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不是有你嘛!”荀姝脱口而出,“他要是见了你绣的,哪还会稀罕我的啊?”
虞蒙脸上一红,决定乖乖闭嘴,不逗她了,逗来逗去反倒把自己弄得脸红耳热,羞窘不已。
而后,荀姝继续刺绣,虞蒙从旁观看,一边细细给她讲解示范针脚、针法和挑选丝线上需要注意之处。
下午没有人来问诊,虞蒙一直陪荀姝绣到日头偏西了方止。
“哎呀,脖子好酸。”荀姝揉了揉颈项,“蒙蒙,多亏有你,我这凤凰才总算不那么呆了。也不知道昭哥哥看了会不会嫌弃。”
“不会的,他保准会爱如珍宝。”虞蒙道。
“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来的啊。”虞蒙以前在荀府时便看出游昭对荀姝有些不太一样,但荀姝好像对游昭无意,此刻她也不好明言。
荀姝把绣品收进盒子:“只要他不嫌弃,别扔了就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
“嗯。”虞蒙送她上了马车,静立在门外望着马车远去,不由暗想:下个月荀起生辰,自己是不是该准备点礼物?可是送什么好呢?难道也送幅刺绣?
一时没有头绪,便要转身回屋。
刚迈步踏入前堂,忽瞥见另一辆马车在身后停了下来。
车厢里走下来一个三十来岁容貌端正的绿袍男子和一个二十出头,身着深紫襦裙肩披艳红披风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奴仆。
见了虞蒙,那绿袍男子拱手问道:“敢问姑娘,哪位是你们掌柜的?听说内子方氏在这里安胎,我想进去看看。”
虞蒙道:“我便是这里掌柜的,也是这里的郎中。请问足下是?”
“在下鸿胪寺少卿廉昌贤。”
虞蒙望了望廉昌贤及其身后的妇人:“抱歉,我们这里男子不能入内,若要进去探望,可以请女客代劳。”
那妇人朱唇扬了扬,对廉昌贤道:“夫君,就让妾身去看看姐姐吧,妾身一定看清楚问仔细了出来转告你。”
廉昌贤瞥见门口张挂的告示上写着“男子谢绝入内”,又看见石大石二不知从何处持剑走了过来,只得点了点头:“那行,你去看看,问问小环身上感觉如何了。”
“好,我一定仔仔细细问清楚了,把夫君的关心转达给姐姐。”妇人说罢,带着两个婢女随虞蒙一道去了内堂。
里间,方母正坐在榻边陪方小环闲聊,一抬眼看见虞蒙领着几人进来了,忙站起了身。
“廉夫人,有人来看你了。”虞蒙走到榻前道,“廉少卿也来了,只因我们这里不允许男子出入,现在外面等候呢。”
方小环听闻自己夫君来了心下正欢喜,但一看见虞蒙身后穿着艳红披风的妇人,面色瞬间又黯了下来。
方母亦是似笑非笑,瞟了瞟那妇人,话里有话:“哟,真是劳烦二夫人了,大老远跑一趟。”
虞蒙见状,才知方家母女与眼前这位廉少卿的小妾胡氏相处得并不和睦。
胡氏抿唇笑了一笑,瞅了一眼方小环,满脸怀疑:“姐姐当真有喜了?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了,七八年都没动静,听说看过好几个郎中都不管用,怎的一来云洛便有了,真真是怪事!”
方母听了,瞪着双目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还能骗人不成?”
胡氏两眼往上一翻:“那可说不准。”
方小环平日里因着自己一无所出,自觉矮人一截,对胡氏多方忍让,此时见其如此,也按捺不住动了气:“我若想设计诓骗人,何不早几年就想法子?为何要等到现在?还去过继别人家的孩子?”
胡氏艳红嘴唇扯了一扯:“那我哪里晓得?保不准便是你见我生了儿子,夫君欢喜得不得了,也想弄个‘亲生’的,好教夫君也欢喜呗。”
“你……”方小环忽觉下腹一阵抽疼。
方母气得肝火上涌,指着胡氏面门斥道:“你还有没有规矩?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便可以欺负到小环头上来,你记清楚了,小环是妻,你是妾!
“我们小环性子柔,脾气好,不跟你计较,我却看不过去!
“照理说,你的儿子也该养在小环名下,小环见你舍不得,又和姑爷撒泼哭闹着不肯,也便由着你了。又念你给廉家延续了香火,平日里还处处让你一头,你也须知道些好歹,别得寸进尺。”
胡氏被她如此数落,又是心虚又是羞愤,却不肯当着外人的面露了怯:“我不过是疑心罢了。本就是件稀奇事,还不兴别人怀疑一二了?再说,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不信,自有人信!”方母驳道。
虞蒙见她们越说越冲动,大有要厮闹一场之势,忙上前微笑解劝:“大家冷静一下,方夫人需要静养。”
又对胡氏道:“二夫人也莫觉得奇怪,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廉夫人还年轻,怀上身孕也不是毫无可能的,这或许也是她命里的机缘。”
“呵……”胡氏轻嗤了一声,斜着眼打量了虞蒙一番,“多少行医几十年的老郎中都说不可能,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知道什么?”
方母怒道:“人家郎中不知道,莫非你知道?我闺女胎动流血,难道是假的?若没孩子,她只不过跌了一跤,怎的小肚子里就流出血来?”
胡氏“啊呀”一声,震惊地捂住了嘴,两眼往方小环身上一溜,阴阳怪气:“跌了一跤流了血?那肚子里还能有东西吗?怕早没了吧?”
虞蒙听得刺耳,心里也生出一丝不悦:“二夫人放心,廉夫人腹中的孩子还好好的。”
胡氏可不希望如此,暗想:方小环若当真怀了孕,生下儿子,那便是廉家嫡子,自己儿子不过是个庶子,地位可不就被压了下去?
廉家向来嫡庶分明,认嫡不认长。往后方小环母凭子贵,气焰一旦涨上去了还不得报复自己?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想及此处,对着虞蒙冷哼:“我可听说过有的郎中为了些许银钱,昧着良心,伙同妇人家偷龙转凤,甚至无中生有,不知从哪凭空变出个男婴来,只把男主人家当傻子骗呢!
“不行,这等继嗣香火的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没主意,得赶紧告诉夫君去。”
言罢径自转身往外走。两个婢女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