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夫人与佼王妃见礼,叙起了近况。
姬嬿面露微笑,走到虞蒙身前问道:“那日中午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虞蒙亦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那便好。”姬嬿仿佛和虞蒙十分熟稔似的,“那日你走得匆忙,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你说呢。”
荀姝在一旁见了,心里煞是奇怪:蒙蒙何时跟临川郡主这么相熟了?
正在这时,皇后的仪仗过来了。
众人忙出亭迎拜。
皇后已有六个多月身孕,在宫里闷得坐不住,听了太医的建议,趁着天好,出来走动走动,以便临盆时更顺利些。
当下,与众夫人寒暄毕,皇后把虞蒙叫到了身旁,让她给自己诊脉,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不一会儿虞蒙请脉毕,皇后问道:“如何?”
虞蒙回道:“娘娘玉体安康,龙嗣也安然无恙。”
皇后有太医不时为之请脉,对自己身体状况本是清楚的,因笑道:“听闻你的医术是跟随荀府太夫人学的?”
“是。”
“日前听圣上说,你已与荀大都督定了亲,婚期就在年后。那若成了亲,还能照旧在外坐诊吗?”
虞蒙不意皇后会有此一问,略想了一想,答道:“臣女曾跟太夫人说过,以后想要一直行医看诊,太夫人是很赞成的,想来应该会允许的。”
皇后望了一眼众人,语气随和,似带着几许关心之意:“行医问诊,治病救人是好事,只不过你若终日在外头忙,家里恐怕就无暇顾及了。那日后谁来为大都督主持内院事务呢?”
坐在下首的荀姝和丛琬听了,暗暗相视一眼,都有些奇怪皇后怎么突然这般关心起虞蒙来了。
虞蒙也甚是惊讶:起先可以说是随口一问,现在这一句显然是暗含深意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姬嬿听了心里暗自欢喜,悄悄望了自家母妃一眼。佼王妃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待虞蒙回答,皇后又道:“大都督是威远侯的长子,威远侯夫人去世多年,家中没有年轻女主人,一直是由老夫人主持中馈。你若要想一心在外面经营事业,便须得有个妥当的人在家里帮衬你才好。”
虞蒙情知皇后话里有话,但又不好反驳,只恭敬答道:“多承娘娘指教。”
皇后瞧着虞蒙像是个聪明人,便点到为止,而后与众人谈起了别的话头。
不一时,宫人呈上了热气腾腾的贡茶以及各色果品点心,乐师奏响了丝竹管弦助兴。
少时,一曲终了,庄国公夫人望了望姬嬿,笑着开言:“我等承蒙娘娘相邀前来赏梅,总要开心尽兴才好,只这么干坐着闲聊多无趣!
“老身久闻临川郡主精于音律,不知可否为娘娘献上一曲,我们大家也跟着饱饱耳福?”
皇后听了,微笑着望向姬嬿:“乐师那里琴、笛、箜篌,样样都有,你只管用。”
姬嬿起身,羞涩地施了一礼:“那姬嬿便献丑,为娘娘及诸位献上一首琴曲《梅花引》。”
荀姝看见姬嬿娉娉袅袅走至众人中间,心里暗忖道:这是让她展露才情来了?
不由得四下里望了望,瞧见丛琬正朝自己努了努嘴:原来琬儿也看出来了。那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吧。
顷刻,悠扬琴音在耳畔响起。
虞蒙品了一口茶,淡淡抬眼望向园中那一片梅林。
艳阳之下,梅树枝头红的白的花朵正开得热闹,偶有微风拂过,花枝摇曳,宛若应着这醉人的琴声起舞。
虞蒙不算精通音律,却也能体会出这一曲琴音的美妙。
不一时,琴声住了。
佼王妃身边的几位夫人都齐声喝彩“此曲只因天上有”。
姬嬿屈身行了礼,粉面含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之后,悄然觑了一眼虞蒙的脸色,但见虞蒙默然呷了一口茶,面上带着些许轻盈的笑意。
皇后向众人看了一看,赞道:“嬿儿这琴艺可当真是把我们宫廷乐师都比下去了。”
佼王妃满面笑容:“皇后娘娘见笑了。小女雕虫小技不过是图大家一乐罢了,哪里敢与宫里的乐师相提并论呢?”
渤西郡王妃说道:“老姐姐莫要谦虚了。似临川郡主这般才情,那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晏夫人,荀夫人,您二位说是不是?”
晏夫人和印氏对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
丛琬坐在虞蒙身旁,她悄悄伸手从后面扯了扯虞蒙的衣裳。虞蒙侧过脸,冲她浅浅一笑。
众人又闲谈了一回。皇后因略感疲乏,欲先行回宫,命大家自行赏玩。
佼王妃一边扶着皇后走向步辇,一边轻声说道:“今日真是多谢娘娘了。”
皇后笑道:“婶婶何须客气,难得为婶婶分一回忧。嬿儿才貌双绝,又心怡大都督,我也乐得当一回月老,促成这桩姻缘。”
佼王妃连声称谢。
待皇后离开,佼王妃又去找晏夫人和印氏叙起了家常。
丛琬拉着虞蒙和荀姝去了梅林中,远远地瞟了一瞟姬嬿的方向:“今日的小宴,怕不是专门为了临川郡主而设的吧?看这光景分明是皇后娘娘要把她引见给我婆婆和荀夫人。”
荀姝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俨然一副带她与未来婆家人相看的意思。
“那日佼王去我伯父家提亲,我伯父分明已经拒绝过他了呀,他们为何还这样?难不成她一个堂堂郡主也甘愿做妾室?”
虞蒙面色微凝,没有言语。
丛琬道:“我听说那渤西郡王妃和庄国公夫人都与佼王妃交情很深,想必都是佼王妃特地请来给她家郡主撑场面的吧。”
正说着,忽闻远处一阵喧哗。
三人抬头一望,是荀起过来了。
只见他身披玄紫大氅,大步走向亭中与印氏和晏夫人见了礼,而后仰头四望,像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目光定在了虞蒙这厢,当即阔袖一甩,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
“我大哥来了。”荀姝拉着虞蒙的手便要迎上去。
刚走了两步,却瞧见姬嬿早已摇曳着身姿疾步拦在了荀起面前。
荀起正步履生风般往前走,猛然间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从哪闯过来挡在了自己前方,只差两步远便要与自己撞上了。
他急忙顿住脚步,剑眉一皱,略瞟了女子一眼,见并不认识,毫不迟疑便侧开身欲从旁边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