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虞蒙道,“我不久前还在晏府里见过她们师徒呢。”
“是吗?她们倒没有跟我提过,想是在那之后才去的晏府吧。”太夫人道,“花娘子那个徒弟叫梨月的,也是个十分乖巧的姑娘。据说她的解毒功夫已经不在她师父之下了。
“我看你们年纪相仿,以后或许能交个朋友。解毒和治病某些方面也是相通的,你们还可以互相多学习。”
虞蒙应声:“是,梨月姑娘性情温柔随和,跟我和琬儿都挺投缘的。”
随即想起那日在晏府中与梨月、琬儿三人闲聊的趣事,适才心里的几许愁闷也渐渐散去了。
少倾,看看天色将晚,荀太夫人起身回府。
虞蒙送她到门口:“天越来越冷了,您以后若是想我,不必亲自过来,我去府里看您。”
太夫人道:“你忙你的,也不必来回跑。再过三个月,等你过了门,还不天天都能见着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
虞蒙扶太夫人上了马车,目送至拐过街角看不见了,方才转身回屋。
是夜,虞宅。
白芍和白蔻收拾停妥回后院休息。一进庭院,望见虞蒙的房里还点着灯。
白蔻疑道:“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还没睡?”
便与白芍过去敲了敲门,进内一看,虞蒙正在银烛之下刺绣。
白芍瞟见绸缎底子上只绣了一小块,问道:“姑娘,你在绣什么呢?”
虞蒙手里的针线未停:“睡不着,随意绣着玩,还没想好究竟绣个什么呢。”
白蔻道:“这么晚了,对眼睛不好。姑娘还是早点歇息。”
“嗯,知道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再绣一会儿就好。”
两人相顾一眼,一同回了自己房屋,虞蒙仍继续往下绣。
夜阑人静,屋内偶尔能听见蜡烛灯芯爆开的声响。
虞蒙放下绣绷,正要将烛火挑亮一些,忽然闻得“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急忙转身望去,只见荀起轻裘缓带,大步迈近前来。
“你……”
虞蒙正惊讶,早被他一把捉住了一只手:“今晚月色好,带你赏月去。”
离得近了,虞蒙嗅到他身上飘来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陪使团的人喝了点。”荀起把裘衣解下,披在虞蒙身上。
“那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惦记着你,如何休息?”荀起又牵起她的手,握得紧了些。
虞蒙樱唇微抿,脸上笼上层层红霞。
两人已经来到庭院当中,虞蒙以为就在卧房门外看一看月亮,不想荀起仍旧拉着她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赏月当然要去高处才好。”说罢,将虞蒙横抱起来,凌空飞上屋顶。
“啊——”虞蒙低声惊呼,双手紧紧搂住荀起脖颈。
她一向畏高,此时更是不敢往下看,只管闭着双眼伏在荀起肩头:“你快放我下去,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荀起搂着她挨着屋脊坐下。
“你明知道我怕高,还把我带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我要下去!”虞蒙稍稍挣扎了一下,双脚碰到了瓦片。
“再动,瓦都被你踢飞了啊。”
虞蒙小心地把腿缩了缩,乖乖不动了。
荀起把脸贴近她的前额,口吻低柔:“抬头看看月亮,很美。”
虞蒙微微扬起头,望着夜空中玉盘似的一轮明月。
月白如昼,宁谧安然,两人紧紧相偎,沐浴在皓月银辉下,一时忘却了言语。
片刻后,荀起悠然开口:“此时此刻,我们是不是该一个抚琴,一个吹箫才对?可惜我那玉箫没带在身边。”
说到抚琴,虞蒙心里莫名发涩:“你会吹箫,我可不会抚琴。你想要有人跟你琴箫相和,还是去找别人吧。”
“去哪找别人?我只找你。”
虞蒙轻轻哼了哼:“你荀大都督招一招手,还怕没有那才艺双绝的争着抢着过来么?”
荀起莞尔一笑,捏了捏她细润的脸颊,嗓音如香醪般浓醇:“我荀起这辈子就只要你。以后关心我,照顾我,满足我,都是你的责任,休要推卸。”
虞蒙心下一阵羞涩,咬了咬唇,暗想:他一定是喝醉了吧,不然为何说话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都快要听得醉了。
“你晚上喝了多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荀起微凉的双唇来回蹭着她的额角:“怎么不知?就你这傻丫头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说谁傻丫头呢?我可精明着呢。”
“精明?你若精明,会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
“我……”
“虞儿。”荀起眸光深邃,声音带着些许酒意,分外缱绻,“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人。若要纳妾,你便是我的妾。总之妻也是你,妾也是你;偷,也是你。”
突然听到他如此情深意切地表明心迹,虞蒙正沉浸其中,满心感动,哪知末了,他竟道出一个“偷”字来,直教她又羞又恼:“胡说什么呢?谁和你偷了?”
“唉!”荀起好似无奈地轻叹一声,“我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偷偷摸摸来见你了。有生以来,所有偷偷摸摸的事全都用在你身上了,还说没‘偷’?”
虞蒙小脸一偏:“谁让你偷偷摸摸过来了?我可没让你过来。既然这么不情愿,那你走吧。”
荀起勾唇浅笑着:“真让我走?”
“快走吧!”
“行,那我松手了啊。”荀起作势要放开她。
“欸欸,别……”虞蒙心下大惊,全然顾不得什么面子与羞涩了,只牢牢抱紧了他。
“别怕。”荀起结实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我怎么舍得松手?“
怎么可能松手?莫说此刻不会松手,这辈子,下辈子,世世轮回,都不会松手。
虞蒙觉得自己醉了,大约是这月色太醉人。
依偎在他怀中,连日来的烦闷都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往后的事谁能预料?莫如好好享受此刻他怀里的温暖,眼中的柔情。
更深露重,不一刻,荀起便拥着她纵身下了屋檐。
看着她进了房里,不放心地叮嘱:“赶快歇息。”
“嗯,你也快些回去吧。”虞蒙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走到妆台旁边,对着菱花镜,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方才赏月的情景,回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还愣着作甚?熄灯睡觉!”荀起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语气不容违拗。
虞蒙吓了一跳,暗暗朝窗外瞪了一眼,连忙把屋里的烛火一一吹灭,借着满室的朗月清辉,宽衣上榻。
荀起估摸着她睡下了,方才飞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