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蒙望了望辛姨母,两人明白了症结所在:原来辛嫄在乎的是杨敖其人。
辛姨母走近床头轻轻拍着辛嫄的背:“好了,嫄儿,别哭了。这不还没把聘书还给他们吗?等你爹回来,咱们再和他们商量商量,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的啊。”
齐嫄依然啜泣不已。
辛姨母见其如此,重重叹了口气。
又见虞蒙还在一旁,甚觉难为情:“真是抱歉耽误夫人这么久,这会儿回去恐怕城门已经关了。若是不嫌弃,不如权且在寒舍将就一晚如何?东边厢房空着,也还住得开。”
虞蒙笑道:“府上有事,就不叨扰了。来时看见路上有家客店,我们一会儿去客店住便可。那我们先告辞了。”
辛姨母口中称谢,送三人到了大门外才转身回屋。
白芍回望了一眼辛家院内,低声叹道:“唉,我看辛姑娘是痴心错付了。那杨举人分明是心里有了别人了。”
“你怎知道?”白蔻不大相信。
白芍反问道:“若不是要另娶,何以非要退婚不可?婚期还没到呢,多等上两三个月都等不得了?
“夫人已经再三说了辛姑娘的病能治好,他们却全然不听,恐怕便是想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罢了。”
“好像是有些道理。”白蔻思量道,“那杨举人若是停妻另娶,以后当了官,难免会对于他仕途有碍,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把柄弹劾,因此便要找这么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虞蒙默默听着两人一言一语,不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暗暗慨叹:辛嫄此时倒与自己刚来云洛时有些相似。
当时赵子孚也同样执意要退婚,只不过,不同的是,自己没有像辛嫄那样,对未婚夫动情。
不知辛嫄经此伤痛,何时才能恢复过来。
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忽听得面前传来一声淡淡的揶揄:“怎么,都出来了还赖着不走,要不要我替你敲门再进去?”
“大都督!”白芍、白蔻连忙行礼。
虞蒙眨了眨眼,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你几时来的?”
“杨家人走的时候。”荀起拉过她柔软的素手,下巴指了指前方的马车,“上车再说。”
虞蒙和他上了前面那辆马车,白芍和白蔻坐着来时那辆跟在其后。
“那你也知道杨家要退婚了?”虞蒙一上车便迫不及待问道。
“听到了。”荀起有点漫不经心,垂着眉眼,只顾捏着她春笋般的五指翻来覆去的把玩。
“唉,也不知那杨举人为何一定要退婚。”虞蒙轻轻叹息一声,“其实看得出来,辛姑娘若面容恢复了也是位小家碧玉,清婉丽人,性子又温柔,为何偏偏有此遭遇?”
荀起嘴角微勾:“又动了当月老的心思了?”
“啊?”虞蒙瞬间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个办法。若能替辛姑娘找个更好的人家,说不定能让她不这么难过了。”
荀起侧眸睨了她一眼,颇觉无奈:“尽想着别人的事,也不知道操心一下我。”
“你怎么了?你不是好好的在我身边嘛?”虞蒙樱唇一抿,冲他露出清甜的笑,从侧边环抱住他,发鬓在他肩头轻轻蹭着,红着脸说出了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你那么好,何须我操心啊?”
荀起只觉浑身打了个寒颤:“今日没吃错什么东西吧?怎么不会好好说话了?”
虞蒙闻言,心头小火苗霎时窜到了头顶,噘着嘴羞恼地瞪着他:“人家正和你表明心迹呢,听不出来吗?”
原本想问问他为何自己当初被退了婚,闹得满城风雨,他还肯毫不计较地接受自己。
也想感谢他那么地呵护自己,宠爱自己。
可此刻她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之前心里萌生的感动也登时了无痕迹。
荀起眼里噙着似信非信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的面庞:“表明心迹有你这么含蓄的?别人的暗示都比你说得明白些。”
“哼。”虞蒙别开脸去。
荀起莞尔一笑,挨身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气得鼓鼓的蕊腮:“你属蛤蟆的?嗯?小蛤蟆……”
虞蒙拍开他的手,气呼呼的:“你才是蛤蟆!”
“你不觉得蛤蟆挺可爱?”
“哪里可爱了?你是想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虞蒙作势要挣脱他的手。
荀起双臂合围,紧紧拢住她,柔声哄道:“怎么会?我说我自己呢,是我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虞蒙本就没有真生气,不过是闹着玩,听他如此说,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反过身来牢牢抱住他,伏在他怀里:“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你分明是天上的明月……”
“不,你是天上的明月,我是月宫里的蟾蜍,永远陪着你,赖着你。”荀起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声音低沉幽远,半是戏言,半是真心。
虞蒙听得心间灼灼发烫,粉面含笑,口中却不依:“你干嘛不说你是明月,我是嫦娥?我不也永远住在月宫里?”
荀起朗声一笑,捏了一捏她细腻的脸颊:“哪有自诩为嫦娥的?脸皮真厚!”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嫦娥貌美吗?”虞蒙直起身子,煞有其事地绑着小脸反问,“你之前还说我在你心里比天下所有女子都美,原来都是骗我的!”
荀起抬手揽过她的肩,轻柔地将她按入怀中:“不骗你,在我眼里,你比嫦娥还美。”
不管是真是假,他肯如此说,虞蒙已经心满意足了。
依偎在他肩头,闭上双目,心中低喃:感谢上苍,此生将你赐给了我。
无论怎么和你笑,和你闹,都由着我。
在你面前,我是最自在的我。
马车平稳地朝前行驶着,驶向今晚的目的地。
次日,天色微明。
虞蒙一行从客栈出来,回了云洛城内。
荀起进宫上朝,虞蒙等人去了北城灵枢阁。
刚到内堂不久,便见雨萝来报说:“夫人,前日那位邬县丞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妇人,请您到外面一见。”
虞蒙不觉得自己又何必要去见他,因淡淡问道:“他可是要带那妇人来这里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