,俯首又吻上了丛琬的唇。
丛琬不一刻便沉醉在了他如火的柔情里,心里刚冒出来的一点疑虑也随之湮没。
荀府后花园。
虞蒙和荀起二人十指相扣并肩在园中漫步,一面赏月,一面闲谈。
不一时,虞蒙便说起了白日里在茶铺中听来之事。
说罢,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那谢姑娘最后会如何。”
荀起稍一寻思:“你说她表亲姓黄?”
“嗯。”虞蒙微微惊讶,“你不会认识他吧?”
“不认识。”荀起淡淡道,“不过,有一回听侍御史黄缜说他好像有个侄子在吏部候缺。”
“这么巧?”虞蒙侧转身仰面问道,“他两人都姓黄,该不会就是侍御史的侄子吧?”
“万事皆有可能。”荀起见她半退着走,脚下就快踩到石径旁的花丛了,忙回手一拉,将她揽入怀里,“看路。”
虞蒙努努嘴,正要从他怀里出来,忽听身后有门上人来报:“大都督,夫人,侍御史黄缜来拜,说有急事求见夫人,正在厅堂等候。”
虞蒙惊诧地望了荀起一眼,欲松开他的手问个明白,哪知荀起却牢牢握住不放,面色有点不快:“这么晚了,他有何急事?”
门人递上拜帖:“他好像说想找夫人出一趟外诊。”
荀起瞬间默然。不用想他也知道虞蒙肯定会去。
“不如,你陪我一起去见见黄御史?”虞蒙忽闪着乌眸,捏着他的手指动了动。
“哼。”荀起低低哼了一下,不甘不愿地把目光偏向一边。
虞蒙知他这是答应了,抿嘴笑了一笑,拉着他一道去了正堂。
黄缜正焦急地在堂内踱步,见二人入来,连忙作揖道:“大都督,夫人,黄某这么晚了还前来叨扰,请二位见谅。”
“无妨。”虞蒙道,“听闻尊驾想让我出外诊,不知可是家里有人病了?”
黄缜脸上有几分尴尬:“倒也不知是否生病了。夫人、大都督请坐,我先长话短说,告诉您二位知道。”
虞蒙看了看门外:“若是着急,不如路上说吧。”
“哎好。”黄缜正希望如此,只是不好催着虞蒙动身。
虞蒙让人去卧房取了自己备用的药箱来,又命人去备车。
黄缜趁空边走边说道:“不瞒二位,事情是这样的:舍侄黄啸从小与他一个姨家表妹指腹为婚,两家人也时常走动。
“哦,他那表姨父便是承议郎谢湖,不知大都督是否认识?”
荀起闻言,和虞蒙互看一眼,两人都有些讶异。
黄缜兀自往下道:“如今舍侄和他表妹,就是谢姑娘,二人都到了嫁娶之年,本该完婚了,可谢姑娘的继母有一日忽然从谢姑娘房中搜出了舍侄的贴身衣物来,还有一条舍侄常戴着的头巾,非说他二人无媒苟合,说舍侄诱骗良家女子,这婚约从此不作数了!
“舍侄虽对他表妹有情,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不肯承认,也不愿放弃婚约。
“但那位后母却一口咬定他两人私通成奸,还声称谢姑娘已经怀了身子。
“那谢湖是个泥古不化的老腐儒,冥顽不通,信了他继室的话,把他女儿打了一顿,又锁在房里不给饭吃。
“今日他女儿从窗户逃了出来,跑到集市上想买点吃的,被她继母发现了,又叫人给抓了回去。
“晚上又闹到我家去了,此刻还在我家等着呢,定要我交出舍侄,否则便要告到学政,革除舍侄的功名。
“无论在下怎么好说歹说,他一毫不听,只认准舍侄毁了他闺女,非要他受到惩罚不可。”
荀起听罢幽幽瞥了他一眼:“若令侄当真是冤枉的,该去云洛府衙伸冤才是。”
没病没痛的,难道要我家夫人去给你们断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