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魁进了内堂,抬起纤白如笋般的手摘下帷帽,极其自然妩媚地笑道:“我全名叫阮红菱。听说这里是专一为女子医病的,不知似我这般的贱籍女子,姑娘可也会一视同仁?”
“那是自然。”虞蒙浅浅一笑。
在她眼里,来就诊的病人只有治得好的与治不好的,遵医嘱的与不遵医嘱的,向来没有身份等级之分。
阮红菱神色微愣,显然没料到虞蒙会对自己笑颜相待,往常但凡女子见到她时,眼里迸发出的向来都是或嫉恨或鄙夷的目光。
随即笑问:“虞姑娘难道不觉得我这样的女子特别可憎可恨吗?”
虞蒙直言:“如若以后我夫君也去眠花宿柳,或者像你这样的女子对他投怀送抱,那我肯定会对你们憎恶至极。
“如此,你还敢让我医病么?”
阮红菱径自在诊台前坐下,伸出手腕平放于脉枕上:“没想到虞姑娘为人如此直率,我又有何不敢的?”
虞蒙一边把脉一边道:“姑娘有哪里不适,尽可详细说出来。”
阮红菱听了,忽然低下了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抿了抿嫣唇,似乎有些难堪:“就是下面……很痛,也很痒,不知为何。”
“有多久了?”虞蒙问。
“以前不怎么觉得,最近一两个来月吧,有些难以忍受了。”
“可还有别的症状?”
阮红菱摇了摇头:“没有了。”
虞蒙静静诊完脉,又瞧了瞧她的气色,着手开方子:“你这是合阴阳过度,痛而生疮,也有些隐疹。
“照我这方子煎药服用三个月,每日再抹些疮膏便可好了。”
“三个月?”阮红菱有点为难,“这么久?”
虞蒙抬眸看着她:“你这症状从数月前便有了,只是初时察觉不到,如今已经有些严重了,自然要多吃几服药才能好全。”
“那这三个月是不是不能……接客了?”
“是的。”虞蒙道,“还接客,治了等同于没治,日后会越来越严重,兴许还会滋生别的病症。”
阮红菱咬了咬唇,想起赚不来银钱时奇花楼老鸨那副凶煞的嘴脸,眼里闪过一丝忧色,又问:“不知这病治好了,以后还会再得吗?”
虞蒙思忖了一瞬:“若姑娘有机会从良,往后只服侍夫君一人,一般而言不会再得了。”
阮红菱凄然一笑:“知道了。”
从良谈何容易,且不说想要于风尘中遇一重情重义、两情相悦的男子何其不易,就单说奇花楼的鸨母便第一个不答应。自己可是奇花楼的金字招牌,奇花楼的第一大摇钱树呢。
须臾,阮红菱让婢女付了诊金,重又戴上帷帽,去往前堂抓药。
素妙照旧把记录好的病况拿给虞蒙查阅。
虞蒙看完颔首夸赞:“不错,记得越来越熟练了。”
素妙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好,我总怕姑娘不满意呢。”
“哪有不满意?以后你再把药性药效记牢了,便可算是我半个徒弟了呢。”虞蒙笑道。
“那姑娘便收我为徒好了。”
虞蒙佯作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行,你以后还要嫁人的,万一嫁了人,夫家不让你出头露面的,那我的本事不是白教了?要想拜我为师,须得你夫家同意了再说。”
“姑娘!”素妙一阵羞赧,“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揶揄起人来了。”
虞蒙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正在笑闹,忽见小葵急急跑了进来,一手指着大门口处:“姑娘,外面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